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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之代,書有典、墳、悠哉邈矣,不可得而詳。

    自唐、虞以下迄于周,是為《古文尚書》。

    然世猶淳質,文從簡略,求諸備體,固以阙如。

    既而丘明傳《春秋》,子長着《史記》,載筆之體,于斯備矣。

    後來繼作,相與因循,假有改張,變其名目,區城有限,孰能逾此!蓋荀悅、張,丘明之黨也;班固、華峤,子長之流也。

    惟此二家,各相矜尚,必辨其利害,可得而言之。

     夫《春秋》者,系日月而為次,列時歲以相續,中國外夷,同年共世,莫不備載其事,形于目前。

    理盡一言,語無重出。

    此其所以為長也。

    至于賢士貞女,高才俊德,事當中要者,必盱衡而備言;迹在沈冥者,不枉道而詳說。

    如绛縣之老,杞梁之妻,或以酬晉卿而獲記,或以對齊君而見錄。

    其有賢如柳惠,仁若顔回,終不得彰其名氏,顯其言行。

    故論其細也,則纖芥無遺;語其粗也,則丘山是棄。

    此其所以為短也。

     《史記》者,紀以包舉大端,傳以委曲細事,表以譜列年爵,志以總括遺漏,逮于天文、地理、國典、朝章,隐必該,洪纖靡失。

    此其所以為長也。

    若乃同為一事,分在數篇,斷續相離,前後屢出,于《高紀》則雲語在《項傳》,于《項傳》則雲事具《高紀》。

    又編次同類,不求年月,後生而擢居首帙,先輩而抑歸末章,遂使漢之賈誼将楚屈原同列,魯之曹沫與燕荊轲并編。

    此其所以為短也。

     考茲勝負,互有得失。

    而晉世幹寶着書,乃盛譽丘明而深抑子長,其義雲:能以三十卷之約,括囊二百四十年之事,靡有遺也。

    尋其此說,可謂勁挺之詞乎?案春秋時事,入于左氏所書者,荩三分得其一耳。

    丘明自知其略也,故為《國語》以廣之。

    然《國語》之外,尚多亡逸,安得言其括囊靡遺者哉?向使丘明世為史官,皆仿《左傳》也,至于前漢之嚴君平、鄭子真、後漢之郭林宗、黃叔度,錯、董生之對策,劉向、谷永之上書,斯并德冠人倫,名馳海内,識洞幽顯,言窮軍國。

    或以身隐位卑,不預朝政;或以文煩事博,難為次序。

    皆略而不書,斯則可也。

    必情有所吝,不加刊削,則漢氏之志傳百卷,并列于十二紀中,将恐碎瑣多蕪,闌單失力者矣。

    故班固知其若此,設紀傳以區分,使其曆然可觀,綱紀有别。

    荀悅厭其迂闊,又依左氏成書,翦截班史,篇才三十,曆代褒之,有逾本傳。

     然則班、荀二體,角力争先,欲廢其一,固亦難矣。

    後來作者,不出二途。

    故晉史有王、虞,而副以幹《紀》;《宋書》有徐、沈,而分為裴《略》。

    各有其美,并行于世。

    異夫令升之言,唯守一家而已。

     荀悅張見《左傳》家,皆編年體。

     華峤《晉書》《華表傳》:表子峤,字叔駿。

    元康初,為内中書、散騎、着作,門下撰集皆典統之。

    初,峤以《漢紀》煩穢,慨然有改作之意。

    會為台郎,典官制事,得遍觀秘籍,遂就其緒,為紀、典、傳、譜,凡九十七卷,改名《漢後書》。

    文質事核,有遷、固之規。

     绛縣老《左傳》襄三十:晉悼夫人食輿人之城杞者,绛縣人或年長矣,無子,而往與于食。

    有與疑年,使之年。

    曰:"臣生之歲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

    "吏走問之朝。

    師曠曰:"七十三年矣。

    "趙孟召之而謝過焉,曰:"使吾子辱在泥途久矣,武之罪也。

    "與之田,使為君複陶。

     杞梁妻《左傳》襄二十三:齊侯襲莒,杞殖載甲宿于莒郊。

    莒子親鼓之,獲杞梁。

    齊侯歸,遇杞梁之妻于郊,使吊之。

    辭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

    若免于罪,猶有先人之敝廬在,下妾不得與郊吊。

    "齊侯吊諸其室。

    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