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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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過臨冬城底的墓窖,如同之前幾千次一樣。

    凜冬國度的王者用冰冷的眼光看着他經過,腳邊的冰原狼扭過石砌的狼頭向他嘶吼。

    最後,他來到父親長眠之處,在他身旁是布蘭登和萊安娜。

    “奈德,答應我。

    ”萊安娜的雕像輕聲說。

    她頭戴碧藍玫瑰織成的花環,雙眼泣血。

     艾德·史塔克驚坐而起,心髒狂跳,毛毯糾結。

    房間漆黑一片,敲門聲大作。

    “艾德大人。

    ”有人高叫。

     “等一等。

    ”他身子虛弱,軀體赤裸,跌跌撞撞穿過黑暗的房間。

    打開門,他看到正舉拳敲門的托馬德,以及手握燭台的凱恩。

    兩人之間是國王的禦前總管。

     那人面無表情,幾乎像是石雕。

    “首相大人,”他語氣平闆地說,“國王陛下宣您立刻觐見。

    ” 這麼說勞勃已經打獵歸來,也早該是時候了。

    “給我幾分鐘換衣服。

    ”奈德讓總管等在門外。

    凱恩服侍他更衣,他穿上白色亞麻布外衣和灰色披風,褲子已經裁短,方便打上石膏的斷腿。

    他扣上首相徽章,以及一條沉重的銀鍊腰帶,最後将那把瓦雷利亞匕首系在腰間。

     紅堡黑暗而寂靜。

    當凱恩和托馬德護送他穿過内城時,由缺轉圓的月亮已經低懸高牆。

    壁壘上,一名金色披風的守衛正來回巡視。

     王家居室位于梅葛樓,那是一座巨大的方形要塞,深藏在紅堡的中心地帶,由十二尺厚的圍牆以及幹涸但插滿尖刺的護城河團團包圍。

    這是座城中之城。

    柏洛斯·布勞恩爵士把守在吊橋彼端,白色精鋼铠甲在月光下寒氣森森。

    進樓之後,奈德又經過兩名禦林鐵衛,普列斯頓·格林菲爾爵士站在樓梯口,巴利斯坦。

    賽爾彌爵士守在國王寝室門外。

    三個雪白披風的騎士,他憶起過去,一陣詭異的寒意襲上心頭。

    巴利斯坦爵士的臉和他的盔甲一樣蒼白。

    奈德隻需看他一眼,便知大事不妙。

    王家總管打開門,“艾德·史塔克公爵大人,國王之手。

    ”他高聲宣布。

     “帶他進來。

    ”勞勃喊道,聲音出奇地混濁。

     卧室兩端對稱位置的壁爐裡火燒得熾熱,讓房間充滿一種陰沉的紅色亮光。

    屋内的熱度高得令人窒息,勞勃躺在挂着幔帳的床上,派席爾國師随侍在旁,藍禮公爵則焦躁地在緊閉的窗前踱步。

    仆人來來去去,或增添柴火,或煮熱葡萄酒。

    瑟曦·蘭尼斯特坐在床邊,靠近她的丈夫。

    她頭發散亂,似乎剛從睡夢中醒來,但那雙眼中卻毫無睡意。

    托馬德和凱恩扶着奈德穿過房間時,那雙眼睛便直直地盯着他看。

    他移動的速度非常緩慢,仿佛置身夢境。

     勞勃雙腳伸在毛毯外,還套着靴子,奈德看見皮革上沾滿泥土和幹草。

    一件綠色外衣扔在地上,上面有割開後棄置的痕迹,以及褐紅的污垢。

    房間彌漫着煙塵與血腥,還有死亡的氣息。

     “奈德,”國王看見他的臉,便小聲說。

    他的臉色蒼白一如牛奶。

    “靠……近一點。

    ” 奈德的侍衛扶他上前。

    他一手撐着床柱,穩住身子。

    他隻需低頭看勞勃一眼,便知傷勢有多嚴重。

    “是什麼……?”他開口欲問,喉嚨卻仿佛被鉗子夾住。

     “是一隻野豬。

    ”藍禮公爵仍穿着綠色獵裝,鬥篷上全是血。

     “一頭該死的惡魔。

    ”國王嘶聲道,“我自己失誤。

    酒喝多了,結果沒射中,我活該下地獄。

    ” “你們都在幹什麼?”奈德質問藍禮公爵,“巴利斯坦爵士和禦林鐵衛都跑哪兒去了?” 藍禮撇撇嘴。

    “我哥哥他命令我們站一邊兒去,好讓他單獨對付那隻野豬。

    ” 艾德·史塔克揭開毛毯。

     他們已經竭盡所能為他縫合,但效果依舊不明顯。

    那野豬一定是頭可怕的家夥,它用兩根長牙把國王從下體一直撕裂到胸部。

    派席爾國師用來包紮的浸酒紗布已經染滿鮮血,散發的氣味更是駭人。

    奈德的胃一陣翻攪。

    他松開毛毯。

     “臭死了,”勞勃道,“這就是死亡的臭氣,别以為我聞不出來。

    這回我可被整慘了,對吧?不過我……我也沒讓它好過,奈德。

    ”國王的笑容與傷口同樣驚人,他的牙齒一片血紅。

    “我一刀捅爛了它眼睛。

    你問問他們是不是真的……問哪!” “是的,”藍禮公爵喃喃道,“照我哥哥的吩咐,我們把屍體帶了回來。

    ” “帶回來準備晚宴。

    ”勞勃輕聲說,“讓我們獨處一下。

    你們都退下,我要跟奈德談談。

    ” “勞勃,親愛的……”瑟曦開口。

     “我說過了,給我退下。

    ”勞勃的堅持裡有幾分他昔日的剛毅。

    “你是哪個字聽不懂啊,臭女人?” 瑟曦攏起她的裙子和自尊,領頭走向房門。

    藍禮公爵和其他人跟在後面。

    派席爾大學士留了下來,雙手顫抖着把一杯濃濁的白色液體遞給國王。

    “陛下,這是罂粟花奶,”他說,“請喝下去,給您止痛。

    ” 勞勃用手背揮開杯子。

    “快滾,老不死,我再過不久就要一睡不醒了。

    滾出去。

    ” 派席爾國師給了奈德一個受傷的眼神,拖着腳離開了。

     “勞勃,你該死的,”隻剩他們兩人後,奈德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