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凱特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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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去。

    “把鞋子留在這兒,”瑪莎收了錢後告訴他們,“夥計待會兒來清理。

    我可不想看你們踩着爛泥上樓。

    注意鐘聲,來晚了就沒得吃了。

    ”她臉上沒有笑容,也隻字未提香甜的蛋糕。

     當晚餐的鐘聲真的敲響時,簡直震耳欲聾。

    凱特琳換了幹衣服,正坐在窗邊,凝視雨滴溜下窗棂。

    玻璃模糊不清,水珠密布,雨夜正要降臨。

    凱特琳勉強分辨得出兩條大路交會處的泥濘渡口。

     看到岔路,她飄忽的視線不禁停了下來。

    假如他們由此向西,便可輕松愉快地抵達奔流城。

    父親總會在她需要的時候給予睿智的建議,她也渴望和他談談,警告他即将來臨的風暴。

    倘若臨冬城當真不免一戰,奔流城更是首當其沖,因為它既靠近君臨,西面又有如陰影般的凱岩城勢力。

    若是父親身體健康一點,她或許還會考慮,然而霍斯特·徒利卧病在床已有兩年之久,凱特琳不願再加重他的負擔。

     東邊的路比較崎岖,也更險惡,攀越岩石山丘和濃密樹林,進入明月山脈,再穿過陡峭隘口和深淵絕壁,則會到達艾林谷,以及更遠處崎岖多石的五指半島。

    雄立于艾林谷頂端的鷹巢城固若金湯,高塔直向天際。

    在那裡她可以找到妹妹萊莎……或許還能找到某些奈德求索的答案。

    萊莎信裡想必有所保留,不敢多說,說不定她正持有奈德需要的證據,足以導緻蘭尼斯特家的毀滅。

    倘若真的開戰,他們也需要得到艾林家族和其臣屬的東境貴族們的支持。

     然而山路崎岖難行,危機四伏。

    影子山貓四處出沒不提,落石是常有的事,山區氏族部落更是目無法紀的盜匪,他們從峰巒間呼嘯而至,殺人越貨後,一見峽谷派出騎士追剿,便如積雪融化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連瓊恩·艾林如此少見的英明領主,每次穿越山脈也必定帶上大批人馬。

    而此刻凱特琳惟一的人馬是個老騎士,惟一的屏障是他的忠誠。

     不,她想,奔流城和鷹巢城以後再說,此刻她應該北上直取臨冬城,她的三個兒子和重責大任正對她翹首以盼。

    隻等安然渡過頸澤,她便可對奈德的封臣宣布身份,然後派信使騎馬先行,發布國王大道戒嚴的消息。

     雨絲遮蔽了岔路遠方的田野,但凱特琳記憶裡的風景依舊清晰。

    市集在路的那一頭,再走一裡有個村落,五十來間白色農舍圍繞着一間小小的石砌聖堂。

    經過漫長而平靜的夏季,如今村裡的房舍想必更多了。

    由此向北,國王大道與三叉戟河的支流綠叉河平行,穿過肥沃谷地和青蔥林蔭,穿過繁榮市鎮、堅實農莊以及河間貴族的城堡。

     凱特琳對每一位河間貴族都了若指掌:積怨已久的布萊伍德和布雷肯家族,每有紛争她父親就得出面調停;身為家族最後傳人的河安伯爵夫人蟄居于赫倫堡空寂的地窖裡,整日與逝者相伴;暴躁的佛雷侯爵死了七任太太,他巍立大河兩岸的孿河城裡早已四代同堂,内家、外家、私生、百系,難以盡數。

    他們全都是徒利家的封臣,宣誓效忠于奔流城。

    但倘若戰争真的爆發,凱特琳卻不知道這樣的陣容夠不夠堅強。

    父親是世上最堅定最可靠的人,屆時他一定會召集封臣……然而諸侯們都會來麼?戴瑞家、萊格家和慕頓家雖然也都是奔流城的臣屬,然而在三河之役中,他們卻與雷加·坦格利安并肩作戰。

    佛雷侯爵則是戰争結束後方才帶着人馬姗姗來遲,不禁讓人懷疑他原本打算為哪一邊效力(事後,他鄭重其事地向勝利者表示自己一直站在他們這一邊,但從那以後父親便改口叫他“遲到的佛雷侯爵”)。

    不能開戰,凱特琳焦急地想,絕不能讓戰争爆發。

     鐘聲停止,羅德利克爵士過來敲她房門。

    “夫人,我們快下去罷,不然恐怕吃不到東西了。

    ” “過頸澤之前,我們不以爵士、夫人相稱會比較安全,”她告訴他,“扮成尋常旅人不會引人注意。

    嗯,就說我們是父女出門探親好了。

    ” “那就這樣辦,夫人。

    ”羅德利克爵士剛表同意,凱特琳便笑了起來,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又說錯了話。

    “習慣了,一時真改不過來,夫……女兒。

    ”他伸手想撚他早已不見的胡子,不由得困窘地歎氣。

     凱特琳挽起他的手。

    “來罷,老爹,”她說,“瑪莎·海德燒得一手好菜,我想你會喜歡的。

    不過千萬别當面誇她,她那張笑臉還是不看為妙。

    ” 大廳很長,通風良好,一邊立着一排大木酒桶,另一邊則是火爐。

    跑堂小弟拿着烤肉叉子跑來跑去,瑪莎從酒桶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