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途中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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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找了一些輕松的話題來聊,比如江湖上的趣聞,京城中的秩事之類的,正談得投機,突聽得一聲馬嘶,車廂猛然一頓,似乎是馬夫遇到了什麼意外狀況,正在緊急停車。

     “怎麼回事?”梅長蘇拉了跟自己跌作一團的謝弼一把,高聲問道。

     “公子爺,有兩個人突然沖到車前……啊……”車夫的聲音開始發抖,“天哪,渾身是血……” 梅長蘇皺了皺眉,一把挑開車簾。

    隻見距離車轅前不足兩丈遠的地方,倒卧着遍身血迹的兩個人,雖是面朝下俯卧,但從破爛的衣服、佝偻的身形和花白的頭發可以看出,這似乎是一對貧苦的老夫婦。

     “快扶起來。

    ”梅長蘇一面吩咐着,一面跳下車來,見那個車夫因為害怕還呆在原地沒動,便自己上前親自動手攙扶。

    謝弼随後下來看了看情況,畢竟是侯門公子,本來也不太想靠近兩個衣衫褴褛滿身血污的老人,但見梅長蘇毫不在意,不由有些臉紅慚愧,忙定定神,上前幫忙。

     兩位老人雖是倒卧于地,但并未昏迷,感覺到有人來扶,便也強自掙紮着想要重新站起來。

    梅長蘇略略查看了兩眼,隻覺他們傷勢不重,隻是年老體弱且奔波日久,有些氣力衰竭,正想開口問個究竟,又聽得左後方傳來刀劍交擊和叱罵呼喝之聲,回頭望去,看見一群人打打殺殺越來越近,混戰中一片塵土飛揚,定睛看清楚後,竟是七八個蒙面黑衣人在圍攻一個中年人,更确切的說,是那個中年人在拼命阻止黑衣人們朝這個方向追殺過來,身上傷痕累累,一雙鋼刀已舞得亂了章法,但勇悍不減,口中還尋隙大叫道:“胡公胡婆,你們快逃啊!” 那老公公全身一抖,哆嗦着伸手去拉那老婆婆,剛撐起半個身子,腳一軟,又跌作一團。

     梅長蘇的面色有些難看。

    不管起因究竟為何,從場面上看這是一場很明顯的追殺,此地尚是汾江以左,他自然不能容忍如此明目張膽的暴行,立即從袖中取出一隻小小玉笛,輕吹了幾聲,曲音簡單明了,卻透着一股金戈之氣,凡是有點見識的江湖中人都能聽出,此曲仍天下第一大幫江左盟的傳檄金令。

     笛聲餘音未落,幾個黑衣人的動作明顯緩慢了下來,最後完全停止,那中年人乘機沖出重圍,趕到胡公胡婆身邊。

     從這個結果上來看,梅長蘇更堅信了自己的判斷:這些黑衣人是江湖殺手。

    因為若是官府中人,對江左金令的反應大概不會是這樣。

     謝弼這是第一次如此近地卷入江湖事務,又是興奮又有些擔心,為免得不小心拖累了梅長蘇,他悄悄地後退了幾步。

    與他相反,梅長蘇收起玉笛後,緩步前行,目光冷冷掃過場中人之後,朗聲道:“各位賞光入我江左十四州,這般慘鬥委實有些不給面子。

    若是私人恩怨,我江左盟願居中調停了斷,但若是在做殺人生意,就請大家三思了,在我們江左地界,買賣不是這樣做的。

    ” 幾個黑衣人相互交換了幾個眼神,都有些猶豫。

    他們大概是一路從汾江那邊追殺過來,一時并沒注意到已殺到了江左盟的地界,以至于沒有想到要隐藏行迹。

    既然此時已驚動江左盟派人出面,就算隻是個病弱的青年,畢竟也是奏過傳檄金令的,如果完全置之不理,就難免要得罪這個天下第一大幫,更要命的是,如果拼着得罪了江左盟也殺不了既定的目标,那才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樣一想,選擇便是明擺着的了,殺手們又一向不與人直接談判,所以那群黑衣人在聽了梅長蘇一番話後,隻呆了片刻,便紛紛縱身而起,如同來時一般一言不發地退了開去, “哇,江左盟的名頭真是好使……”謝弼小聲感慨着,過來幫着梅長蘇為傷者包紮,待那三人驚魂稍定後,才徐徐詢問原由。

     結果不問不知道,問了之後竟把謝弼給吓了一跳。

     原來胡公胡婆是原籍濱州的耕農,此番出門為的是上京越府告狀,而他們将要告的人來頭也不小,竟是目前頗受聖上器重的慶國公柏業。

    柏業出身濱州,自然有許多親族在那裡,看那胡公胡婆忠厚悲怆的樣子,想來所說的慶國公親族橫行鄉裡、魚肉百姓,奪耕農田産為私産的事應該不假,可慶國公府與甯國侯謝家同為世閥,素來交好,慶國公常年在京,到底知不知道濱州之事也難說,故而謝弼費了躊躇。

     梅長蘇是何等玲珑心肝,隻瞟一眼就知道謝弼在猶豫什麼,也不多言,忙着先給那傷勢最重的中年人上藥診療。

    這中年人自稱叫“霸刀朱明亥”,雖不是琅琊榜上那種超一流高手,卻也是個有名的豪俠,因為偶遇,見胡公胡婆被兩人追殺,一時看不慣上前救了,問明原由後十分義憤,便一路保他們行走。

    誰知殺手越來越多,他獨力難支,這次若不是逃的時候慌不擇路,逃入了江左地界,隻怕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