第二輯

關燈
在裡面小跨院露天升起小火爐自設鍋竈。

    每逢我父親一時高興從東單菜市買來一條歡蹦亂跳的活魚,必定親手交給母親,說:“特煩處理一下。

    ”就好像是紳商特煩名角上演似的。

    母親一看是條一尺開外的大活魚,眉頭一皺,隻好勉為其難,因為殺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母親說,這魚太活了,宜于做魚丸。

    但是不忍心下手宰它。

    我二姊說:“我來殺。

    ”從屋裡拿出一根門闩。

    魚在石幾上躺着,一杠子打下去未中要害,魚是滑的,打了一個挺,躍起一丈多高,落在房檐上了。

    于是大家笑成一團,搬梯子,上房,捉到魚便從房上直撺下來,摔了個半死,這才從容開膛清洗。

    幼時這一幕鬧劇印象太深,一提起魚丸就回憶起來。

     做魚丸的魚必須是活魚,選肉厚而刺少的魚。

    像花鲢就很好,我母親叫它做厚魚,又叫它做紋魚,不知這是不是方言。

    剖魚為兩片,先取一片釘其頭部于木墩之上,用刀徐徐斜着刃刮其肉,肉乃成泥狀,不時地從刀刃上抹下來置碗中。

    兩片都刮完,差不多有一碗魚肉泥。

    加少許鹽,少許水,擠姜汁于其中,用幾根竹筷打,打得越久越好,打成糊狀。

    不需要加蛋白,魚不活才加蛋白。

    下一步驟是煮一鍋開水,移鍋止沸,急速用羹匙舀魚泥,用手一抹,入水成丸,丸不會成圓球形,因為無法搓得圓。

    連成數丸,移鍋使沸,俟魚丸變色即是八九分熟,撈出置碗内。

    再繼續制作。

    手法要快,沸水要控制得宜,否則魚泥有入水渙散不可收拾之虞。

    煮魚丸的湯本身即很鮮美,不需高湯。

    将做好的魚丸傾入湯内煮沸,撒上一些蔥花或嫩豆苗,即可盛在大碗内上桌。

    當然魚丸也可紅燒,究不如清湯本色,這樣做出的魚丸嫩得像豆腐。

     湖北是魚産豐饒的地方。

    抗戰時我在漢口停留過一陣,聽說有個鲴魚大王,能做鲴魚全席,我不曾見識。

    不過他家的鲴魚面吃過一碗,确屬不凡。

    十幾年前,友人高鴻缙先生,他是湖北人,以其夫人親制魚丸見贻,連魚丸帶湯帶鍋,滾燙滾燙的,噴香噴香的,我連吃了三天,齒頰留芬。

    如今高先生早已作古,空餘舊事萦繞心頭! 臘肉 臘肉就是經過制煉的腌肉,到了臘尾春頭的時候拿出來吃,所以叫做臘肉。

    普通的暴腌鹹肉,或所謂“家鄉肉”,不能算是臘肉。

     湖南的臘肉最出名,可是到了湖南卻不能求之于店肆,真正上好的湖南臘肉要到人家裡才能嘗到。

    因為臘肉本是我們農村社會中家庭産品,可以長久存儲,既以自奉,兼可待客,所謂“歲時伏臘”成了很普通的習俗。

     真正上好臘肉我隻吃過一次。

    抗戰初期,道出長沙,乘便去湘潭訪問一位朋友。

    乘小輪溯江而上,雖然已是初夏,仍感覺到“春水綠波春草綠色”的景緻宜人。

    朋友家在湘潭城内柳絲巷二号。

    一進門看見院裡有一棵高大的梧桐。

    裡面是個天井,四面樓房。

    是晚下榻友家,主人以盛馔招待,其中一味就是臘肉臘魚。

    我特地到廚房參觀,大吃一驚,廚房比客廳寬敞,而且井井有條一塵不染。

    房梁上挂着好多雞鴨魚肉,下面地上堆了樹枝幹葉之類,猶在冉冉冒煙。

    原來臘味之制作最重要的一個步驟就是煙熏。

    微溫的煙熏火燎,日久便把肉類熏得焦黑,但是煙熏的特殊味道都熏進去了。

    煙從煙囪散去,廚内空氣清潔。

     臘肉刷洗幹淨之後,整塊的蒸。

    蒸過再切薄片,再炒一次最好,加青蒜炒,青蒜綠葉可以用但不宜太多,宜以白的蒜莖為主。

    加幾條紅辣椒也很好。

    在不得青蒜的時候始可以大蔥代替。

    那一晚在湘潭朋友家中吃臘肉,賓主盡歡,喝幹了一瓶“溫州酒汗”,那是比汾酒稍淡近似貴州茅台的白酒。

    此後在各處的餐館吃炒臘肉,都不能和這一次的相比。

    而臘魚之美乃在臘肉之上。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鍋巴 抗戰時期後方餐館有一道菜名為“轟炸東京”,實在就是蝦仁鍋巴湯。

    侍者一手端着一大碗油炸鍋巴,一手端着一小碗燴蝦仁,鍋巴放在桌上之後立即把燴蝦仁澆上去,滋拉一聲響,食客大悅,認為這一聲響仿佛就是東京被轟炸了,心裡一高興,食欲頓開。

    有人說這個菜名取得無聊,取快一時,形同兒戲。

    也有人說,抗戰時期一切都該與抗戰有關,與抗戰無關的東西也要加上與抗戰有關的名義。

    這蝦仁鍋巴湯,命名為轟炸東京,可以提高士氣,有什麼不好?難道你不想轟炸東京麼?聽說後來我們以德報怨結束抗戰之後,還有人一度改轟炸東京為轟炸莫斯科呢。

    這且不談。

    鍋巴一定要炸得滾燙,燴蝦仁要同時做好,趁熱上桌。

    廚房和食桌不能距離太遠,侍者不能邁方步,要争取時間,否則燴蝦仁澆上去悶無聲響,那就很洩氣了,事實上洩氣的場面較為常見。

     鍋巴,一稱鍋底飯。

    北人煮米半熟辄撈出置籠屜中蒸而食之,無所謂鍋巴。

    南人率皆用鍋煮米至熟為止,因此鍋底有一層焦飯。

    焦飯特别香。

    《南史·潘綜傳》:“宋初,吳郡人陳遺,少為郡吏,母好食鍋底飯,遺在役,恒帶一囊,每煮食,辄錄其焦以奉母。

    ”以焦飯奉母,人稱為純孝。

    鍋巴本身确是别有滋味,不必油炸。

    現在店肆出售的鍋巴乃大量制造,雪白的,炸得酥脆,包裝起來當做一種零食點心,非複往昔之铛底飯了。

     鍋巴湯不一定要澆以燴蝦仁,以我所知,口蘑鍋巴湯味乃更勝一籌。

    所謂口蘑是指張家口一帶出産的蘑菇,形狀與味道和香蕈冬菇不同。

    有人說,蒙古人吃牛羊肉,剩下的湯湯水水潑在樹根朽木之上,長出來的菌類便是口蘑,味道當然不同。

    但是也有人說,口蘑是牛馬糞溺滋養出來的。

    果如後說,口蘑豈非類似北平俗語所謂的“狗尿台”?我相信口蘑還是人工培植出來的,上什麼肥料就不得而知了。

    口蘑有大有小,愈小味愈濃,頂小的一種号稱口蘑丁,大小略如紐扣,細小齊整,上面還帶着一層白霜,美觀極了。

    抗戰前夕,平綏路局長以專車邀我們幾個學界的朋友(有顧毓琇、吳景超夫婦、莊前鼎、楊伯屏及下走)遊大同雲岡,歸途經張家口小停,我以三十餘元買了半斤上好的道地的口蘑丁,那時候三十餘元就是小學教師一月的薪給。

    蘑菇丁很容易發開,用以制口蘑鍋巴湯或打鹵作湯面都是無上妙品。

     時下常吃到的蝦仁鍋巴湯,往往鍋巴不夠脆,蝦仁複加大量番茄醬,稠糊糊的一大碗,根本不像是湯,樣子惡劣。

    此地無口蘑,從外國來的朋友偶爾帶一包口蘑相贈,相當珍貴,但還不是口蘑丁,而且附帶着的細沙,洗十次八次也洗不幹淨,吃到嘴裡牙碜,味道也不夠濃厚。

     筍 我們中國人好吃竹筍。

    《詩·大雅·韓奕》:“其簌維何,維筍維蒲。

    ”可見自古以來,就視竹筍為上好的蔬菜。

    唐朝還有專員管理植竹,唐書百官志:“司竹監掌植竹葦,歲以筍供尚食。

    ”到了宋朝的蘇東坡,初到黃州立刻就吟出“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之句,後來傳誦一時的“無竹令人俗,無肉使人瘦。

    若要不俗也不瘦,餐餐筍煮肉”,更是明白表示筍是餐餐所不可少的。

    不但人愛吃筍,熊貓也非吃竹枝竹葉不可,竹林若是開了花,熊貓如不遷徒便會餓死。

     筍,竹萌也。

    竹類非一,生筍的季節亦異,所以筍也有不同種類。

    苦竹之筍當然味苦,但是苦的程度不同。

    太苦的筍難以入口,微苦則亦别有風味,如食苦瓜、苦菜、苦酒,并不嫌其味苦。

    苦筍先煮一過,可以稍減苦味。

    蘇東坡吃筍專家,他不排斥苦筍,有句雲:“久抛松菊猶細事,苦筍江豚那忍說?”他對苦筍還念念不忘呢。

    黃魯直曾調侃他:“公如端為苦筍歸,明日春衫誠可脫。

    ”為了吃苦筍,連官都可以不做。

    我們在台灣夏季所吃到的鮮筍,非常脆嫩,有時候不善挑選的人也會買到微帶苦味的。

    好像從筍的外表形狀就可以知道其是否苦筍。

     春筍不但細嫩清脆,而且樣子也漂亮。

    細細長長的,潔白光潤,沒有一點瑕疵。

    春雨之後,竹筍驟發,水分充足,纖維特細。

    古人形容婦女手指之美常曰春筍。

    “秋波淺淺銀燈下,春筍纖纖玉鏡前。

    ”(《剪燈餘話》)。

    這比喻不算誇張,你若是沒見過春筍一般的手指,那是你所見不廣。

    春筍怎樣做都好,煎炒煨炖,無不佳妙。

    油焖筍非春筍不可,而春筍季節不長,故罐頭油焖筍一向頗受歡迎,唯近制多粗制濫造耳。

     冬筍最美。

    杜甫《發秦州》:“密竹複冬筍。

    ”好像是他一路挖冬筍吃。

    冬筍不生在地面,冬天是藏在土裡,需要掘出來。

    因其深藏不露,所以質地細密。

    北方竹子少,冬筍是外來的,相當貴重。

    在北平館子裡叫一盤“炒二冬”(冬筍冬菇)就算是好菜。

    東興樓的“蝦子燒冬筍”,春華樓的“火腿煨冬筍”,都是名菜。

    過年的時候,若是以一蒲包的冬筍一蒲包的黃瓜送人,這份禮不輕,而且也投老饕之所好。

    我從小最愛吃的一道菜,就是冬筍炒肉絲,加一點韭黃木耳,臨起鍋澆一勺紹興酒,認為那是無上妙品——但是一定要我母親親自掌勺。

     筍尖也是好東西,杭州的最好。

    在北平有時候深巷裡發出跑單幫的杭州來的小販叫賣聲,他背負大竹筐,有小竹簍的筍尖兜售。

    他的筍尖是比較新鮮的,所以還有些軟。

    肉絲炒筍尖很有味,羼在素什錦或烤麸之類裡面也好,甚至以筍尖燒豆腐也别有風味。

    筍尖之外還有所謂“素火腿”者,是大片的制煉過的幹筍,黑黑的,可以當做零食啃。

     究竟筍是越鮮越好。

    有一年我随舅氏遊西湖,在靈隐寺前面的一家餐館進膳,是素菜館,但是一盤冬菇燒筍真是做得出神入化,主要的是因為筍新鮮。

    前些年一位朋友避暑上獅頭山住最高處一尼庵,贻書給我說:“山居多佳趣,每日素齋有新砍之筍,味絕鮮美,盍來共嘗?”我沒去,至今引以為憾。

     關于冬筍,台南陸國基先生賜書有所補正,他說:“‘冬筍不生在地面,冬天是藏在土裡’這兩句話若改作‘冬筍是生長在土裡’,較為簡明。

    茲将冬筍生長過程略述于後。

    我們常吃的冬筍為孟宗竹筍(台灣建屋搭鷹架用竹),是筍中較好吃的一種,隔年初秋,從地下莖上發芽,慢慢生長,至冬天已可挖吃。

    竹的地下莖,在土中深淺不一,離地面約十公分所生竹筍,其尖(芽)端已露出土壤,筍箨呈青綠。

    離地表面約尺許所生竹筍,冬天尚未露出土表,觀土面隆起,布有新細縫者,即為竹筍所在。

    用鋤挖出,筍箨淡黃。

    若離地面一尺以下所生竹筍,地面表無迹象,殊難找着。

    要是掘筍老手,觀竹枝開展,則知地下莖方向,亦可挖到竹筍。

    至春暖花開,雨水充足,深土中竹筍迅速伸出地面,即稱春筍。

    實際冬筍春筍原為一物,隻是出土有先後,季節不同。

    所有竹筍未出地面都較好吃,非獨孟宗竹為然。

    ”附此志謝。

     溜黃菜 黃菜指雞蛋。

    北平人常避免說蛋字,因為它不雅,我也不知為什麼不雅。

    “木樨”、“芙蓉”、“雞子兒”都是代用詞。

    更進一步“雞”字也忌諱,往往稱為“牲口”。

     溜黃菜不是炒雞蛋。

    北方館子常用為一道外敬的菜。

    就如同“三不粘”、“炸元宵”之類,作為是奉贈性質。

    天津館子最愛名敬,往往客人點四五道菜,館子就外敬三四道,這樣離譜的外敬,雖說不是什麼貴重的菜色,也使顧客覺得不安。

     溜黃菜是用豬油做的,要把雞蛋黃制成糊狀,故曰溜。

    蛋黃糊裡加荸荠丁,表面撒一些清醬肉或火腿屑,用調羹舀來吃,色香味俱佳。

    家裡有時宴客,如果做什麼芙蓉幹貝之類,專用蛋白,蛋黃留着無用,這時候就可以考慮做一盆溜黃菜了。

    館子裡之所以常外敬溜黃菜,可能也是剩餘的蛋黃無處打發,落得外敬做人情了。

     我家裡試做好幾次溜黃菜都失敗了,炒出來是一塊塊的,不成糊狀。

    後來請教一位親戚,承她指點,方得訣竅。

    原來蛋黃打過加水,還要再加芡粉(多加則稠少加則稀),入旺油鍋中翻攪之即成。

    凡事皆有一定的程序材料,不是暗中摸索所能輕易成功的。

     自從試作成功,便常利用剩餘的蛋黃炮制。

    直到有一天我膽結石症發,入院照X光,醫囑先吞雞蛋黃一枚,我才知道雞蛋黃有什麼作用。

    原來蛋黃幾乎全是脂肪,生吞下去之後膽囊受到刺激,立刻大量放出膽汁,這時候給膽囊照相便照得最清楚。

    此後我是無膽之人,見了溜黃菜便敬而遠之,由有膽的人去享受了。

     韭菜簍 韭菜是蔬菜中最賤者之一,一年四季到處有之,有一股強烈濃濁的味道,所以惡之者謂之臭,喜之者謂之香。

    道家列入五葷一類,與蔥蒜同科。

    但是事實上喜歡吃韭菜的人多,而且雅俗共賞。

     有一年我在青島寓所後山坡閑步,看見一夥石匠在鑿石頭打地基,将近歇晌的時候,有人擔了兩大籠屜的韭菜餡發面餃子來,揭開籠屜蓋熱氣騰騰,每人伸手拿起一隻就咬,一陣風吹來一股韭菜味,香極了。

    我不由得停步,看他們狼吞虎咽,大約每個人吃兩隻就夠了,因為每隻長約半尺。

    随後又擔來兩桶開水,大家就用瓢舀着吃。

    像是《水浒傳》中人一般的豪爽。

    我從未見過像這一群山東大漢之吃得那樣的淋漓盡緻。

     我們這裡街頭巷尾也常有人制賣韭菜盒子,大概都是山東老鄉。

    所謂韭菜盒子是油煎的,其實标準的韭菜盒子是幹烙的,不是油煎的。

    不過油煎得黃澄澄的也很好,可是通常餡子不大考究,粗老的韭菜葉子沒有細切,而且羼進粉絲或是豆腐渣什麼的,味精少不了。

    中山北路有一家北方館(天興樓)賣過一陣子比較像樣的韭菜盒子,幹烙無油,可是不久就關張了。

    天廚點心部的韭菜盒子是出名的,小小圓圓,而不是一般半月形,做法精細,材料考究,也是油煎的。

     以上所說都是以韭菜餡為标榜的點心。

    現在要說東興樓的韭菜簍。

    事實上是韭菜包子,而名曰簍,當然有其特點。

    面發得好,潔白無疵,沒有斑點油皮,而且捏法特佳,細褶勻稱,捏合處沒有面疙瘩,最特别的是蒸出來盛在盤裡一個個的高壯聳立,不像一般軟趴趴的扁包子,底直徑一寸許,高幾達二寸,像是竹簍似的骨立挺拔。

    看上去就很美觀,我疑心是利用筒狀的模型。

    餡子也講究,粗大的韭菜葉一概舍去,專選細嫩部分細切,然後拌上切碎了的生闆油丁。

    蒸好之後,脂油半融半呈晶瑩的碎渣,使得韭菜變得軟潤合度。

    像這樣的韭菜簍端上一盤,你縱然已有飽意,也不能不取食一兩個。

     普通人家都會做韭菜簍,隻是韭菜餡包子而已,真正夠标準的韭菜簍,要讓東興樓獨步。

     菜包 華北的大白菜堪稱一絕。

    山東的黃芽白行銷江南一帶。

    我有一家親戚住在哈爾濱,其地苦寒,蔬菜不易得,每逢陰年倩人帶去大白菜數頭,他們如獲至寶。

    在北平,白菜一年四季無缺,到了冬初便有推小車子的小販,一車車的白菜沿街叫賣。

    普通人家都是整車的買,留置過冬。

    夏天是白菜最好的季節,吃法太多了,炒白菜絲、栗子燒白菜、熬白菜、腌白菜,怎樣吃都好。

    但是我最欣賞的是菜包。

     取一頭大白菜,擇其比較肥大者,一層層地剝,剝到最後隻剩一個菜心。

    每片葉子上一半作圓弧形,下一半白菜幫子酌量切去。

    弧形菜葉洗淨待用。

    準備幾樣東西: 一、蒜泥拌醬一小碗。

     二、炒麻豆腐一盤。

    麻豆腐是綠豆制粉絲剩下來的渣子,發酵後微酸,作灰綠色。

    此物他處不易得。

    用羊尾巴油炒最好,加上一把青豆更好。

    炒出來像是一攤爛稀泥。

     三、切小肚兒丁一盤。

    小肚兒是豬尿泡灌豬血芡粉煮成的,作粉紅色,加大量的松子在内,有異香。

    醬肘子鋪有賣。

     四、炒豆腐松。

    炒豆腐成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