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隔離的世界

關燈
說明,而且隻不過是我們問題中的一小部分,但我還是了解他所想要說的。

    或許我們是 真的無法适應自己的扭曲吧!所以就沒有辦法把這種扭曲所引起的真實痛苦好好地加以定位,因此隻好遠離它,進到這裡來。

    在這裡我們不會去折磨别人,别人也不 會折磨我們,為什麼呢,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是『扭曲』的。

    這就是這裡與外面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外界有很多人都不曉得自己是扭曲的。

    但是在我們這 個小小的世界裡,扭曲正是一個前提條件。

    我們就像印地安人那樣在頭上插着代表本族的羽毛,承認自己的扭曲。

    所以能夠不傷害彼此地安靜渡日。

     除了做運動之外,我們還自己種菜。

    有蕃茄、茄子、小黃瓜、西瓜、草莓、蔥、莴苣、白蘿蔔,還有很多很多。

    我們種植各種東西,還使用溫室。

    這裡的人 都對蔬菜的種植既了解又熱心。

    他們看書、請教專家、從早到晚都在談論着哪一種肥料比較好?土質又如何?我也很喜歡蔬菜。

    看着各種水果和蔬菜每天一點一點成 長的情形,不禁令人雀悅。

    你有沒有種過西瓜?西瓜成長的方式簡直就像慢慢長大的小動物一樣呢! 我們吃這些自己種的蔬菜和水果。

    雖然也有魚和肉,但是我們都愈來愈不想吃那些東西。

    因為蔬菜實在是又美麗又可口。

    我們也會出去采山菜和野菇。

    同時 還有專家(他們确實是專家唷!)告訴我這個可以采,那個不可以采。

    因此我來這裡之後胖了三公斤。

    正好是标準體重呢!最主要是因為運動和規律正常的飲食。

     其他的時間我們就看看書、聽聽音樂、編織一些東西。

    雖然沒有電視和收音機,但卻有設備齊全的圖書室和一間唱片圖書館,收藏着馬拉(譯注:音樂家)的交響樂全集,以及披頭四的樂曲,我常常在那裡借唱片回房去聽。

     這裡的設備唯一的問題就是,一旦進來這裡,如果再出去外面,簡直就是萬劫不複,外面實在太可怕了。

    我們在這裡才能擁有平靜安甯的心情。

    也才能以自然的态度面對自己的扭曲,覺得自己有希望痊愈。

    但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也能同樣地接受我們呢?我實在沒有把握。

     主治醫師說我就要進入可以與外人接觸的時期了。

    所謂的『外人』就是指正常世界的正常人而言,但是在我心中隻浮現一個你。

    老實說,我并不太想見雙 親。

    因為他們對我的事感到很紛亂,即使見了面說了話,也隻會讓我陷入悲哀的心情中。

    而且我還有幾件事一定要對你說。

    雖然我不曉得是否能夠說清楚,但都是很 重要的事情,也是不能再逃避的問題。

     雖然如此,請你不要把我的事變成你的沉重負荷。

    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荷。

    我隻是要告訴你,我能感受到你對我的好,我隻是要把這種歡喜之情老老實實 告訴你罷了!大概是因為現在的我非常需要你的好意吧!如果我所寫的話有什麼讓你迷惑的地方,我先向你道歉。

    請原諒我!就像我前面寫的,我是一個比你想像中 還不健全的人。

     我常常會這麼想如果我和你是在一種自然而普通的狀況下相遇,我們彼此接受對方的好意,那會變成怎麼樣呢?我也很認真、你也很認真(從一開始就很認 真唷!)如果沒有木漉又會變成怎麼樣呢?雖然這個『如果』假設得實在太過分,但至少我會更公平、更誠實一點吧!現在的我也隻能這麼做了。

    所以找才希望你能 稍微了解我的心情。

     這裡和普通的醫院不同,探訪時間在原則上是很自由的。

    如果在前一天先以電話連絡,那就随時都可以見面,還可以一起吃飯,也有過夜的地方。

    如果你方便的時候,請來一趟。

    我會愉快地等着見你。

    信中并附上地圖。

    信寫得很長,請原諒!” 我從頭讀到最後,又再讀了一遍。

    然後下樓在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罐可樂,一邊喝一邊又看了一次。

    然後才把七張信紙折好放回信封,放在桌上。

    粉紅色的信 封上,以對女孩子來說太過工整的小小字體寫着我的名字和住址。

    我坐在桌前看着信封。

    信封背面的地址寫着“阿美宿舍”。

    很奇怪的名字。

    我望着這個名字想了 五、六分鐘,猜想這大概是取自法文中的ami(朋友)之意吧! 我把信放進抽屜之後,換了一件衣服出門。

    因為如果我待在那封信的附近,就會把那封信看上十幾、二十遍。

    我以前常常和直子一樣,老是在禮拜天一個人 漫無目标地在東京街頭閑逛。

    我回想她信裡的每一行字,不斷地反覆思量着,徘徊過一條街道又一條街道。

    直到日落才回宿舍,打了一個長途電話到直子住的“阿美 宿舍”去。

    有一位女性來接電話,問我有何貴事。

    我說了直子的名字,然後問可不可以在明天中午去探望直子。

    她問了我的名字,又對我說請三十分鐘以後再打來。

     我吃過飯後又打了一次電話,同一位女士對我說可以探望,請盡管來。

    我道了謝挂斷電話之後,把換洗衣物和盥洗用具放進旅行袋。

    然後再一面喝着白蘭地,一面閱讀“魔山”,當我睡着時,已經過了午夜一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