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内戰的餘火 窗邊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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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那個難題,眼下他有那麼多事要考慮.他又踱來踱去,外表裝得和平常一樣,但是内心的焦慮卻難以言傳.
一點半的時候,他去雷克脫飯店吃午飯.等他回來時,一個信差正在恭候他.他心懷疑慮地打量了一下送信的小家夥.
"要回條,"小夥子說.
赫斯渥認出是他太太的筆迹.他撕開信,面無表情地看了信.信的格式一本正經,從頭到尾的措辭極其尖刻冷淡:
我要的錢請即刻送來,我需要這筆錢實施我的計劃.你不回家,由你自便.這無關緊要.但是錢必須給我.不要拖延.讓信差把錢帶來.
他讀完了信,還手裡拿着信站在那裡.這封信的肆無忌憚的口氣讓他大吃一驚,也激起了他的怒火他的最強烈的反抗情緒.他的第一個沖動是寫四個字回敬:"見鬼去吧!"但是他克制了這個沖動,告訴信差沒有回條,作為一種折衷.然後他在椅子裡坐下來,兩眼呆視着,思忖着這麼做的後果.這樣一來,她會采取什麼步驟呢?該死的東西!她想把他壓服嗎?他要回去和她吵個明白.他就要這麼辦.她太專橫了.這些是他最初的想法.
不過他的一貫的謹慎作風接着又擡了頭.必須想個法子才行.危機已經迫在眉睫,她不會善罷甘休的.憑他對她的了解,他深知她一旦下了決心,就會一竿子走到底.有可能她會把這件事立刻交到律師手裡.
"該死的女人!"他咬牙切齒地罵道."如果她找我麻煩,我也要給她點顔色看看.我要讓她改改說話的腔調,哪怕要動拳頭!"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的街道.綿綿的細雨已經開始下了.行人們豎起了外套衣領,卷起了褲腳邊.沒帶傘的人把手插在衣服口袋裡,帶了傘的人高高舉着傘.街上成了一片圓圓的黑布傘面的海洋,翻滾起伏着,往前移動着.敞篷和有篷的運貨馬車嘈雜地魚貫而行,發出嘎拉嘎拉的響聲.到處有人在盡量躲雨.可是赫斯渥幾乎沒有注意到眼前的景象.在他的想象中,他一直在和他妻子正面交鋒,強迫她改變态度,免得皮肉吃苦.
4點時,他又收到了一張條子,上面簡單地說,如果當晚錢沒有送到,明天費茨傑拉德和莫埃先生就會得知此事.還會采取其他的步驟.
赫斯渥看到她這麼步步緊逼氣得幾乎要嚷了出來.是的,他必須把錢給她,他要親自送去,他要去那裡和她談談,而且得馬上去.
他戴上帽子,四處找傘.對這事他要作出安排.
他叫了輛馬車.馬車載着他穿過陰沉沉的雨幕駛向北區.在路上,他想到這事情的許多細節,情緒開始冷靜下來.她知道些什麼?她已經采取了什麼步驟?也許她已經找到了嘉莉,誰知道呢或者找到了杜洛埃.也許她确實掌握了證據,正暗中設下埋伏,準備對他來個突然襲擊,像男人之間所做的那樣.她是個精明的人.除非她确實有了證據,不然她怎麼會對他這樣辱罵呢?
他開始懊悔他沒有用某種方法和她達成妥協沒有早送錢去.也許他現在去還來得及.無論如何,他要回去看看情況.他不想和她大吵大鬧.
等他到了他家所在的那條街時,他充分意識到他的處境的種種為難,一次次盼望某個解決辦法從天而降,給他一條出路.他下了車,上了台階,走到前門,緊張得心砰砰亂跳.他掏出鑰匙,想把鑰匙插進鎖裡,但是從裡面已經插了一把鑰匙.他搖了搖門把手,但是門鎖住了.他去搖門鈴,沒有人應門.他又搖門鈴,這次更用力了.仍然沒有反應.他又一連幾次使勁地搖門鈴,但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于是他走下台階.
台階下有一扇門通到廚房,門上裝着鐵栅欄,是用于防盜的.他走到這扇門跟前,發現門上了闩,廚房的窗子也放下了.這是什麼意思?他又搖響了門鈴,然後等在那裡.最後,看到沒人來給他開門,他轉身朝馬車走去.
"我猜想他們都出門了,"他抱歉地對馬車夫說.馬車夫正用他寬大的防水雨衣遮着自己的紅臉.
"我看見上面窗子裡有個年輕的姑娘,"馬車夫回答說.
赫斯渥朝上看了看,但是那裡已經看不到人影了.他憂郁地上了馬車,既松了一口氣,又憂心忡忡.
那麼,這就是她玩的把戲了,是嗎?把他關在門外,卻向他要錢.天哪,這一手可真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