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圃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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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遠而派别也。

    張玉田著詞源泉上下卷,推五音之數,演六六之譜,按月紀節,賦情詠物,自稱得聲律之學,馀情哀思,聽者淚落。

    昔柳河東銘姜秘書,闵王孫之故态,銘馬淑婦,鹹讴者之新聲,言外之意異,世誰複知者。

    [案:此則見陸文圭詞源跋。

    ] ○嘯馀譜多誤 士大夫貼括之外,惟事於詩,至於長短之音,多置不論。

    即間有強作解事者,亦止依稀仿佛耳。

    故維揚張氏據詞為圖,錢塘謝氏廣之,吳江徐氏去圖著譜,新安程氏又輯之,於是嘯馀一譜,靡不共稱博,奉為章程矣。

    而豈知觸目瑕瘢,通身罅漏,有不可勝言哉。

     ○賀裳論作長調 “作長調最忌演湊。

    須觸景生情,複緣情布景,節節轉換,麗周密,譬之織錦家,真窦氏回文梭矣。

    ”[案:此則見詞筌。

    ] ○嘯馀譜不可守 詩馀者,院本之先聲也。

    如耆卿分調,守齋擇腔,堯章著鬲指之聲,君特辨煞尾之字,或随宮造格,或遵調填音,其疾徐長短,平仄陰陽,莫不守一定而不移矣。

    乃近日詞家,謂詞以琢句練調為工,并不深求於平仄句讀之間,惟斤斤守嘯馀一編,圖譜數卷,便自以為鐵闆金科,於是詞風日盛,詞學日衰矣。

     ○拗句不可改 詞中有順句,複有拗句,人莫不疑拗而改順矣。

    殊不知今之所疑拗句,乃當日所謂諧聲協律者也。

    今之所改順句,乃當日所謂捩喉扭嗓者也。

    但觀清真一集,方氏和章,無一字相違者。

    如可改易,彼美成、千裡輩,豈不能制為婉順之腔,換一妥便之字乎。

    且詞謂之填,如坑穴在前,以物實之而恰滿,倘必易字,則枘鑿背矣,又安能強納之而使安哉。

     ○詞以諧聲為主 自沈吳興分四聲以來,凡用韻樂府,無不調平仄者。

    至唐律以後,浸淫而為詞,尤以諧聲為主,平仄失詞,即不可入調。

    周、柳、萬俟等之制腔造譜,皆按宮調,故協於歌喉。

    以及白石、夢窗輩,各有所創,未有不悉音理而可造格律者。

    今雖音理失傳,而詞格具在,學者但依仿舊作,字字恪遵,庶不失其中矩耳。

     ○曲調不可入詞 曲調不可入詞,人知之矣。

    而八犯玉交枝、穆護砂、搗練子等,亦間收金、元通於詞曲者,何也。

    蓋西江月等,宋詞也,玉交枝等,元詞也,搗練子等曲,因乎詞者也,均非曲也。

    若元人之後庭花、乾荷葉、小桃紅、天淨沙、醉高歌等,俱為曲調,與詞之聲響不侔。

    況北曲自有譜在,豈可闌入詞譜,以相混淆乎。

     ○詞曲之所以分 或雲:“詩馀止論平仄,不拘陰陽。

    若詞馀一道,非宮商調,陰陽協,則不可入歌固已。

    ”第唐、宋以來,原無歌曲,其梨園弟子所歌者,皆當時之詩與詞也。

    夫詩詞既已入歌,則當時之詩詞,大抵皆樂府耳,安有樂府而不葉律呂者哉。

    故古詩之與樂府,近體之與詞,分镳并騁,非有先後。

    謂詩降為詞,以詞為詩之馀,詞變為曲,以曲為詞之馀,殆非通論矣。

    況曰填詞,則音律不精,性情不考,幾何不情文炙,宮商亻面背乎。

    於是知古詞無不可入歌者,深明樂府之音節也。

    今詞不可入歌者,音律未谙,不得不分此以别彼也。

    此詞與曲之所以分也。

    然則詞與曲判然不同乎。

    非也。

    不同者口吻,而無不同者諧聲也。

    究之近日填詞者,固屬模糊。

    而傳奇之作家,亦豈盡免於龃龉哉。

     ○詞譜不如以宮調分 詩變而為詞,詞變而為曲,曆世久遠,聲律之分合,均春天之高下,音節之緩急過度,不得盡知。

    至若作家才思之淺深,初不系文字之多寡。

    顧世之作譜者,皆從歸自謠,铢累雨積及莺啼序而止。

    中有調名則一,而字之長短分殊,安能各得其所。

    莫如論宮調之可知者叙於前,馀以時代論先後為次序,斯世運之升降,可以知已。

     ○詞調可以類應 詞調之間,可以類應,難以牽合。

    而起調畢曲,七聲一均,旋相為宮,更與周禮三宮、漢志三統之制相準。

    須讨論宮商,審定曲調,或可得遺響之一二也。

     ○浙西六家詞 本朝士夫,詞筆風流,自彭、王、鄒、董,以及迦陵、實庵、蛟門、方虎、并浙西六家等,無不追宗兩宋,掉鞅後先矣。

    而其間惟實庵先生,不習閨靡曼之音,既細詠之,反覺妩媚之緻,更有不減於諸家者,非其神氣獨勝乎。

    由是知詞之一道,亦不必盡假裙裾,始足以寫懷送抱也。

     ○鄒谟論張程二譜之誤 “今人作詩馀,多據張南湖詩馀圖譜,及程明善嘯馀譜二書。

    南湖譜不無魚豕之訛,且載調太略,如粉蝶兒與惜奴嬌本系兩體,但字數稍同及起句相似,遂誤為一體。

    至嘯馀譜,則舛錯益甚,如念奴嬌之與無俗念、百字謠、大江乘,賀新郎之與金縷曲,金人捧露盤之與上西平,本一體也,而分載數體。

    燕春台之即燕台春,大江乘之即大江東,秋霁之即春霁,棘影之即疏影,本無異名也,而誤仍訛字。

    或列數體,或逸本名,甚至錯亂句讀,增減字數,強綴标目,妄分韻腳。

    又如千年調、六州歌頭、陽關引、帝台春之類,句數率皆淆亂。

    成譜如是,學者奉為金科玉律,迄無駁正,不亦誤乎。

    ”[案:此則見詞衷。

    ] ○詞律與詞譜 宋元人所撰詞譜流傳者少。

    自國初至康熙十年前,填詞家多沿明人,遵守嘯馀譜一書。

    詞句雖勝于前,而音律不協,即衍波亦不免矣,此詞律之所由作也。

    其雲得罪時賢,蓋指延露而方言,匪他人也。

    如莺啼序創自夢窗,一定難移,當遵之。

    首句定是六字起,次段第二句必用四仄,乃為定體。

    首段第五第六,二七字句,斷不可對,詞律逐句考訂,實為精詳。

    而延露夏一阕,竟改為四字起。

    簾幕重重二句,竟且作對。

    至“薄鉛不禦”四字中夾一平,尤為大誤。

    故浙西名家,務求考訂精嚴,不敢出詞律範圍之外,誠以詞律為确且善耳。

    至于欽定詞譜,雖較詞律所載稍寬,而詳于源流,分别正變,且字句多寡,聲調異同,以至平仄,無不一一注明,較對之間,一望了然。

    所謂填詞必當遵古,從其多者,從其正者,尤當從其所共用者,舍詞譜則無所措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