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卷第一百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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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時賜袍帶并笏。

    綱服之以謝,且言:『方時艱難,臣不敢辭。

    』上入進膳,賜宰執食于崇政殿門外庑,再召對于福甯殿,去留之計,猶未決也。

    召命綱與棁留守。

    綱言:『唐明皇聞潼關失守[2],即時幸蜀,宗社朝廷,碎于賊手,累年後僅能複之。

    範祖禹以謂其失在于不能堅守,以待勤王之師。

    今陛下初即大位,中外欣戴,四方之兵,不日雲集,敵騎必不能久留。

    舍此而去,如龍脫于淵,車駕朝發而都城夕亂,雖臣等留守,何補于事?宗廟朝廷,且将邱墟!願陛下審思之。

    』上意頗回,而内侍王孝竭從旁奏曰:『中宮、國公已行,陛下豈可留此?』上色變降榻曰:『卿等毋執,朕将親往陝西起兵,以複都城,決不可留此。

    』綱泣拜俯伏,以死請。

    會燕、越二王至,亦以固守為然,上意稍定,即取紙書『可回』二字,用寶,俾中使追還中宮、國公。

    顧綱曰:『卿留,朕治兵禦敵,專以委卿。

    』綱曰:『受命與棁同出,宿于尚書省,宰執于内東門司。

    』中宮、國公之行已遠,是夕未還。

    中夜,上遣中使谕宰執,欲诘旦決行。

    質明,綱入朝,至祥曦殿,見禁衛擐甲,乘輿服禦皆已陳列,六宮幞被皆将升車[3]。

    綱厲聲謂禁衛曰:『爾等願以死守宗社乎?願扈從以巡幸乎?』禁衛皆呼曰:『願以死守!不居此,将安之?』綱出,與殿帥王宗灌等入見,曰:『陛下已許臣留,今複戒行,何也?且六軍之情已變,彼父母、妻子皆在都城,豈有舍去?萬有一中道散歸,陛下孰與為衛?且敵已逼,彼知乘輿之去未遠,以健馬疾追,何以禦之?』上感悟,始命辍行。

    綱謂同列曰:『上意已定,敢有異議者斬!』因出傳旨,禁衛皆拜伏呼萬歲,其聲震地。

    辛未,禦宣德門,百官将士班樓前起居。

    上降辇勞問将士,命李綱、吳敏叙金人犯順,欲危宗社,決策固守,各令免勵之意。

    俾閤門官宣撫六軍将士,每向聲喏,皆感泣流涕,于是固守之義始決。

    賜諸軍班直缗錢有差,命綱為親征行營使,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曹朦副之,置司于大晟府,辟置官屬,賜銀錢各百萬,朝請、武功大夫以下及将校官诰宣帖三千道,許便宜從事。

     壬申,诏每路差近上内侍一員,督帥臣将勤王兵入援。

    癸酉,斡離不軍至京城西北,屯牢駝岡天驷監。

    是夕,金人攻宣澤門,以火船數十順流而下。

    李綱臨城募敢死士二千人,列布拐子城下,火船至,摘以長鈎,投石碎之,又于中流排置杈木,及運蔡京家山石疊門道間,就水中斬獲百餘人,迨旦始定。

    自上禦樓之後,方治都城四壁守,其以百步法分兵備禦,每壁用正兵萬二千餘人,而保甲、居民、廂軍之屬不與焉。

    修樓橹,挂氈幕,安炮座,設弩床,運磚石,施燎炬,垂櫑木,備火油,凡防守之具,四壁各備。

    以從官、宗室、武臣為提舉官,諸門皆以中貴、大小使臣分地而守,又團結馬步軍四萬人,為前、後、左、右軍,軍八千人,有統制、統領、将領、隊将等日肄習之。

    以前軍居通津門外,護延豐倉,倉有豆粟四十餘萬石。

    其後勤王之師集城外者,賴之以濟。

    後軍居朝陽門外,占樊家岡,使敵騎不敢近。

    而左、右、中軍居城中,以備緩急。

    自五日至八日,治戰守之具粗畢,而敵抵城下矣。

     甲戌,金使吳孝民跪奏雲雲。

    又曰:『皇子今遣使人代朝見之禮,願遣親王、宰相到軍前報禮。

    大金喜禮意之厚,前日割地之議,往往可罷。

    』上顧宰執,未有對者。

    李綱請行,上不許,曰:『卿方治兵,不可。

    』命同知樞密院事李棁奉使,鄭望之、高世則副之。

    宰執退,綱獨留,問所以不遣之旨。

    上曰:『卿性剛,不可以往。

    』綱對曰:『敵氣方銳,吾大兵未集,固不可以不和。

    然所以和者得策,則中國之勢遂安,不然,禍患未已。

    宗社安危,在此一舉。

    臣懼李棁柔懦,而誤國事,因言彼性貪婪無厭,又有燕人狡狯,以為之謀,必且張大聲勢,過有邀求,以窺中國。

    如朝廷不為之動,措置合宜,彼當戢斂而退;如朝廷震懼,一切與之,彼知中國無人,益肆觊觎,憂未已也。

    先定然後能應安危之機,願陛下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