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鴻章未達以前及其時中國之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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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名進文,母沉氏,有子四人。
瀚章官至兩廣總督,鶴章、昭慶皆從軍有功,鴻章其仲也。
先于道光三年癸未,西曆一千八百二十三年正月五日。
幼受學尋常塾師,治帖括業,年二十五成進士,入翰林,實道光二十七年丁未也。
李鴻章之初生也,值法國大革命之風潮已息,絕世英雄拿破侖竄死于絕域之孤島。
西歐大陸之波瀾既已平複,列國不複自相侵掠,而惟務養精蓄銳,以肆志于東方。
于是,數千年一統垂裳之中國,遂日以多事:伊犁界約,與俄人違言于北;鴉片戰役,與英人肇釁于南。
當世界多事之秋,正舉國需才之日,加以瓦特氏新發明汽機之理,艨艟輪艦,沖濤跋浪,萬裡縮地,天涯比鄰。
蘇彜士河開鑿功成,東西相距聚近,西力東漸,奔騰湃澎,如狂飓,如怒潮,??岸砰崖,黯日蝕月,遏之無可遏,抗之無可抗。
蓋自李鴻章有生以來,實為中國與世界始有關系之時代,亦為中國與世界交涉最艱之時代。
翻觀國内之情實,則自幹隆以後,盛極而衰,民力凋敝,官吏驕橫,海内日以多事:幹隆六十年,遂有湖南、貴州紅苗之變;嘉慶元年,白蓮教起,蔓延及于五省,前後九年,嘉慶九年,耗軍費二萬萬兩,乃僅平之。
同時,海寇蔡牽等,窟穴安南,侵擾兩廣,閩、浙諸地,大遭蹂躏,至嘉慶十五年,僅獲戡定;而天理教李文成、林清等旋起,震擾山東,直隸,陝西亦有箱截之警;道光間又有回部張格爾之亂,邊境擾動,官軍大舉征伐,亘七年僅乃底定。
蓋當嘉道之間,國力之疲敝,民心之蠢動已甚,而舉朝醉生夢死之徒,猶複文恬武嬉,太平歌舞,水深火熱無所告訴,有識者固稍憂之矣。
抑中國數千年曆史,流血之曆史也。
其人才,殺人之人才也。
曆觀古今已往之迹,惟亂世乃有英雄,而平世則無英雄,事勢至道、鹹末葉,而所謂英雄,乃始磨刀霍霍,以待日月之至矣。
蓋中國自開辟以來,無人民參與國政之例。
民之為官吏所淩逼,惟悴虐政,無可告訴者,其所以抵抗之術,隻有兩途:小則罷市,大則作亂。
此亦情實之無可如何者也。
而又易姓受命,視為故常。
敗則為寇,成則為王。
漢高明太,皆起無賴,今日盜賊,明日神聖,惟強是崇,他靡所雲。
以此習俗,以此人心,故曆代揭竿草澤之事,不絕于史簡。
其間有承平百數十年者,不過經前次禍亂屠戮以後,人心厭亂,又戶口頓少,謀生較易。
或君相禦下有術,以小恩小惠,徼結民望,彌縫補苴,聊安一時而已。
實則全國擾亂之種子,無時間絕,稍有罅隙,即複承起。
故數千之史傳,實以膿血充塞,以肝腦塗附,此無可為諱者也。
本朝既龍興關外,入主中華,以我國民自尊自大蔑視他族之心,自不能無所芥蒂。
故自明亡之後,其遺民即有結為秘密黨會,以圖恢複者,二百餘年不絕,蔓延于十八行省,所在皆是。
前次雖屢有所煽動,而英主繼踵,無所得逞,郁積既久,必有所發。
及道鹹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