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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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於叢薄。
則鵝亭之景。
亦非茲樓之所及也。
論者皆以是病焉。
子亦知夫。
餘答曰子言則然矣。
餘有一言。
亦異乎子之撰。
噫。
矗石，嶺南，換鵝之所有。
固茲樓之所無。
茲樓之所有。
亦有矗石，嶺南，換鵝之所無者。
彼三處之所有。
雖無亦可也。
若茲樓之所有。
乃人生一日不可無者也。
何者。
彼之所有。
不過騷人韻士之所以爲有。
茲樓之所有。
卽吾儒之所以爲有。
其本末虛實之不可比而同之也決矣。
夫鄭先生之於此縣。
猶程明道之於晉城。
張橫渠之於雲巖是也。
其遺風餘韻。
民到于今頌之。
而風月無邊。
山川如昨。
獨其人去耳。
如使後人之登臨者。
追思鄭先生所以五年於斯。
而不徒事乎遊衍者。
爲法而企及焉。
則觀於山而可以爲樂山之仁。
觀於水而可以爲樂水之智。
以至於見前野農夫耕穫之節。
而知仰事俯育之具。
爲入孝出悌之本。
見前溪禽鳥飛翔。
錦鱗遊泳。
而知鳶飛魚躍之流行。
爲道體活潑潑地。
晝而有爲。
宵而有得。
其於鄭先生所好之學所守之道。
念念不忘。
進進不已。
而無須臾之間。
毫釐之差。
畢中和之能事。
極聖神之功化。
然後天地之一高一下。
萬物之或洪或纖。
合爲一體。
而無非在吾度內者矣。
何必較彼此優劣於其間哉。
雖然此事之發端。
始於茲樓。
而知終終之則鄭先生名樓之義。
庶乎其不悖。
而其有補於後學。
不其韙歟。
此餘所以謂矗石，嶺南，換鵝之所有。
雖無亦可也。
若茲樓之所有。
乃人生不可一日無者也。
論者之以爲病焉者。
於此亦可以已矣。
昔伯淳嘗與子厚在興國寺。
講論終日而曰。
不知舊日曾有甚人於此處講此事。
餘讀書至此。
未嘗不反覆詠歎而有動於懷。
及登此樓。
益知其言之有味也。
噫。
鄭先生乃於此處講此事之人也。
生於鄭先生之後。
聞鄭先生之風而興起焉者。
亦豈無人。
但餘愧非其人也。
客聞餘言。
唯唯而退。
遂書以爲記。
遊樸淵記 餘性嬾甚。
平居每以一日安坐。
爲一日之福。
雖於山水。
不可謂不酷好。
而亦不數數然也。
唯是自幼以至于今。
爲世故所驅。
足跡幾遍方內。
得以極幽遐怪詭之觀。
古稱三神山在於我東。
後人因以關東之楓嶽。
嶺南之頭流。
耽羅之漢挐爲準。
而我國壤地偏小。
東西南北不過數千裡。
道路亦非踔遠也。
世之人。
於茲三者。
罕覩其一。
而餘則得其二焉。
其他淸峻如四郡之溪山。
壯麗如箕城，完山之都邑樓觀。
鐵關嶺之望朔野。
矗石，嶺南樓之晀東南。
皆餘平生所歷。
而至於東原則寶蓋山也。
安陰則德裕三洞也。
換鵝亭之於山陰。
淸心樓之於驪江。
乃所謂誠自鄶也。
年來百念俱息。
勝情亦覺漸減。
且緣宦塗宂擾。
疾病侵尋。
遂絶意於登陟。
而顧以樸淵擅名於天下。
與廬山相甲乙。
實有雄偉奇特之勢。
嘗以爲百聞不如一見。
早晩得到其間。
則無復有遺恨也。
及夫至白以來。
遭値多事。
相望舂糧之地。
未遑理屐之計。
則徒憧憧往來于中不已也。
越明年維夏廿有三日甲申。
乃決意抽身。
涉錢浦津。
午得自論裡路傍店舍歇鞍。
日已晩暮。
遂投馬踐村。
村逕縈繞。
田間大川抱村而流。
古詩所謂溪行一流水。
曲折方屢渡者是也。
人家隻有數四。
而天磨諸峯。
叢翠聯亘於屋角。
問主人以距淵遠近。
則答雲約二十裡許。
此則所謂諸天合在藤蘿外。
昏黑應須到上頭者是也。
仍宿其村。
越翌日乙酉。
蓐食催趲。
行行八九裡。
有小嶺。
其名雪馬峙雲。
逾嶺取東小路。
去五裡抵正慈寺。
登門樓小憩。
捨馬肩輿卽發。
歷南菴訪義誠老師。
誠乃戊寅年間初逢於豐德寺者也。
年今八十。
厖眉皓首。
無改昔時。
而渠則不知我爲誰。
師頗識道理可與語。
而忙迫告別。
出林回首。
悵然久之。
行數裡餘。
又有一嶺。
嶺上暫息擔僧肩。
徘徊顧望。
已覺眞界在眼。
又行數百步。
遂抵上淵。
巨石雜豎。
步入石間。
方可臨淵。
石狀如釜。
其底深不可測。
東有隙地。
累石樹下。
爲水旱禱賽之地。
蓋國家祀典所載雲。
淵之兩傍。
石色凝滑。
不敢托足。
俯身而臨之。
不知其幾百丈。
使人眩視。
悸不自保。
又顧而之下淵。
其間劣三十許步。
古木彌覆。
藤卉蒙絡。
雖盛夏亭午無暑氣處。
步上一臺。
名曰泛槎。
所刻三字。
是韓石峯蹟。
字畫漫滅幾不可辨。
下臺至淵邊。
錦石平鋪。
周圍可坐數百人。
蒼松四株。
離立石縫。
其中一株。
盤根可踞。
踞坐岸幘而仰面。
則怒瀑中瀉。
不雨而虹。
其狀乃如銀河倒掛。
或如洩雲噴霧。
日光燭之。
璀璨奪目。
不可正視。
靑壁削立。
作一屛障。
而其壁面雖施斧斤繩墨。
不足以喩其巧也。
古人所謂神物顯晦。
龍盤積水者信矣。
崖之東偏有一嵌竇。
山中人相傳靑鶴巢其中。
爲遊人所侵擾。
去而不返今十餘年雲。
是年自正月至四月不雨。
正屬大旱。
水勢不壯。
遠望如垂練而已。
所見屈於前所聞。
無以副其所以來之意。
是可恨焉耳。
山之僧海雲。
隨餘在傍。
向餘言曰若當風雨之會則聲震山谷。
咫尺不聞人語。
飛沫散射。
人不敢近。
觀者僅到泛槎臺而止。
眞異境也。
宜乎令公有今日之恨也。
相與一噱。
數杯而罷。
迫於吏役。
匆匆出山。
觀音雲居諸寺在淵上下。
樹林掩翳。
知在不遠。
而亦不可尋也。
是日還到金川宿。
丙戌由鉢山渡而歸。
追記茲遊。
以爲他日壯觀張本雲。
丁亥重午日。
久翁書于白州之琴鶴堂。
餔客亭記 春故貊墟也。
素稱名山水。
雜出於山經地圖。
餘嘗以考以按。
恨餘無緣以遊以處。
己醜冬。
自戶部出兼防禦。
乃江山樓閣之殊勝。
所見不屈所聞於平素。
如邀仙堂，昭陽亭之可遊者。
巋然於兵燹之餘。
一據斷麓。
一枕平湖。
其他聞韶閣之丹雘新制。
亦可與邀仙，昭陽。
齊騖而並驅。
皆得美名。
用賁茲土。
獨有小亭在於州宅東隅。
一間四通。
上棟下宇。
茅茨其覆。
欄檻其虛。
背負乎鳳儀。
面對乎香爐。
前鑿池數畝。
傍植松兩株。
臺石以累。
壇地以除。
絶塵之緻。
無不可娛。
而尙不得名。
蓋闕如也。
餘創名其亭曰餔客。
奚以謂之。
餔。
餔啜之義。
餘有見於子輿。
偉哉。
子輿氏之遏與存。
其馳聘雄辯。
非一二數也。
餔啜之見取。
厥意果安所寓乎。
餘本食粟而已。
實天地間一懦夫耳。
失學於丙丁之難。
絶意於仕宦之塗。
然而內懷母子之私。
外被君臣之遇。
心安於抱關擊拆。
任重於求牧與蒭。
縣南郡西。
三閱寒暑。
今又挈挈而東。
所幸備親養而救飢寒於兒女。
此外無毫髮餘念。
姑以名吾亭而揭之。
且夫一日二膳之餔。
而上堂則老幼俱餔後。
出而登亭則吏民不喧呼。
植杖而曳履。
徐徐而于于。
于斯時也。
日舒而林霏散。
月吐而松影疏。
晦明而變化者。
乃一亭之朝暮。
而或進陸茶一椀。
或置杜酒一壺。
自餔而止。
何待外客之勸沮。
餔客之名。
吾愛吾廬雖。
然古人有計飮食之費而後熟寐者。
寧不可愧而可懼。
顧名思義。
聊以竊附於省吾。
吾友沈汝正善大書。
將乞其字。
以題於楹廡。
想其有疑於餘之名亭者。
故述文以具。
因以寘于壁。
又警夫後人之飽廩食而安署居者雲。
歲庚寅首夏。
餔翁書。
遊淸平山記 春州之淸平。
素稱小蓬萊。
蓋亦關東之一名山也。
然其擅名於國中者。
豈徒以山水之瑰奇已哉。
自古多爲聞人之所盤旋。
在麗有若李資玄。
在我朝有若金悅卿。
前後相望於傳記。
其高風逸韻。
至今聞者。
猶足以興起。
則此固他山之所稀有也。
近世退陶李先生及白沙李相國。
或以繡衣持斧。
留祝融之吟。
或以遭讒去國。
縱西湖之遊。
茲二公之所探歷。
必皆不以山而以人。
亦可想矣。
餘以所聞。
亦非不足。
而百聞不如一見。
常欲足一及山而無繇也。
幸守茲土。
已及三年。
而顧未能爲百錢之遊者。
非緩也。
蓋有待也。
遂於辛卯八月丁卯。
悉屛旟隼。
隻提壺榼。
一馬二童以行。
實厭煩而取約也。
二子鑌，銓及坦腹郞李敏采載仲，姊子李齊黃從焉。
銓與齊黃。
乃未冠者。
笛工名一千者亦隨焉。
渡昭陽津。
踰狐峴北。
指一村距道傍數裡許。
知是進士崔弘耆所居。
卽遣人招之。
雖人非蘇子。
地非儋耳。
亦豈無老符秀才也。
行過起落棧。
取路入洞。
小憩川邊。
楓葉或有一株兩株赤者。
後有一衲子追我而至者。
視之乃淸平寺僧忠益。
常所訪我於府中者也。
喜其來。
問自何來。
則雲貧道乞米於東村。
傳聞令公入山。
急步而至矣。
乃命引我而前。
邐迤登麓。
漸覺瀑響來耳。
僧雲龍潭近矣。
忽得度棧已悄蒨入谷轉森邃之句。
而亦不費安排。
意不在詩也。
及潭又少歇鞍。
潭有上下。
靑壁劖削。
潭傍各帖石爲臺。
臺可坐十許人。
有松數株。
儼立幹雲。
秋花錦葉。
左右映帶。
已極愉快。
心目。
所恨水涸而聲低也。
寺僧五六人。
備籃輿來迎。
始捨馬。
或擔或步。
至影池。
池距龍潭其間有歡喜嶺。
約數百步許。
池周數十步。
泉湧池面。
北邊繚以石甃。
其方象地。
池邊雜植珍木。
皆可百圍。
老僧指以言曰此懶翁手植雲。
俯見山北一峯。
峯頂小菴。
倒影於水底。
戶牖粲然。
毛髮可鑑。
問其峯與菴之名則曰芙蓉也見性也。
又雲菴僧披金幱袈裟。
鳴磬禮金仙時。
其影最奇。
池名得影。
本爲此雲。
且此池水曾不加損於旱澇。
尤可異雲。
仍藉草而坐。
拾枯査汲池水煮茶。
茶煙起時。
落日已窺西峯矣。
到寺曛黑。
步上法堂。
無所見。
回抵西邊禪房歇泊。
崔生始來矣。
仍送小沙彌於養神菴。
問休糧長老義天無??。
天也便以?巾方袍。
顚倒而來。
相與坐定。
談玄說妙。
亹亹可聽。
聽其先故。
本一善儒士。
爲成大谷族壻。
甚習於大谷。
大谷歿而手爲文以祭之。
其文至今在於巾笥中雲。
頗說大谷所居鍾山風緻。
亦足以相感也。
觀其肖貌軒然。
目光射人。
似非常僧。
而然亦終是動底意思多也。
時夜將半。
孤燭明滅。
窓臨絶澗。
松檜交陰。
時聞水碓之聲。
認爲滿林之雨。
黃太史詩所謂水作夜窓風雨來者。
必是先占此境界而發也。
須臾月出。
天已辭歸。
餘亦就枕。
暗想飛錫飄然。
爲之一悵。
朝起値雨。
日則戊辰。
或慮歸路難於騎馬。
急令州吏挐舟來待。
坐見白雲陣陣拖雨。
變滅於錦樹之間。
亦知天公餉我多矣。
俄而少霽。
尋向極樂殿去。
殿是妖僧普雨所創也。
寺中柱礎之窮極奇巧。
固亦創見。
而至於此殿之奢麗。
金碧朱漆。
費了無限財力。
彼普雨何足誅。
可惜當時事佛之至此也。
有川在西。
盤石橫亘。
上下幾一裡。
飛流激射。
聲如琴築。
聽之可愛。
僧雲暑雨水盛則形如群龍鬪怒。
聲如風雷噴薄。
崖谷爲之震動。
林木隨以披靡。
臨之者鮮不凜然失魄
則鵝亭之景。
亦非茲樓之所及也。
論者皆以是病焉。
子亦知夫。
餘答曰子言則然矣。
餘有一言。
亦異乎子之撰。
噫。
矗石，嶺南，換鵝之所有。
固茲樓之所無。
茲樓之所有。
亦有矗石，嶺南，換鵝之所無者。
彼三處之所有。
雖無亦可也。
若茲樓之所有。
乃人生一日不可無者也。
何者。
彼之所有。
不過騷人韻士之所以爲有。
茲樓之所有。
卽吾儒之所以爲有。
其本末虛實之不可比而同之也決矣。
夫鄭先生之於此縣。
猶程明道之於晉城。
張橫渠之於雲巖是也。
其遺風餘韻。
民到于今頌之。
而風月無邊。
山川如昨。
獨其人去耳。
如使後人之登臨者。
追思鄭先生所以五年於斯。
而不徒事乎遊衍者。
爲法而企及焉。
則觀於山而可以爲樂山之仁。
觀於水而可以爲樂水之智。
以至於見前野農夫耕穫之節。
而知仰事俯育之具。
爲入孝出悌之本。
見前溪禽鳥飛翔。
錦鱗遊泳。
而知鳶飛魚躍之流行。
爲道體活潑潑地。
晝而有爲。
宵而有得。
其於鄭先生所好之學所守之道。
念念不忘。
進進不已。
而無須臾之間。
毫釐之差。
畢中和之能事。
極聖神之功化。
然後天地之一高一下。
萬物之或洪或纖。
合爲一體。
而無非在吾度內者矣。
何必較彼此優劣於其間哉。
雖然此事之發端。
始於茲樓。
而知終終之則鄭先生名樓之義。
庶乎其不悖。
而其有補於後學。
不其韙歟。
此餘所以謂矗石，嶺南，換鵝之所有。
雖無亦可也。
若茲樓之所有。
乃人生不可一日無者也。
論者之以爲病焉者。
於此亦可以已矣。
昔伯淳嘗與子厚在興國寺。
講論終日而曰。
不知舊日曾有甚人於此處講此事。
餘讀書至此。
未嘗不反覆詠歎而有動於懷。
及登此樓。
益知其言之有味也。
噫。
鄭先生乃於此處講此事之人也。
生於鄭先生之後。
聞鄭先生之風而興起焉者。
亦豈無人。
但餘愧非其人也。
客聞餘言。
唯唯而退。
遂書以爲記。
遊樸淵記 餘性嬾甚。
平居每以一日安坐。
爲一日之福。
雖於山水。
不可謂不酷好。
而亦不數數然也。
唯是自幼以至于今。
爲世故所驅。
足跡幾遍方內。
得以極幽遐怪詭之觀。
古稱三神山在於我東。
後人因以關東之楓嶽。
嶺南之頭流。
耽羅之漢挐爲準。
而我國壤地偏小。
東西南北不過數千裡。
道路亦非踔遠也。
世之人。
於茲三者。
罕覩其一。
而餘則得其二焉。
其他淸峻如四郡之溪山。
壯麗如箕城，完山之都邑樓觀。
鐵關嶺之望朔野。
矗石，嶺南樓之晀東南。
皆餘平生所歷。
而至於東原則寶蓋山也。
安陰則德裕三洞也。
換鵝亭之於山陰。
淸心樓之於驪江。
乃所謂誠自鄶也。
年來百念俱息。
勝情亦覺漸減。
且緣宦塗宂擾。
疾病侵尋。
遂絶意於登陟。
而顧以樸淵擅名於天下。
與廬山相甲乙。
實有雄偉奇特之勢。
嘗以爲百聞不如一見。
早晩得到其間。
則無復有遺恨也。
及夫至白以來。
遭値多事。
相望舂糧之地。
未遑理屐之計。
則徒憧憧往來于中不已也。
越明年維夏廿有三日甲申。
乃決意抽身。
涉錢浦津。
午得自論裡路傍店舍歇鞍。
日已晩暮。
遂投馬踐村。
村逕縈繞。
田間大川抱村而流。
古詩所謂溪行一流水。
曲折方屢渡者是也。
人家隻有數四。
而天磨諸峯。
叢翠聯亘於屋角。
問主人以距淵遠近。
則答雲約二十裡許。
此則所謂諸天合在藤蘿外。
昏黑應須到上頭者是也。
仍宿其村。
越翌日乙酉。
蓐食催趲。
行行八九裡。
有小嶺。
其名雪馬峙雲。
逾嶺取東小路。
去五裡抵正慈寺。
登門樓小憩。
捨馬肩輿卽發。
歷南菴訪義誠老師。
誠乃戊寅年間初逢於豐德寺者也。
年今八十。
厖眉皓首。
無改昔時。
而渠則不知我爲誰。
師頗識道理可與語。
而忙迫告別。
出林回首。
悵然久之。
行數裡餘。
又有一嶺。
嶺上暫息擔僧肩。
徘徊顧望。
已覺眞界在眼。
又行數百步。
遂抵上淵。
巨石雜豎。
步入石間。
方可臨淵。
石狀如釜。
其底深不可測。
東有隙地。
累石樹下。
爲水旱禱賽之地。
蓋國家祀典所載雲。
淵之兩傍。
石色凝滑。
不敢托足。
俯身而臨之。
不知其幾百丈。
使人眩視。
悸不自保。
又顧而之下淵。
其間劣三十許步。
古木彌覆。
藤卉蒙絡。
雖盛夏亭午無暑氣處。
步上一臺。
名曰泛槎。
所刻三字。
是韓石峯蹟。
字畫漫滅幾不可辨。
下臺至淵邊。
錦石平鋪。
周圍可坐數百人。
蒼松四株。
離立石縫。
其中一株。
盤根可踞。
踞坐岸幘而仰面。
則怒瀑中瀉。
不雨而虹。
其狀乃如銀河倒掛。
或如洩雲噴霧。
日光燭之。
璀璨奪目。
不可正視。
靑壁削立。
作一屛障。
而其壁面雖施斧斤繩墨。
不足以喩其巧也。
古人所謂神物顯晦。
龍盤積水者信矣。
崖之東偏有一嵌竇。
山中人相傳靑鶴巢其中。
爲遊人所侵擾。
去而不返今十餘年雲。
是年自正月至四月不雨。
正屬大旱。
水勢不壯。
遠望如垂練而已。
所見屈於前所聞。
無以副其所以來之意。
是可恨焉耳。
山之僧海雲。
隨餘在傍。
向餘言曰若當風雨之會則聲震山谷。
咫尺不聞人語。
飛沫散射。
人不敢近。
觀者僅到泛槎臺而止。
眞異境也。
宜乎令公有今日之恨也。
相與一噱。
數杯而罷。
迫於吏役。
匆匆出山。
觀音雲居諸寺在淵上下。
樹林掩翳。
知在不遠。
而亦不可尋也。
是日還到金川宿。
丙戌由鉢山渡而歸。
追記茲遊。
以爲他日壯觀張本雲。
丁亥重午日。
久翁書于白州之琴鶴堂。
餔客亭記 春故貊墟也。
素稱名山水。
雜出於山經地圖。
餘嘗以考以按。
恨餘無緣以遊以處。
己醜冬。
自戶部出兼防禦。
乃江山樓閣之殊勝。
所見不屈所聞於平素。
如邀仙堂，昭陽亭之可遊者。
巋然於兵燹之餘。
一據斷麓。
一枕平湖。
其他聞韶閣之丹雘新制。
亦可與邀仙，昭陽。
齊騖而並驅。
皆得美名。
用賁茲土。
獨有小亭在於州宅東隅。
一間四通。
上棟下宇。
茅茨其覆。
欄檻其虛。
背負乎鳳儀。
面對乎香爐。
前鑿池數畝。
傍植松兩株。
臺石以累。
壇地以除。
絶塵之緻。
無不可娛。
而尙不得名。
蓋闕如也。
餘創名其亭曰餔客。
奚以謂之。
餔。
餔啜之義。
餘有見於子輿。
偉哉。
子輿氏之遏與存。
其馳聘雄辯。
非一二數也。
餔啜之見取。
厥意果安所寓乎。
餘本食粟而已。
實天地間一懦夫耳。
失學於丙丁之難。
絶意於仕宦之塗。
然而內懷母子之私。
外被君臣之遇。
心安於抱關擊拆。
任重於求牧與蒭。
縣南郡西。
三閱寒暑。
今又挈挈而東。
所幸備親養而救飢寒於兒女。
此外無毫髮餘念。
姑以名吾亭而揭之。
且夫一日二膳之餔。
而上堂則老幼俱餔後。
出而登亭則吏民不喧呼。
植杖而曳履。
徐徐而于于。
于斯時也。
日舒而林霏散。
月吐而松影疏。
晦明而變化者。
乃一亭之朝暮。
而或進陸茶一椀。
或置杜酒一壺。
自餔而止。
何待外客之勸沮。
餔客之名。
吾愛吾廬雖。
然古人有計飮食之費而後熟寐者。
寧不可愧而可懼。
顧名思義。
聊以竊附於省吾。
吾友沈汝正善大書。
將乞其字。
以題於楹廡。
想其有疑於餘之名亭者。
故述文以具。
因以寘于壁。
又警夫後人之飽廩食而安署居者雲。
歲庚寅首夏。
餔翁書。
遊淸平山記 春州之淸平。
素稱小蓬萊。
蓋亦關東之一名山也。
然其擅名於國中者。
豈徒以山水之瑰奇已哉。
自古多爲聞人之所盤旋。
在麗有若李資玄。
在我朝有若金悅卿。
前後相望於傳記。
其高風逸韻。
至今聞者。
猶足以興起。
則此固他山之所稀有也。
近世退陶李先生及白沙李相國。
或以繡衣持斧。
留祝融之吟。
或以遭讒去國。
縱西湖之遊。
茲二公之所探歷。
必皆不以山而以人。
亦可想矣。
餘以所聞。
亦非不足。
而百聞不如一見。
常欲足一及山而無繇也。
幸守茲土。
已及三年。
而顧未能爲百錢之遊者。
非緩也。
蓋有待也。
遂於辛卯八月丁卯。
悉屛旟隼。
隻提壺榼。
一馬二童以行。
實厭煩而取約也。
二子鑌，銓及坦腹郞李敏采載仲，姊子李齊黃從焉。
銓與齊黃。
乃未冠者。
笛工名一千者亦隨焉。
渡昭陽津。
踰狐峴北。
指一村距道傍數裡許。
知是進士崔弘耆所居。
卽遣人招之。
雖人非蘇子。
地非儋耳。
亦豈無老符秀才也。
行過起落棧。
取路入洞。
小憩川邊。
楓葉或有一株兩株赤者。
後有一衲子追我而至者。
視之乃淸平寺僧忠益。
常所訪我於府中者也。
喜其來。
問自何來。
則雲貧道乞米於東村。
傳聞令公入山。
急步而至矣。
乃命引我而前。
邐迤登麓。
漸覺瀑響來耳。
僧雲龍潭近矣。
忽得度棧已悄蒨入谷轉森邃之句。
而亦不費安排。
意不在詩也。
及潭又少歇鞍。
潭有上下。
靑壁劖削。
潭傍各帖石爲臺。
臺可坐十許人。
有松數株。
儼立幹雲。
秋花錦葉。
左右映帶。
已極愉快。
心目。
所恨水涸而聲低也。
寺僧五六人。
備籃輿來迎。
始捨馬。
或擔或步。
至影池。
池距龍潭其間有歡喜嶺。
約數百步許。
池周數十步。
泉湧池面。
北邊繚以石甃。
其方象地。
池邊雜植珍木。
皆可百圍。
老僧指以言曰此懶翁手植雲。
俯見山北一峯。
峯頂小菴。
倒影於水底。
戶牖粲然。
毛髮可鑑。
問其峯與菴之名則曰芙蓉也見性也。
又雲菴僧披金幱袈裟。
鳴磬禮金仙時。
其影最奇。
池名得影。
本爲此雲。
且此池水曾不加損於旱澇。
尤可異雲。
仍藉草而坐。
拾枯査汲池水煮茶。
茶煙起時。
落日已窺西峯矣。
到寺曛黑。
步上法堂。
無所見。
回抵西邊禪房歇泊。
崔生始來矣。
仍送小沙彌於養神菴。
問休糧長老義天無??。
天也便以?巾方袍。
顚倒而來。
相與坐定。
談玄說妙。
亹亹可聽。
聽其先故。
本一善儒士。
爲成大谷族壻。
甚習於大谷。
大谷歿而手爲文以祭之。
其文至今在於巾笥中雲。
頗說大谷所居鍾山風緻。
亦足以相感也。
觀其肖貌軒然。
目光射人。
似非常僧。
而然亦終是動底意思多也。
時夜將半。
孤燭明滅。
窓臨絶澗。
松檜交陰。
時聞水碓之聲。
認爲滿林之雨。
黃太史詩所謂水作夜窓風雨來者。
必是先占此境界而發也。
須臾月出。
天已辭歸。
餘亦就枕。
暗想飛錫飄然。
爲之一悵。
朝起値雨。
日則戊辰。
或慮歸路難於騎馬。
急令州吏挐舟來待。
坐見白雲陣陣拖雨。
變滅於錦樹之間。
亦知天公餉我多矣。
俄而少霽。
尋向極樂殿去。
殿是妖僧普雨所創也。
寺中柱礎之窮極奇巧。
固亦創見。
而至於此殿之奢麗。
金碧朱漆。
費了無限財力。
彼普雨何足誅。
可惜當時事佛之至此也。
有川在西。
盤石橫亘。
上下幾一裡。
飛流激射。
聲如琴築。
聽之可愛。
僧雲暑雨水盛則形如群龍鬪怒。
聲如風雷噴薄。
崖谷爲之震動。
林木隨以披靡。
臨之者鮮不凜然失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