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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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尤不待内遷而速拔之以升。

    其後邪穆、鮑昱皆以太守踐三公之位,其重吏事也甚矣。

    是道也,以獎郡守,使勸進于治理,重其權而使安于其職則得也;若以善三公之選,則有不貴于此者,何也?道者,事之綱也,天下者,郡之積也。

    即事而治之,目與綱并舉而不可有遺;即道而統之,舉其綱而不得複察其目;此郡守三公詳簡之殊也。

    以郡守纖悉必察之能,贊君道而攝大綱,則瑣細而虧其大者多矣。

     五方之政,剛柔之性畢于天,饒瘠之産畢于地,一郡之利病,施于百裡以外,則利其病而病其利。

    郡守之得民也,去其郡之病以興其利,而民心悅矣。

    遂以概之于天下,是強山國以舟、澤國以車,徒為病而或足以斃也。

    然則郡守果賢,固未可坐論清宮,而平章四海。

    況乎名之所自成,實之所自損,黃霸之賢,且以鳻雀之欺為鼎足羞,況不能如霸者,而遽以宗社托之乎?是則旦郡守而夕三公,廟堂無廣大從容之化,其弊也,飾文崇法以傷和平正直之福,非細故也。

    明帝勤吏事,而不足與于治道,未可為後世擇相法也。

     〖四〗 宗均去檻穽,而九江之虎患息,其故易知也。

    人與虎争,而人固不勝矣。

    檻穽者,人所與虎争之具也,有所恃而輕與虎遇,蹈危而不覺,虎與人兩斃之術也。

    均之令曰:“江、淮之有猛獸,猶北土之有雞豚。

    ”謂其繁有而不可使無也。

    常存一多虎于心目,而無恃以不恐,則自遠其害。

    推此道也,以治民之奸可矣。

     故其論治,謂文法廉吏不足以止奸,亦以雞豚視奸而奸者诎,與天下息機而天下之機息也。

    文法之吏,恃文法以與奸競而固不勝;廉吏恃廉以弗懼于奸,而奸巧以傷之;惟其有恃也,而遂謂奸之不足防也。

    挈大綱,略細法,訟魁猾胥不得至于公廷矣,奚以病吾民哉?均之所挾持者弘遠矣。

    劉先主、諸葛武侯尚申、韓,而蜀終不競,包拯、海瑞之悁疾,尤其不足論者已。

     〖五〗 楚王英始事浮屠,而以反自殺;笮融課民盛飾以事浮屠,而以劫掠死于鋒刃;梁武帝舍身事浮屠,而以挑禍樂殺亡其國;邪說暗移人心,召禍至烈如此哉! 浮屠之教,以慈愍為用,以寂靜為體,以貪、嗔、癡為大戒。

    而英、融、梁武好動嗜殺,含怒不息,迷乎成敗以召禍,若與其教相反,而禍發不爽,何也?夫人之心,不移于迹,而移于其情量之本也。

    情量一移,反而激之,制于此者,大潰于彼,潰而不可複收矣。

    浮屠之說,窮大失居,謂可旋天轉地而在其意量之中,則惟意所規,無不可以得志,習其術者,侈其心而無名義之可守。

    且其為教也,名為慈而實忍也;發膚可忍也,妻子可忍也,君父可忍也,情所不容已而急絕之,則憤然一決而無所恤矣。

     又其為說也,禁人之欲而無所擇;于是謂一飲、一食、一衣、一宿,但耽著而無非貪染也。

    至于窮極無厭,毒流天下,而其為貪染,亦與寸絲粒米之貪同其罪報而無差别。

    則既不能不衣食以為物累,又何憚于窮極之貪饕而不可為乎?迫持之,則舉手揚目而皆桎梏;寬假之,則成毀一同,而理事皆可無礙,心亡罪滅而大惡冰釋,暴逆兇悖無非夢幻泡影,一悟而悉歸于空。

    故學其學者,未有不駤戾以快于一逞者也。

     桎梏一脫,任翺翔于劍鋒虎吻以自如一真法界,放屠刀、出淫坊,而即獲法身。

    操之極而繼以縱,必然之勢也。

    英何憚而不反,融何恤而不掠,衍何忌而不納叛怒鄰以驅民于鋒刃哉?趙閱道、張子韶、陸子靜之不終于惡,幸也;王欽若、張商英、黃潛善,則已禍人家國矣。

     〖六〗 讓國之義,伯夷、泰伯為昭矣,子臧、季劄循是以為節,而漢人多效之。

    丁鴻逃爵,鮑駿責之曰:“春秋之義,不以家事廢王事。

    ”允矣,而猶未盡也。

    漢之列侯,非商、周之諸侯也。

    古之諸侯,有其國,君其民,制其治,蓋與天子疊為進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