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學齋億語題辭

予不佞，于性命未有窺，而靜夜覃思，竊嘗因文推測，間有論性之言，然非盡性之人也，衽似隔靴爬癢已爾。于易經未之習，而中年句讀，竊嘗取友就正，亦有論易之言，然非學易之人也，祗似望影寫照已爾。夫性道雖妙，恒著見于身心；易理雖玄，每取象于日用。人自不察，益見其難耳。予行年日邁，慨至道之未聞，管見摛詞，積歲月而盈箧。爰自癸已之秋，迄于丁未之春，閑中裒集，繕次成編。有因一時偶觸，而鍜句以成言，有因良友發端，而敷文以命意。孔、孟之道，如日之中，務欲其撐天拄地，無一處之不明不行，而異端邪說莫為之蟊賊也。程朱之教，如風之鼓，務欲其家傳戶誦，無一人之不軌不經，而旁門曲徑莫為之蔀障也。蓋天下之理，至中庸而極其不可易者，最不可犯也，故反之者必無忌之小人；孔孟之傳，至程、朱而暢其不可泯者，皆不可雜也，故似之者必亂苗之稂莠。此予之學，甯為薛文清之平實，無為王文成之滑稽，甯為胡敬齋之主持，無為羅近溪之影響。影響者莫可捉摸，令人無下手處，其弊不至于荒唐靡二，廢棄倫常不止矣。滑稽者自謂神通，令人無挂齒處，其弊不至于反複狺二，壞人心術不止矣。近溪宗文成之括度而益張其弦，敬齋執文清之銜辔而不改其轍。崇正學者，宜知辨焉。嗚呼！子思論費隐，而于造端夫婦之後。即以子臣弟友足之，孟子論天下平，而取道于親二長二之間，則講學者奚事于高深玄遠之譚？而為學者隻從事于日用彜倫之内，性命之理，易道之微，不外是矣。予之億語，槩意想測度之言，無真确的實之見，求一言之幾于道，不可得也，愧之矣。雖然，古之讀太玄者，桓譚以為絕倫，劉歆以為複瓿，張衡以為拟諸五經，作者何容心哉，予亦聽之後人而已。

    萬曆丁未二月既望，大涪居士于孔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