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美育代宗教

關燈
體世界忘掉。

    這樣,一切困苦便可以暫時去掉,這是宗教最大的作用。

    所以宗教必有抽象的上帝,或是先知,或是阿彌陀佛。

    這是說到宗教和美育的關系。

     以前都是以宗教代教育,除了宗教外,沒有另外的教育,就是到了歐洲的中古時代,也還是這樣。

    教育完全在教堂裡面,從前日本的教育都由和尚擔任了去,也隻有宗教上的人有那熱心和餘暇去從事于教育的事業。

    但現在可不同了,現在有許多的事,我們都知道。

    譬如一張桌子,有腳,其原料是木頭,燈有光,等等。

    這些事情隻有科學和工藝書能告訴我們,動物學和植物學也告訴了我們許多關于自然的現象。

    此外如地球如何發生,太陽是怎麼樣,星宿是怎麼樣,也有地質學和天文學可以告訴我們,而且解釋得很詳細。

    比宗教更詳細。

    甚而至于人死後身體怎樣的變化,靈魂怎樣,也有幽靈學可以告訴我們。

    還有精神上的動作,下意識的狀态等,則有心理學可以告訴我們。

    所以單是科學已盡夠解釋一切事物的現象,用不着去請教宗教。

    這樣,宗教和智育便沒有什麼關系。

    現在宗教對于智育,不但沒有什麼幫助,而且反有障礙,譬如像現在的美國,思想總算很能自由,但在大學裡還不許教進化論,到現在宗教還保守着上帝七天造人之說,而不信科學。

    這樣說來,宗教不是反有害嗎? 講到德育,道德不過是一種行為。

    行為也要用科學的方法去研究的,先要考察地方的情形和環境,然後才可以定一種道德的标準,否則便不适用。

    例如在某地方把某種行為視為天經地義,但換一個地方便成為大逆不道。

    所以從曆史上看來,道德有的時候很是野蠻。

    宗教上的道德标準,至少是千餘年以前的聖賢所定,對于現在的社會,當然是已經不甚适用。

    譬如聖經上說有人打你的右頰,你把左頰也讓他打,有人剝你的外衣,你把裡衣也脫了給他。

    這幾句話意思固然很好,但能否作得到,是否可以這樣作,也還是一個問題。

    但相信宗教的人,卻要絕對服從這些教義。

    還有宗教常把男女當作兩樣東西看待,這也是不對的。

    所以道德标準不能以宗教為依歸。

    這樣說來,現在宗教對于德育,也是不但沒有益處,而且反有害處的。

     至于體育,宗教注重跪拜和靜坐,無非教人不要懶惰,也不要太勞。

    有許多人進杭州天竺燒香,并不一定是相信佛,不過是趁這機會看看山水罷了。

    現在各項運動,如賽跑、玩球、搖船等,都有科學的研究,務使身體上無論那一部分都能平均發達。

    遇着山水好的地方,便到那個地方去旅行。

    此外,又有療養院的設施,使人有可以靜養的處所。

    人疲勞了應該休息,換找新鮮空氣,這已成為老生常談。

    所以就體育而言,也用不着宗教。

     這樣,在宗教的儀式中,就丢掉了智、德、體三育,剩下來的隻有美育,成為宗教的惟一元素。

    各種宗教的建築物,如庵觀寺院,都造得很好,就是反對宗教的人也不會說教堂不是美術品。

    宗教上的各種美術品,直到現在,其價值還是未動,還是能夠站得住,無論信仰宗教或反對宗教的人,對于宗教上的美育都不反對,所以關于美育一部分宗教還能保留。

    但是因為有了美育,宗教可不可以代美育呢?我個人以為不可。

    因為宗教上的美育材料有限制,而美育無限制。

    美育應該絕對的自由,以調養人的感情。

    吳道子的畫沒有人說他壞,因為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所欣賞的美術。

    宗教常常不許人怎樣怎樣,一提起信仰,美育就有限制。

    美育要完全獨立,才可以保有它的地位。

    在宗教專制之下,審美總不很自由。

    所以用宗教來代美育是不可的。

    還有,美育是整個的,一時代有一時代的美育。

    油畫以前是沒有的,現在才有。

    照相也是如此。

    唱戲也經過了許多時期。

    無論音樂、工藝美術品,都是時時進步的。

    但宗教卻絕對的保守,譬如一部聖經,哪一個人敢修改?這和進化剛剛相反。

    美育是普及的,而宗教則都有界限。

    佛教和道教互相争鬥,基督教和回教到現在還不能調和,印度教和回教也極不相容,甚至基督教中間也有新教、舊教、天主教、耶稣教之分,界限大,利害也就很清楚。

    美育不要有界限,要能獨立,要很自由,所以宗教可以去掉。

    宗教說好人死後不吃虧,但現在科學發達,人家都不相信。

    宗教又說,人死後有靈魂,作好人可以受福,否則要在地獄裡受災難,但究竟如何,還沒有人拿出實在證據來。

    總之,宗教可以沒有,美術可以輔宗教之不足,并且隻有長處而沒有短處,這是我個人的見解。

    這問題很是重要。

    這個題目是陳先生定的,不是我自己定的,我到現在還在研究中,希望将來有具體的計劃出來,我現在不過把已想到的大概情形向諸位說說。

     193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