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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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盤橐城九十裡,逆遣吏田慮先往降之。

    敕慮曰:"兜題本非疏勒種,國人必不用命。

    若不即降,便可執之。

    "慮既到,兜題見慮輕弱,殊無降意。

    慮因其無備,遂前劫縛兜題。

    左右出其不意,皆驚懼奔走。

    慮馳報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将吏,說以龜茲無道之狀,因立其故王兄子忠為王,國人大悅。

    忠及官屬皆請殺兜題,超不聽,欲示以威信,釋而遣之。

    肅宗初即位,下诏召超。

    超發還,疏勒舉國憂恐。

    其都尉黎弇曰:"漢使棄我,我必複為龜茲所滅耳。

    誠不忍見漢使去。

    "因以刀自刭。

    超還至于阗,王侯以下皆号泣曰:"依漢使如父母,誠不可去。

    "互抱超馬腳,不得行。

    超恐于阗終不聽其東,又欲遂本志,乃更還疏勒。

    乃上疏請兵,曰:"臣竊見先帝欲開西域,故北擊匈奴,西使外國,鄯善、于阗即時向化。

    今拘彌、莎車、疏勒、月氏、烏孫、康居複願歸附,欲共并力破滅龜茲,平通漢道。

    若得龜茲,則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

    前世議者皆曰取三十六國,号為斷匈奴右臂。

    今西域諸國,貢奉不絕,惟焉耆、龜茲獨未服從。

    今宜拜龜茲侍子白霸為其國王,以步騎數百送之,與諸國連兵,數月之間,龜茲可禽。

    以夷狄攻夷狄,計之善者也。

    "帝知其功可成,議欲給兵。

    平陵人徐幹素與超同志,上疏願奮身佐超。

    遂以幹為假司馬,将馳刑及義從千人就超。

    先是莎車以為漢軍不出,遂降于龜茲,而疏勒都尉番辰亦複反叛。

    會徐幹适至,超遂與徐幹擊番辰,大破之,斬首千馀級,多獲生口。

    趨既破番辰,欲進攻龜茲。

    以烏孫兵強,宜困其力,乃上言:"烏孫大國,控弦十萬。

    可遣使招慰,與共合力。

    "帝納之。

    遣衛候李邑護送烏孫使者,賜大小昆彌以錦帛。

    李邑始到于阗,而值龜茲攻疏勒,恐懼不敢前,因上書陳西域之功不可成,又盛毀超。

    帝知超忠,乃責邑,令邑詣超受節度。

    诏超:"若邑任在外者,便留與從事。

    "超即遣邑将烏孫侍子還京師。

    徐幹謂超曰:"邑前親毀君,欲敗西域,今何不緣诏書留之,更遣它吏送侍子乎?"超曰:"是何言之陋也!以邑毀超,故今遣之。

    内省不疚,何恤人言!快意留之,非忠臣也。

    "超因發疏勒、于阗兵擊莎車。

    莎車陰通使疏勒王忠,啖以重利,忠遂反從之,西保烏即城。

    超乃更立其府承成大為疏勒王,悉發其不反者以攻忠。

    積半歲,而康居遣精兵救之,超不能下。

    是時月氏新與康居婚,相親,超乃使使多赍錦帛遺月氏王,令曉示康居王,康居王乃罷兵,執忠以歸其國,烏即城遂降于超。

    後三年,忠說康居王借兵,還據損中,密與龜茲謀,遣使詐降于超。

    超内知其奸而外僞許之。

    忠大喜,即從輕騎詣超。

    超密勒兵待之,為供張設樂。

    酒行,乃叱吏縛忠斬之。

    超發于阗諸國兵二萬五千人,複擊莎車。

    而龜茲王遣左将軍發溫宿、姑墨、尉頭合五萬人救之。

    超召将校及于阗王議曰:"今兵少不敵,其計莫若各散去。

    于阗從是而東,長史亦于此西歸,可須夜鼓聲而發。

    "陰緩所得生口。

    龜茲王聞之大喜,自以萬騎于西界遮超,溫宿王将八千騎于東界徼于阗。

    超知二虜已出,密召諸部勒兵,雞鳴馳赴莎車營,胡大驚亂奔走,追斬五千馀級,大獲其馬畜财物。

    莎車遂降,龜茲等因各退散,自是威震西域。

    初,月氏嘗助漢擊車師有功,因求漢公主。

    超拒還其使,由是怨恨。

    遣其副王謝将兵七萬攻超。

    超衆少,皆大恐。

    超譬軍士曰:"月氏兵雖多,然數千裡逾蔥嶺來,非有運輸,何足憂邪?但當收谷堅守,彼饑窮自降,不過數十日決矣。

    "謝遂前攻超,不下,又抄掠無所得。

    超度其糧将盡,必從龜茲求救,乃遣兵數百于東界要之。

    謝果遣騎赍金銀珠玉以賂龜茲。

    超伏兵遮擊,盡殺之,持其使首以示謝。

    謝大驚,即遣使請罪,願得生歸。

    超縱遣之。

    月氏由是大震,龜茲、姑墨、溫宿皆降。

    乃以超為都護,徐幹為長史,拜白霸為龜茲王。

    西域唯焉耆、危須、尉犁懷二心。

    超遂發龜茲、鄯善等八國兵合七萬人讨焉耆。

    兵到尉犁界,而遣曉說焉耆、尉犁、危須曰:"都護來者,欲鎮撫三國。

    即欲改過向善,宜遣大人來迎,當賞賜王侯已下,事畢即還。

    今賜王彩五百匹。

    "焉耆王廣遣其左将北鞬支奉牛酒迎超。

    超诘鞬支曰:"汝雖匈奴侍子,而今秉國之權。

    都護自來,王不以時迎,皆汝罪也。

    "或謂超可便殺之,超曰:"非汝所及。

    此人權重于王,今來入其國而殺之,遂令自疑,設備守險,豈得到城下哉!"于是賜而遣之。

    廣乃與大人迎超于尉犁,奉獻珠物。

    焉耆國有葦橋之險,廣乃絕橋,不欲令漢軍入國。

    超更從他道厲度。

    到焉耆,去城二十裡,止營大澤中。

    廣出不意,大恐,乃欲悉驅其人共入山保。

    焉耆左侯元孟先嘗質京師,密遣使以事告超,超即斬之,示不信用。

    乃期大會諸國王,因楊聲當重加賞賜,于是焉耆王廣、尉犁王況及北鞬支等三十人相率詣超。

    其國相腹久等十七人懼誅,皆亡入海,而危須王亦不至。

    坐定,超怒诘廣曰:"危須王何故不到?腹久等何緣逃亡?"遂叱吏士收廣、況等斬之,傳首京師。

    更立元孟為焉耆王。

    超留焉耆半歲,慰撫之。

    于是西域五十馀國悉皆納質内屬焉。

    下诏封超為定遠侯。

    超自以久在絕域,年老思土,上疏曰:"臣聞太公封齊,五世葬周,狐死首丘,代馬依風。

    夫周齊同在中土千裡之間,況于遠處絕域,小臣能無依風首丘之思哉?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

    "乃诏超還。

    超在西域三十一歲。

    至洛陽,拜為射聲校尉。

    超素有胸脅疾,既至,病遂加。

    卒,年七十一。

    初,超被召,以戊己校尉任尚為都護。

    與超交代,尚謂超曰:"君侯在外國三十馀年,而小人猥承君後,任重慮淺,宜有以誨之。

    "超曰:"年老失智,任君數當大位,豈班超所能及哉!必不得已,願進愚言。

    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順孫,皆以罪過徙補邊屯。

    而蠻夷懷鳥獸之心,難養易敗。

    今君性嚴急,水清無魚,察政不得下和。

    宜蕩佚簡易,寬小過,總大綱而已。

    "超去後,尚私謂所親曰:"我以班君當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

    尚至數年,而西域反亂,以罪被召,如超所戒。

     孫子曰:"過則從。

    "超之吏士謂"死生從司馬"。

    又曰:"火人。

    "超因風縱火而殺虜使。

    又曰:"衢地合交。

    "超請招慰烏孫而攻龜茲。

    又曰:"用而示之不用。

    "超欲擊莎車而詭言散去。

    又曰:"以飽待饑。

    "超收谷堅守而敗月氏是也。

     36.後漢虞诩 虞诩,字升卿,陳國武平人也。

    初,辟太尉李修府,拜郎中。

    永初中,羌胡反亂,殘破并、涼,大将軍鄧骘以軍役方費,事不相瞻,欲棄涼州,弁力北邊,乃會公卿集議。

    骘曰:"譬若衣敗,壞一以相補,猶有所完。

    若不如此,将兩無所保。

    "議者鹹同。

    诩聞之,乃說李修曰:"竊聞公卿定策當棄涼州,求之愚心,未見其便。

    先帝開拓土宇,劬勞後定,而今憚小費,舉而棄之。

    涼州既棄,即以三輔為塞;三輔為塞,則園陵單外。

    此不可之甚者也。

    諺曰:關西出将,關東出相。

    觀其習兵壯勇,實過馀州。

    今羌胡所以不敢入據三輔,為心腹之害者,以涼州在後故也。

    其土人所以摧鋒執銳,無反顧之心者,為臣屬于漢故也。

    若棄其境域,徙其人庶,安土重遷,必生異志。

    如使豪雄相聚,席卷而東,雖贲、育為卒,太公為将,猶恐不足當禦。

    議者喻以補衣猶有所完,诩恐其疽食侵淫而無限極。

    棄之非計。

    "修曰:"吾意不及此。

    微子之言,幾敗國事。

    然則計當安出?"诩曰:"今涼土擾動,人情不安,竊憂卒然有非常之變。

    誠宜令四府九卿,各辟彼州數人,其牧守令長子弟皆除為冗官,外以勸厲,答其功勤;内以拘緻,防其邪計。

    "修善其言,更集四府,皆從诩議。

    于是辟西州豪桀為掾屬,拜牧守長吏子弟為郎,以安慰之。

    鄧骘兄弟以诩異其議,因此不平,欲以吏法中傷诩。

    後朝歌賊甯季等數千人攻殺長吏,屯聚連年,州郡不能禁,乃以诩為朝歌長。

    故舊皆吊诩曰:"得朝歌可哀!"诩笑曰:"志不求易,事不避難,臣之職也。

    不遇盤根錯節,何以别利器乎?"始到,谒河内太守馬稜。

    稜勉之曰:"君儒者,當謀谟廟堂,反在朝歌邪?"诩曰:"初除之日,士大夫皆見吊勉。

    以诩籌之,知其無能為也。

    朝歌者,韓、魏之郊,背太行,臨黃河,去敖倉百裡,而青冀之人流亡萬數。

    賊不知開倉招衆,劫庫兵,守成臯,斷天下右臂,此不足憂也。

    今其衆新盛,難與争鋒。

    兵不厭權,願寬假辔策,勿令有所拘閡而已。

    "及到官,設令三科以募求壯士,自掾史以下各舉所知,其攻劫者為上,傷人偷盜者次之,帶喪服而不事家業為下。

    收得百馀人,诩為飨會,悉贳其罪,使入賊中,誘令劫掠,乃伏兵以待之,遂殺賊數百人。

    又潛遣貧人能縫者,傭作賊衣,以彩線縫其裾為識,有出市裡者,吏辄禽之。

    賊由是駭散,鹹稱神明。

    後羌寇武都,鄧太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