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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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自打艾美寫信來說她拒絕了弗雷德,我就期望事情會是這樣的。

    那時我确信,她産生了某種念頭,這種念頭與你所講的'唯利是圖'不是一回事。

    她的來信字裡行間的暗示使我猜測,她的愛情将使她和勞裡連結在一起。

    ”“媽咪,你多麼敏銳,又多麼保守!你從來沒和我們說起一個字。

    ”“當母親們有女兒要照管時,她們需要敏銳的眼睛和謹慎的舌頭。

    我不太敢讓你知道這個想法,生怕你會在事情定下來之前就寫信祝賀他們。

    ”“我不像以前那樣輕率浮躁了。

    你可以相信我。

    現在我比較清醒、明智,足以當任何人的知心朋友。

    ”“是這樣的,親愛的。

    我本來應該讓你當我的知心朋友。

     隻是我想,要是知道你的特迪愛上了别人,你會痛苦的。

    ”“哎呀,媽,你真的以為我會這麼愚蠢,這麼自私?他的愛即使不适合我,我仍以為那是純潔的。

    我自己拒絕了他的愛,會在乎他娶艾美嗎?”“我知道你那時是真心拒絕他的,喬。

    可是近來我想到,假如他回來再向你求愛,也許你會做出不同的回答。

    原諒我,親愛的,我不由自主地發現你很孤獨,有時你的眼裡露出一種渴望的神色,直鑽進我的心裡。

    所以我想,假如你那男孩再試試,他會填補你内心的空缺。

    ”“不,媽媽,現在這樣更好。

    我很高興艾美學會了愛他。

     有一件事你說對了:我是感到了孤獨。

    假如特迪再求婚的話,也許我會回答願意,不是因為我比以前更愛他,而是因為我比他離開時更在乎被人愛。

    ”“那樣我很高興,喬。

    它證明你在進步。

    有許多人愛着你。

     你會從和爸爸、媽媽、姐妹兄弟、朋友們和孩子們在一起中獲得親情的滿足,直到最合适的愛人來給你補償。

    ”“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愛人。

    可是我不在乎對媽咪輕輕說我想起味各種愛。

    很奇怪,我越是想滿足于各種自然的感情,就越有缺失感。

    我不知道内心能容納那麼多東西。

    我的心總那麼翕張着,感到從未裝滿過,而我過去非常滿足于家庭的。

     我真不懂。

    ” “我懂。

    ”馬奇太太露出了洞察理解的微笑。

    喬翻過信紙讀着艾美談及勞裡的内容。

     “像勞裡愛我那樣被人愛着是多麼美妙。

    他不是感情用事,沒說很多話,但是從他的一言一行我看出來了,也感受到了。

    他使我感到這麼幸福,這麼卑微,我似乎不再是以前那同一個女孩了。

    現在我才知道,他是多麼善良、慷慨、溫柔。

    他讓我看他的内心世界,我發現那裡充滿了高尚的沖力、希望和目标。

    我知道那顆心屬于我,我多麼自豪。

    他說他感到好像'現在有我在船上當大副,有許多愛當壓艙物,他便能駕船順利航行了’。

    我祈願他能這樣。

    我要讓自己趨于完善,一如他所期待、信賴于我的那樣,因為,我以整個生命愛着我勇敢的船長。

    隻要上帝讓我們在一起,我決不會丢其他。

    哦,媽媽,我以前真不知道,當兩個人互相愛着,隻為對方活着時,這個世界多麼像天堂!”“那是我們冷靜、保守、世俗的艾美?真的,愛情産生了奇迹。

    他們肯定非常、非常地幸福!”喬小心翼翼地把沙沙作響的信紙放到了一起,就像合上了本可愛的浪漫故事,這個故事緊緊地抓住了讀者,直到結局。

    這時,讀者發現自己孤零零地又回到了塵世。

     過了一會兒,喬漫步回到了樓上房間,因為在下雨,無法散步。

    一種不安的心緒攫住了她。

    那種老感受又回來了,不是像以前那樣的抱怨,而是無怨的感歎和納悶。

    為什麼妹妹能得到她要的一切,而她什麼也得不到?這并不真實,她知道并試圖丢開不去想它,可是對愛的自然渴求又是那麼強烈,艾美的幸福使她的渴望之情覺醒了,她渴望有個人讓她"全心全意去愛,去依戀,隻要上帝讓他們在一起"。

     喬煩躁不安,又漫無目的地上了閣樓。

    這裡,四個小木箱列成一排。

    每個箱子上都标有主人的名字,箱子裡裝滿了她們孩提時代和少女時代的紀念物。

    現在那一切都已成過去。

     喬朝一個個箱子裡看着,她來到自己的箱子前,将下巴擱在箱子的邊緣,心不在焉地凝視着裡面零亂的收集起。

    猛地,一捆舊練習本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把它們掏出來翻看着,在和善的柯克太太家度過的那個愉快的冬天又再現在眼前。

    她先是笑着,繼而若有所思,接着又悲哀起來。

    當她看到一張小紙條上教授的筆迹時,嘴唇開始顫抖,膝上的書本都滑落下去了。

    她坐在那看着這友好的語句,好像它們産生了新的意義,觸及了她心中較為敏感的部位。

     “等着我,朋友,我可能來得晚一點,可是我肯定會來的。

    ”“哦,但願他會來!我親愛的弗裡茨,他對我總是那麼客氣、友好、那麼有耐心。

    和他在一起時,我對他不夠尊重,現在我多麼想見到他啊!似乎所有的人都要離開我了,我感到多麼孤獨。

    ”喬緊緊握着這張小紙頭,好像這是個還未履行的諾言。

    她将頭舒适地放在一個裝着破布的袋子上,哭了起來,仿佛對抗着拍打屋頂的雨點。

     這一切是顧影自憐、孤獨感傷,還是一時的情緒低落?或者這是感情的覺醒?這種感情和它的激發者一樣耐心地等待着時機。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