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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恂穎川太守,與破奸将軍侯進俱擊之。

    數月,斬期首,郡中悉平定。

    封恂雍奴侯。

    執金吾賈複在汝南,部将殺人于颍川,恂捕得戮之于市。

    複以為恥,還過颍川,謂左右曰:"吾與寇恂并列将帥,而今為其所陷,大丈夫豈有懷侵怨而不決之者乎?今見恂,必手劍之。

    "恂知其謀,不欲與相見。

    谷崇曰:"崇,将也。

    得帶劍侍側,卒有變,足以相當。

    "恂曰:"不然。

    昔蔺相如不畏秦王而屈于廉頗者,為國也。

    區區之趙,尚有此義,吾安可以忘之乎?"乃敕屬縣盛供具,儲酒醪,執金吾軍入界,一人皆兼二人之馔。

    恂乃出迎于道,稱疾而還。

    賈複勒兵欲追之,而吏士皆醉,遂過去。

    恂遣谷崇以狀聞,帝乃召恂。

    恂至引見,時複先在坐,欲起相避。

    帝曰:"天下未定,兩虎安得私鬥?今日朕分之。

    "于是并坐極歡,遂共車同出,結友而去。

    恂歸颍川。

    遣使者即拜為汝南太守。

    盜賊清靜,郡中無事。

    恂素好學,乃修鄉校,教生徒,聘能為《左氏春秋》者,親受學焉。

    代朱浮為執金吾。

    從車駕擊隗嚣,而颍川盜賊群起。

    帝乃引軍還,謂恂曰:"颍川迫近京師,當以時定。

    惟念獨卿能平之耳。

    "恂對曰:"颍川剽輕,聞陛下遠逾阻險,有事隴、蜀,故狂狡乘間相诖誤耳。

    如聞乘輿南向,賊必惶怖歸死。

    臣願執銳前驅。

    "即日車駕南征,而恂從至颍川,盜賊悉降,而竟不拜郡。

    百姓遮道曰:"願從陛下複借寇君一年。

    "初,隗嚣将高峻擁兵萬人,據高平第一。

    及嚣死,峻據高平,堅守。

    建威大将軍耿弇等圍之,一歲不拔。

    帝自征之,進軍及沂,峻猶不下。

    帝議遣使降之,乃謂恂曰:"為吾行也。

    若峻不即降,引耿弇等五營擊之。

    "恂奉玺書至第一,峻遣軍師皇甫文出谒,辭禮不屈。

    恂怒,将誅文。

    諸将谏曰:"高峻精兵萬人,率多強弩,西遮隴道,連年不下。

    今欲降之而反戮其使,無乃不可乎?"恂不應,遂斬之。

    遣其副歸告峻曰:"軍師無禮,已戮之矣。

    欲降,急降;不欲,固守。

    "峻惶恐,即日開城門降。

    諸将皆賀,因曰:"敢問殺其使而降其城,何也?"恂曰:"皇甫文,峻之腹心,其所取計者也。

    今來,辭意不屈,必無降心。

    全之則文得其計,殺之則峻亡其膽,是以降耳。

    "諸将皆曰:"非所及也。

    "恂經明行修,名重朝廷,所得秩奉,厚施朋友故人及從吏士。

    常曰:"吾因士大夫以緻此,其可獨享之乎!"時人歸其長者,以為有宰相器。

    卒。

     孫子曰:"三軍可奪氣。

    "恂揚言劉公兵至而敵陳動。

    又曰:"軍無糧食則亡。

    "恂轉輸不絕以繼軍食。

    又曰:"上兵伐謀。

    "恂斬使降城是也。

     25.後漢馮異 馮異,字公孫,颍川父城人也。

    好讀書,通《左氏春秋》、《孫子兵法》。

    光武為司隸校尉,道經父城,異開門奉牛酒迎,光武以異為主簿。

    及王郎起,光武自薊東南馳,晨夜草舍,至饒陽蕪蒌亭。

    時天寒冽,衆皆饑疲,異上豆粥。

    明旦,光武謂諸将曰:"昨得公孫豆粥,饑寒俱解。

    "及至南宮,遇大風雨,光武引車入道旁空舍,異抱薪,鄧禹熱火,光武對竈燎衣。

    異複進麥飯菟肩。

    因複渡滹沱河至信都,使異别收河間兵。

    還,拜偏将軍。

    從破王郎,封應侯。

    異為人謙退不伐,行與諸将相逢,辄引車避道。

    進止皆有表識,軍中号為整齊。

    每所止舍,諸将并坐論功,異常獨屏樹下,軍中号曰"大樹将軍"。

    及破邯鄲,乃更部分諸将,各有配隸。

    軍士皆言願屬"大樹将軍",光武以此多之。

    時更始遣舞陰王李轶、大司馬朱鲔将兵号三十萬,與河南太守武勃共守洛陽。

    光武将北徇燕、趙,以魏郡、河内獨不逢兵,而城邑完,倉廪實,乃拜寇恂為河内太守,異為孟津将軍,統二郡軍河上,與恂合勢,以拒朱鲔等。

    異乃遺李轶書曰:"愚聞明鑒所以照形,往事所以知今。

    昔微子去商而入周,項伯畔楚而歸漢,周勃迎代王而黜少帝,霍光尊孝宣而廢昌邑。

    彼皆畏天知命,睹存亡之符,見廢興之事,故能成功于一時,垂業于萬世也。

    苟令長安尚可扶助,延期歲月,疏不間親,遠不逾近,季文豈能居一隅哉?今長安壞亂,赤眉臨郊,大臣乖離,綱紀已絕。

    蕭王經營河北,英俊雲集,百姓風靡,雖岐慕周,不足以喻。

    季文誠能覺悟成敗,亟定大計,轉禍為福,在此時矣。

    如猛将長驅嚴兵圍城,雖有悔恨,亦無及已。

    "轶乃報異書曰:"轶本與蕭王首謀造漢,唯深達蕭王,願進愚策,以佐國安人。

    "轶自通書之後,不複與異争鋒,故異因此得北攻天井關,拔上黨兩城,又南下河南成臯已東十三縣。

    武勃将萬馀人與異戰于士鄉下,異斬勃獲首五千馀級,轶又閉門不救。

    異見其信效,具以奏聞。

    光武故宣露轶書,令朱鲔知之。

    鲔怒,遂使人刺殺轶。

    由是城中乖離,多有降者。

    建武二年春,定封異陽夏侯。

    時赤眉、延岑暴亂三輔,郡縣大姓各擁兵衆,大司徒鄧禹不能定,乃遣異代禹讨之。

    敕異曰:"三輔遭王莽、更始之亂,重以赤眉、延岑之酷,元元塗炭,無所依訴。

    今之征伐,非必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

    諸将非不健鬥,然好虜掠。

    卿本能禦吏士,念自修敕,無為郡縣所苦。

    "異頓首受命,引而西。

    異與赤眉遇于華陰,相拒六十馀日,戰數十合,降其将劉始、王宣等五千馀人。

    三年春,遣使者即拜異為征西大将軍。

    會鄧禹率車騎将軍鄧洪等引歸,與異相遇,禹、洪要異共攻赤眉。

    異曰:"異與賊相拒且數十日,雖屢獲雄将,馀衆尚多,可稍以恩信傾誘,難卒用兵破也。

    上今使諸将屯黾池要其東,而異擊其西,一舉取之,此萬成計也。

    "禹、洪不從。

    洪遂大戰移日,赤眉佯敗,棄辎車走。

    車皆載土,以豆覆其上,兵士饑,争取之。

    赤眉引還擊洪,洪軍潰亂。

    異與禹合兵救之,赤眉小卻。

    異以士卒饑倦,可且休,禹不聽,複戰,大為所敗,死傷者三千餘人。

    禹得脫歸宜陽。

    異棄馬步走上回溪阪,與麾下數人歸營。

    複壁,收其散卒,招集諸營堡數萬人,與賊約期會戰。

    使壯士變服與赤眉同,伏于道側。

    旦日,赤眉使萬人攻異前部,異裁出兵以救之。

    賊見勢弱,遂悉衆攻異,異乃縱兵大戰。

    日昃,賊氣衰,伏兵卒起,衣服相亂,赤眉不複識别,衆遂驚潰。

    追擊,大破之,降男女八萬人。

    馀衆尚十馀萬,東走宜陽降。

    玺書勞異曰:"赤眉破平,士吏勞苦,始雖垂翅回溪,終能奮翼黾池,可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方論功賞,以答大勳。

    "異自以久在外,不自安,上書思慕阙廷,願親帷幄,帝不許。

    後人有上章言異專制關中,威權至重,百姓歸心,号為"鹹陽王"。

    帝使以章示異。

    異惶懼,上書謝曰:"臣受任方面,以立微功,皆自國家謀慮,愚臣無所能及。

    臣伏自思:惟以诏敕戰攻,每辄如意;時以私心斷決,未嘗不有悔。

    臣以遭遇,托身聖明,在傾危溷淆之中尚不敢過差,而況天下平定,上尊下卑,而臣爵位所蒙,巍巍不測乎?誠冀以謹敕,遂自終始。

    見所示臣章,戰栗怖懼。

    "诏報曰:"将軍之于國家,義為君臣,恩猶父子。

    何嫌何疑,而有懼意?"六年春,異朝京師。

    引見,帝謂公卿曰:"是我起兵時主簿也。

    "诏曰:"倉卒,蕪蒌亭豆粥,滹沱河麥飯,厚意久不報。

    "異稽首謝曰:"臣聞管仲謂桓公曰:願君無忘射鈎,臣無忘檻車,齊國賴之。

    臣今亦願國家無忘河北之難,小臣不敢忘巾車之恩。

    "後,諸将為隗嚣所敗,乃诏異軍邑。

    未及至,隗嚣乘勝使其将王元、行巡将二萬馀人下隴,因分遣巡取邑。

    異即馳兵,欲先據之。

    諸将皆曰:"虜兵盛而新乘勝,不可與争。

    宜止軍便地,徐思方略。

    "異曰:"虜兵臨境,忸忕小利,遂欲深入。

    若得栒邑,三輔動搖,是吾憂也。

    夫攻者不足,守者有馀。

    今先據城,以逸待勞,非所以争也。

    "潛往閉城,偃旗鼓。

    行巡不知,馳赴之。

    異乘其不意,卒擊鼓建旗而出。

    巡軍驚亂奔走,追擊數十裡,大破之。

    異後病發,薨于軍。

     孫子曰:"親而離之。

    "異緻書李轶以間朱鲔。

    又曰:"亂而取之。

    "異變服相亂而勝赤眉。

    又曰:"先處戰地以待敵者,逸。

    "異先據邑以待行巡。

    又曰:"微乎微乎,至于無形。

    "異偃旗卧鼓而敵不知是也。

     26.後漢岑彭 岑彭,字君然,南陽棘陽人也。

    漢兵起,攻拔棘陽,彭歸宛,與嚴說共城守。

    漢兵攻之數月,城中糧盡,人相食,彭乃與說舉城降。

    諸将欲誅之,大司徒伯升曰:"彭,郡之大吏,執心堅守,是其節也。

    今舉大事,當表義士,不如封之,以勸其後。

    "更始乃封彭為歸德侯,令屬伯升。

    及伯升遇害,彭複為大司馬朱鲔校尉。

    會光武徇河内,彭因進說曰:"今赤眉入關,更始危殆,權臣放縱,矯稱诏制,道路阻塞,四方蜂起,群雄競逐,百姓無所歸命。

    切聞大王平河北,開王業,此誠皇天佑漢,士人之福也。

    彭幸蒙司徒公所見全濟,未有報德,旋被禍難,承恨于心。

    今複遭遇,願出身自效。

    "光武深接納之。

    更始大将軍呂植将兵屯淇園,彭說降之,于是拜彭為敕奸大将軍,從平河北。

    光武即位,拜彭廷尉,行大将軍事。

    與吳漢等圍洛陽數月,朱鲔等堅守不肯下。

    帝以彭嘗為鲔校尉,令往說之。

    鲔在城上,彭在城下,相勞苦歡語如平生。

    彭因曰:"彭往者得執鞭侍從,蒙薦舉拔擢,常思有以報恩。

    今皇帝受命,平定燕、趙,盡有幽、冀之地,百姓歸心,賢俊雲集,親率大兵,來攻洛陽。

    天下之事,逝其去矣。

    公雖嬰城固守,将何待乎?"鲔曰:"大司徒被害時,鲔與其謀,又谏更始無遣蕭王北伐,誠自知罪深。

    "彭還,具言于帝。

    帝曰:"夫建大事者,不忌小怨。

    鲔今若降,官爵可保,況誅罰乎?河水在此,吾不食言。

    "彭複往告鲔,鲔從城上下索曰:"必信,可乘此上。

    "彭趣索欲上。

    鲔見其誠,即許降。

    後五日,鲔将輕騎詣彭。

    乃面縛,與彭俱詣河陽。

    帝即解其縛,召見之,複令彭夜送鲔歸城。

    明旦,悉其衆出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