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建議和格言 第三部分 我們對他人應采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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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要是生活在人群當中,那他就絕對不應該摒棄任何人隻要這個人是大自然安排和産生的作品,哪怕這個人是一個最卑劣、最可笑的人。
我們應該把這樣一個人視為既成的事實和無法改變:這個人遵循一條永恒的、形而上的規律,隻能表現出他的這個樣子。
如果我們碰到一些糟糕透頂的人,那就要記住這一句話:“林子裡總少不了一些怪鳥”如果我們不這樣做,那我們就是不公正的,我們也就等于向這個人發出了生死決鬥的挑戰。
原因在于沒有一個人能夠改變自己的真實個性,這包括道德氣質、認識能力、長相脾性,等等。
如果我們完全徹底地譴責一個人的本質,那麼,這個人除了把我們視為他的仇敵,别無其他選擇。
因為我們隻在這個人必須脫胎換骨、成為一個與那永遠不可改變的他截然不同的人的前提下,才肯承認這個人的生存權利。
為此原因,要在人群當中生存,我們就必須容許别人以既定的自身個性存在,不管這種個性是什麼。
我們關心的隻是如何使一個人以本性的内容和特質所允許的方式發揮他的本性的作用,既不應該希望改變、也不可以幹脆譴責别人的本性。
這就是“生活,也讓别人生活”這條格言的含意。
這種做法雖然合乎理性,但具體實施卻并不容易。
誰要是能夠一勞永逸地躲開那許許多多的人,那他就是幸福的。
要學會容忍别人,我們不妨先利用死物鍛煉我們的耐性。
物件由于機械和物理的必然性頑固地妨礙着我們。
每天我們都有這樣練習的機會。
在這之後,我們就可以把從這種練習中獲得的耐性應用在人的身上了。
我們讓自己習慣于這樣的看法:别人拂逆我們的心意,妨礙我們的行動,但他們這樣做完全是出于一種嚴格的、發自他們本性的必然性,它與物體活動所根據的必然性一般無異。
所以,針對别人的行為動怒就跟向一塊我們前進路上的石頭大發脾氣同等的愚蠢。
對于許多人,我們最聰明的想法就是“:我不準備改變他們,我要利用他們。
”
盡管兩個人所談論的都是一些陌生和泛泛的事情,但由于兩人根本就不是同一類人,所以,其中一人所說的幾乎每一句話,都會令對方不悅,在多數情況下,甚至使他動氣。
但是,同類的兩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會獲得對方的某些同感。
如果兩人個性酷似,那這種彼此稱許很快就會融彙而成某種完美的和諧,甚至完全一緻。
由此首先解釋了為何平庸之輩是那樣廣得人緣,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找到的确要好的社交夥伴。
這些誠實、可愛和正直的人啊!但非同凡響的人卻碰到恰好相反的情形;這類人越是出類拔萃,那這種情形就越加明顯。
所以,當他們處于分離和孤獨之中,如果有時候在别人身上發現了與他們相似的某一毫發之處,他們都會真心地為之高興雀躍,哪怕這毫發是那樣的細微!一個人之于他人,與他人之于這一個人是相等的。
真正偉大的思想者,就像雄鷹一樣,把自己的巢穴建築在孤獨的高處。
其次,我們也就明白了為何一個人很快就會找到一個與自己同聲同氣的人兩個人猶如被磁石吸到一塊似的因為同聲同氣的靈魂遙相呼應。
當然,我們可以看到這種情況經常出現在那些秉性頑劣、資質平庸的人們當中,因為這些人大量存在。
相比之下,資質優秀和突出的人本來就是稀有的。
因此,例如,在懷着幹出實事的抱負的一群人當中,兩個徹頭徹尾的無賴很快就會彼此認出,就像他們胸前别着标志似的,并且馬上走到一塊商量陰謀詭計。
同樣,我們不妨想象因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大群明智、富有思想的人聚在一起,而兩個蠢人也混雜其中。
這兩個人會由于臭味相投而相互受到對方的吸引。
很快,他們就會很高興終于找到了起碼一個懂理、明智的人。
兩個這樣的人,特别是兩個道德氣質和思想智力都相當低劣的人,能夠一眼就認出對方,他們多麼渴望能彼此走到一塊啊!他們熱情洋溢、高興萬分地快步迎向對方,猶如一對有多年交情的老朋友如此情景的确令人驚奇不已!這種出奇的事情甚至使我們相信:這兩個人依據佛教投胎輪回的學說前世就是一對朋友了。
不過,即使人們相互之間保持高度的和諧一緻,但人們在當下瞬間的情緒差異仍然會造成暫時性的不相協調和分離。
每一個人的情緒幾乎都不一樣,這是由一個人當時的處境、身體狀況、職業、周圍外在環境、頭腦中匆匆掠過的思緒等諸因素所決定的。
因此原因,甚至在最和諧的人們之間也會産生不相協調之處。
作出所需的調節以消除這一阻礙,并且引入某種共同一緻的溫度,這隻有最高度的文明教化才能做到。
衆人保持同一情緒對于一個社會群體所産生的作用可以從這一事實看得出來:隻要某一客體事物這可以是某種危險、某種希望,或者某條消息;要不就是難得一見的景觀、某台話劇、或者音樂等在同一時間,以同樣的方式影響着一群人,那麼,雖然人數衆多,但他們仍會受到刺激而在一種共同的愉快氣氛之下熱烈地交流和真心地參與。
因為諸如此類的客體事物壓倒了個人的利益興趣,營造出某種共同一緻的情緒。
一旦缺乏這種來自客體事物的影響,那麼,在一般的情況下,就隻能求助于個人主體了。
所以,喝酒是給一個聚會團體引入普遍一緻情緒的慣常手段。
甚至喝茶和咖啡都能達到這一相同目的。
各人瞬息萬變的情緒很容易就為一個群體帶來某種不一緻。
但正是這種不一緻部分地解釋了為何我們的記憶在擺脫了諸如此類的情緒的幹擾影響雖然這些幹擾轉瞬即逝以後,保留在記憶中的人就被理想化了,有時候,甚至是被神化了。
記憶所産生的效果猶如針孔照相機裡面的聚光鏡它把景物收進去,然後制造出一張比原物漂亮得多的圖片。
要想得到這種好處,讓别人美化自己,方式之一就是盡量不要與人見面,因為雖然記憶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完成它的美化工夫,但美化的工作卻馬上就可以開始。
據此,聰明的做法就是在間隔相當一段時間以後才重新和我們的相熟和好朋友見面,因為在重新見到他們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注意到人們的記憶已經開始工作了。
如果這個人的智力素質屬于低級的一類,那麼,别人的思想、智慧,甚至最偉大的天賦智力,都無法對他産生效果,他對别人擁有的思想水平也一無所覺。
在别人的身上,他除了看到他自身的低級缺點亦即他性格、氣質上的缺陷及所有缺點以外,不會還有别的東西。
所以,他人之于他隻是一個部件可以拆卸的組合體。
高級的精神能力對他而言就猶如色、影對于一個瞎子一樣,都是不存在的。
一個缺乏精神思想的人無法看見他人擁有的精神思想。
對事物作出價值評估其實就是這一事物自身具備的價值再加上判斷者的知識共同作用的結果。
由此可以推斷:我們在跟别人說話時,也就把自己降至别人的水平,因為我們相對擁有的優勢都消失了,甚至自己作出的必要的屈就也不為人知。
既然大多數人的素質都是那樣低級,因而是那樣的庸俗,那我們就可以知道:我們跟他們談話時,自己不在同時變得平凡庸俗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這裡可以用電傳導的規律作比喻)。
這時,我們就能完全明白“屈尊、降格”這些詞的真正含意。
其實,我們也巴不得避開所有這些人,因為我們和這些人唯一能夠溝通的方面,隻是我們本性中的那些令人羞恥的成份。
我們也會明白:面對那些傻瓜、蠢蛋,我們隻有一種方式讓他們明白我們的頭腦智力,那就是,不要和這種人談話。
當然,很多人在社交場合的感覺就像一個高超的舞者到達一個舞場,但舉目所見都是跛足瘸腿的人他又能與誰共舞呢?
但類似這種人可謂百中無一。
對于許多人來說,觀看完全代替了思考。
他們試圖制造噪音來感覺自己的存在也就是說,當他身邊沒有雪茄可以服務于這同一目的的時候。
基于同樣的理由,這些人無時無刻不睜大眼睛、豎起耳朵注意着周圍發生的一舉一動。
所以,我們隻能選擇要麼獲得别人的尊敬,要麼得到他們的喜愛。
别人對我們的喜愛總是出于私心,雖然個中原因因人而異。
此外,我們獲得别人喜愛的原因并不會讓我們引以為豪。
總的來說,我們受别人歡迎的程度和我們降低對别人的思想感情的要求相等同,并且,我們這樣做必須出于真心實意,而不是虛情假意,也不是出于對他人的容忍,因為容忍植根于鄙視。
想想愛爾維修說過的真實話語吧“,取悅我們所必需的思想深度剛好就是我們自己的思想深度”,由此前提我們就可以得出結論了。
至于别人對我們的尊敬,情況可就恰恰相反。
别人對我們的尊敬是我們強行從别人那裡、違背他們的意願獲得的,所以,别人通常都把自己的尊敬掩藏起來。
别人的尊敬能夠給予我們内心更大的滿足,因為它與我們的價值緊密相關;但别人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