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曲源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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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樂之支也。自《康衢》、《擊壤》、《黃澤》、《白雲》以降,于是《越人》、《易水》、《大風》、《瓠子》之歌繼作,聲漸靡矣。“樂府”之名,昉于西漢,其屬有“鼓吹”、“橫吹”、“相和”、“清商”、“雜調”諸曲。六代沿其聲調,稍加藻豔,于今曲略近。入唐而以絕句為曲,如《清平》、《郁輪》、《涼州》、《水調》之類;然不盡其變,而于是始創為《憶秦娥》、《菩薩蠻》等曲,蓋太白、飛卿輩,實其作俑。入宋而詞始大振,暑曰“詩餘”,于今曲益近,周待制柳屯田其最也;然單詞隻韻,歌止一阕,又不盡其變。而金章宗時,漸更為北詞,如世所傳董解元西廂記者,其聲猶未純也。入元而益漫衍其制,栉調比聲,北曲遂擅盛一代;顧未免滞于弦索,且多染胡語,其聲近哓以殺,南人不習也。迨季世入我明,又變而為南曲,婉麗妩媚,一唱三歎,于是美善兼至,極聲調之緻。始猶南北畫地相角,迩年以來,燕、趙之歌童、舞女,鹹棄其捍撥,盡效南聲,而北詞幾廢。何元朗謂:“更數世後,北曲必且失傳。”宇宙氣數,于此可觇。至北之濫流而為《粉紅蓮》、《銀紐絲》、《打棗竿》,南之濫流而為吳之“山歌”,越之“采茶”諸小曲,不啻鄭聲,然各有其緻。繇茲而往,吾不知其所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