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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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設計很聰明。

    據講解同志說,這幅木雕共七層,層次分明,最後的人物的靴鞋都交代得很清楚(“百子鬧元宵”隻三層)。

    木雕右側是一個侍仆在扇風爐燒茶水。

    左側有一個大臣坐着,歪着頭,眯着眼,由一個待诏為之挑耳。

    宴會上掏耳朵,這風俗很奇怪。

    也許是明清之際或唐肅宗時有此習俗,否則雕刻的細木匠不會無緣無故地刻出來。

     前進是住人的。

    正中為堂屋,兩側是卧房,分别住着房主人的大小老婆。

    兩邊的槅扇都雕镂貼金,刻的是八仙,無特别處。

    我們還參觀了房主人抽大煙的房子,打牌的房子。

    這家房主人有一個貼身丫頭,前幾年死了,八十幾歲,她曾在這裡住過,對于這座房的建造始末,各處作何用途,可以曆述。

    這位貼身丫頭死時八十多歲,那麼這所房屋也就是八九十年,故能完好如新。

    房主隻能算是個中等鹽商,他的生活也止于娶小、抽大煙、打牌,房子也隻能是這樣。

    不像揚州大鹽商可以蓋得起大花園,養一些名士,附庸風雅。

    從這所房子看無一處匾額對聯,可見此公無甚文化。

    但是他的房子裡的木雕,特别是“唐肅宗宴客圖”,實在是海内精品。

    在文化史上,可為此俗人記一小功。

     木雕在“文化大革命”中由當地政府議決,用泥糊了,上寫“毛主席萬歲”,乃得幸存。

     正屋右側,有一塊三角形的餘地,即于其上建一間不規整的三角形的房屋,兩邊靠牆,一面敞開,形制很特别,亭子不像亭子,大概可稱之為“”。

    中國建築學家引美國同行參觀,即以這間屋子作為中國建築善于因地制宜,利用空間的實例。

    屋前階下有石砌的養魚池,也是三角形的,現在還有四五條鯉魚在池底遊着。

    這間房子是幹什麼用的呢?在這裡下圍棋倒是個好地方。

    但房主人大概不會下棋,隻會坐在階前,看池中魚,命令廚子今天選哪一條宰了吃。

     引導我們參觀的講解員捧了參觀題名冊,請寫幾個字。

    寫什麼呢?這家房主人姓汪,講解員也姓汪,我也姓汪,于是寫了四個大字:“宗傳越國”。

     講解員說:“你們等一等,我給你們看一個寶。

    ”他拿來一個布包,打開來,是一隻幹制的野人的腳!看起來,這像是人腳,從骨骼看,這“人”是可以直立的,不像是野獸的掌。

    腳趾甚尖利,腳面密被寸長的棕黑色的粗毛。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東西?據講解員說,他母親交給他時,說到她這兒,這隻腳已經傳了九十二代。

    奇怪! 講解員一直把我們送出村口。

    這村子倒是家家牆外有石砌水溝,流水清澈,有人在溝邊洗菜。

    講解員說村中皆汪姓。

    村南有一圓門,外姓人隻能住在圓門外。

    村外有南湖,湖上有南湖書院,舊制,凡汪姓子弟可免費在書院中讀書六年。

    看來當初建村(或鎮)是經過整體規劃的,這些活水流通的水溝是蓋房之前就設計好了的。

    宏村,和西遞,都是研究中國村鎮史的極好材料。

     徽菜 徽菜專指徽州菜,不是泛指安徽菜。

    徽菜有特點,味重油多,臭鳜魚是突出的代表作。

    據說過去貴池人以魚簍挑鳜魚至徽州賣,路上得走幾天,至徽州,魚已發臭,徽州人烹食之,味極美,遂為名菜。

    我們在合肥的徽菜館中吃的,鳜魚是新鮮的,但煎熟後澆以臭鹵,味道也非常好,不失為使人難忘的異味。

    炸斑鸠,極香,骨盡酥,佐以連骨嚼咽。

    毛豆腐是徽州人嗜吃的家常菜。

    菜館和飯店做的毛豆腐都是用油炸出虎皮,澆以碎肉汁,加工過于精細,反不如我在屯溪老街一豆腐坊中所吃的,在平鍋上煎熟,佐以蔥花辣椒糊,更有風味。

    屯溪燒餅以黴幹菜肉末為餡,烤出脆皮,為他處所無,徽州人很愛吃,但亦不能仿制,不知有何訣竅。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