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七 南都甲乙紀(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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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傑論保江南  高傑疏言:‘目今大勢,守江北以保江南,人人言之。

    然從曹、單渡,則黃河無險;自颍、歸入,則鳳、泗可虞:猶或曰有長江天塹在耳。

    若何而據上遊?若何而防海道?豈止瓜、儀、浦、采為江南門戶已乎!伏乞和盤打算,定斷速行;中興大業,庶有可觀’。

    傑發總兵李朝雲赴泗州,又發參将蔣應雄、許占魁、郭茂榮、李玉赴徐州防守。

      時甯南侯左良玉報稱:‘副将蘇薦、遊擊朱國強斬賊四百餘級’。

    獲僞官江一洪,獻俘京師。

     陳子龍疏募練水師 六月十九日,陳子龍疏言:‘一介草茅,四載抱牍,蒙升南京吏部文選司主事,便道還裡。

    因臣祖母高氏老病危笃,而臣以孑身獨子,循例乞恩,拜疏終養。

    風塵阻塞,未達中途,蒙先帝擢署省掖。

    時寇破恒、代,漸逼京師;臣妄意聯絡海舟直達,可資應援。

    因與長樂知縣夏允彜、中書舍人宋征璧等捐赀召募。

    忽聞神京淪陷,先帝升遐;飲血崩心,呼号無地。

    臣伏思君父之仇,不可不報;中原之地,不可不複。

    然必保固江、淮,以為中興之根本。

    守江之策,莫急水師;海舟之議,更不容緩。

    幸松江知府陳亨志切同袍、氣雄擊楫,多方措置,以求成旅。

    适接兵部尚書史可法、職方司郎中萬元吉手書,以“江上守禦方殷,望此一軍,共為犄角;不妨動支正供,以俟銷算。

    總之,以朝廷之糧養朝廷之兵,無分彼此也”。

    臣等推職方司主事何剛忠勇性成、清介絕俗,專司募練;而佐以山陰知縣錢世貴、舉人徐孚遠、李素、廪生張密已買沙船二十五隻,募材官水卒共一千餘名,多堪守戰之士。

    其制造器甲、修船、練藥等事,則試中書舍人董庭、都司李時舉、生員唐侯等分頭經理:一月之内,可以就緒。

    夫千人在長江,如雙凫乘雁,不足為重輕;然使江南諸郡各為門戶之計,則萬人亦不難緻。

    臣等亦聊盡精衛之心,倡怒蛙之氣而已’(出“大事記”)。

      張亮奏邊防 六月二十九日,安廬巡撫張亮奏“南北止隔一河疏”曰:‘賊若從山東來,則淮、徐據黃河之險,我能守之。

    若從河南來,則我無險可據,必擯河地方防守缜密、盤诘嚴謹,不容一人、一船私自暗渡。

    而不知大謬不然者。

    臣衙門承差程之兖、前撫臣董配元差往北齎奏身陷賊中,四月初九日始得脫出;詢之兖從何處渡河,彼雲止聞清江浦有防守,彼從宿遷覓船,于白洋河過渡,同行二千人。

    鄉民間有問者,答雲“南邊逃難人”,辄不為怪也。

    再詢路上有行人否?彼雲:‘途間遇有車推夏布、扇、茶等物,皆自南而北,赴彼交易’。

    臣聞之不覺駭然。

    夫南北止隔衣帶水,果能一葦不渡,猶慮取道中州;及今何時也,而去來自若,茫無稽察,緻使茶、扇、布箱得飽載而往,于賊巢行壟斷之計哉!從來賊用奸細,即以本地之人行之。

    程之兖系安慶人,又系臣衙門差出,幸而真也;假令人人如此不疑,且如此可渡,即賊之奸細已不知有若幹散匿于大江南北矣!濱河者所司何事?而疏玩若此哉!夫遷宿既有僞官,彼已受賊之職,自不禁人之渡;乃河南守土者漫不加意,此何以故?乞饬濱河州縣嚴加盤诘,若真正思漢歸南者,有何憑據,務得的确而後許之;若販賣北送者,仍治以通賊之罪。

    其于封疆之計非小補也’。

      章正宸論時事 七月初二日(丁亥),吏科給事中章正宸上言:‘兩月以來,聞大吏錫鞶矣,不聞獻俘;武臣私鬥矣,不聞公戰;老成引遯矣,不聞敵忾;諸生卷堂矣,不聞請纓。

    如此而曰興朝氣象,臣雖愚知其未也。

    計惟有進取為第一義。

    進取不銳,則守禦不堅。

    比者河北、山左忠義響應,各結營塞、多殺僞官,為朝廷效死力;不及今電掣星馳,倡義申讨,是劘天下之氣而坐失事機也。

    宜亟檄江北四鎮,分渡河、淮,聯絡諸路齊心協力,互為聲援;使兩京血脈通而後塞井泾、絕孟津、據武關以攻隴右,恐賊不難旦夕殄也。

    陛下宜缟素,親率六師于淮上。

    但陛下親征,豈必冒矢石、履行陣哉!聲靈所震,人切同仇;虎豹貔貅,勇憤百倍也。

    今都門部院、寺司各署不稱“行在”,而工作儀文;陛下赫然欲為中興令主,宜嚴敕諸大臣:速簡爾車徒,某舊額、某新增,水幾何、陸幾何;速備爾刍糗,幾何本、幾何折,主幾費、客幾費;選爾将帥,某堪監纛、某堪分阃;審爾形勢,某地建鎮、某地設堡,某處埋伏、某處出奇;修爾幹戈,繕爾城塹:進寸則寸、進尺則尺,阨險處要,大勢已得。

    天下大矣,不患無人;臣未見張、嶽、韓、劉之傑不應運而出也’。

     洞時事如觀火,談兵械如列眉;而歸重親征,尤為大義。

     熊汝霖論封四鎮  戶科熊汝霖言:‘四鎮以搶殺封侯,百姓頭頸何辜而為此輩功名之地乎!今俨然佐命矣,收拾恢複為中興名将,豈不更快?況一鎮之饷多至六十萬,勢必不供;何不仿古藩鎮法,在大河以北開屯設府,永盟帶砺,而逼處堂奧也?萬元吉雲:“城外之屋應讓于兵”;誰非民業,而拱手讓乎?近聞辇金求進者,實繁有徒。

    當事諸臣,亦宜猛省前事、倍滌肺腸也’! 蔣芬請勤王 廣西巡撫方震孺、松江知府陳亨、給事中李維樾與兄佥都禦史李光泰先後各措饷募兵入衛。

    而建陽知縣蔣芬捐俸資造火器,募勇士朱千斤、劉鐵臂等,三請勤王;其詞曰:‘幸而邀天之幸,迅掃狂氛,指日奏凱,社稷之福。

    否則,惟有斷脰決腹,一瞑而萬世不視;以明國家三百年養士之報,亦無負職三十年讀書之志’。

    識者壯之。

     “甲乙史”:‘七月初二日(丁亥),建甯知縣蔣芬自請勤王,具進所造火器;按臣陸清原奏聞’。

      王孫蕃論東南形勢 禦史王孫蕃奏曰:‘審天下之勢者,貴因乎時;而制一時之宜者,先扼其要。

    今日定恢複規模,或以區區在東南守備;然必防守固而後可以議攻讨,乃為策之善也。

    夫大江以南獨稱安土者,恃此一襟帶水耳。

    于此時,當以屯江為萬裡長城。

    茲彭澤、京口已增二鎮,可謂識扼險之宜矣。

    然彭澤有道臣、有督臣,層層彈壓、節節關通,上流沖要或無他慮;京口負山枕江,控扼三關、襟帶百越,并鎮矣而不議設監軍道,何以重彈壓乎!常鎮道鞭長不及,則道臣所宜專設者也。

    說者謂京口并鎮,不如孟河;雖近海口,鹽道出沒,是一隅之險,而非合籌東南大勢也。

    孟河舊以把總部之,沙唬船二十二隻、水陸官兵止九百四十三員名,實存見兵少。

    水軍戰艦增設若幹,仍于京口并鎮為長也。

    夫金山東連大海、西接神京,去三江會口僅隔一江。

    昔韓世忠屯兵扼金人于此,“江防考”所載額設官兵三千八百員名、戰船百艘。

    今存見兵六百名、戰船十餘隻,即支持綠林之充斥且不足,何暇鞏固皇都而稱鎖鑰重地耶!是亦不可不早計者’。

      李向中陳楚省安危 兵部員外李向中言:‘臣鄉湖廣,窮民散亂、軍旅空虛,萬一逆賊競武昌,則江南豈得安堵?臣謂荊、襄兩處宜速設重鎮,募大兵以據其上遊,與淮、鳳諸處相與犄角;使賊騎不得馳驟漢、黃,庶可保障江南。

    且襄陽而下、漢黃而上,為承天陵寝重地;按其昭穆迄今僅四世耳,當不忍使祖宗血食為賊出沒之區,乞早為整頓。

    至左鎮駐劄武昌,自隐有虎據在上之勢。

    而撫臣何騰蛟一腔忠義,千裡幹城;小民依之若嬰兒之求慈母、将士信之若手足之應腹心,亦可謂上下相安而軍民各得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