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返豹房武宗晏駕 祭獸吻江彬遭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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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滲漏。

    今日所說的大患,莫非指着水木旁麼?”仍用半明半暗之筆。

    廷和尚未及答,張永接口道:“何不速誅此獠?”快人快語。

    廷和道:“逆瑾伏法,計出張公,今又要仰仗大力了。

    ”張永微笑。

    廷和又将許泰問答一節,詳述一遍,複與張永附耳道:“這般這般,可好麼?”又用虛寫法。

    永點首稱善,轉告魏彬、溫祥,兩人俱拍手贊成。

    計議已定,當即别去。

    魏彬遂入啟太後,禀報密謀,太後自然允議。

     過了一日,江彬帶着衛士,跨馬前來,拟入大内哭臨。

    魏彬先已候着,即語彬道:“且慢!坤甯宮正屆落成,拟安置屋上獸吻,昨奉太後意旨,簡派大員及工部緻祭,我公适來,豈不湊巧麼?”江彬聞着,很是歡喜,便道:“太後見委,敢不遵行。

    ”魏彬入内一轉,即赍奉懿旨出來,令提督江彬及工部尚書李鐩,恭行祭典等語。

    江彬應命,改着吉服,入宮與祭。

    祭畢退出,偏遇着太監張永,定要留他宴飲。

    都是狹路相逢的冤鬼。

    江彬不便固辭,随了他去。

    即在張永的辦事室内,入座飛觞。

    想是餞他死别。

    才飲數巡,忽報太後又有旨到,着即逮彬下獄。

    彬擲去酒杯,推案即起,大踏步跑了出去,馳至西安門,門已下鑰,慌忙轉身北行,将近北安門,望見城門未閉,心下稍寬,正拟穿城出去,前面忽阻着門官,大聲道:“有旨留提督,不得擅行。

    ”彬叱道:“今日何從得旨!”一語未了,守城兵已一齊擁上,将他揿翻,緊緊縛住。

    彬尚任情謾罵,衆兵也不與多較,隻把他胡須出氣。

    彬罵一聲,須被拔落一兩根,彬罵兩聲,須被拔落三五根,待彬已罵畢,須也所剩無幾了。

    倒是個新法兒。

    彬被執下獄,許泰亦惘惘到來,剛被缇騎拿住,也牽入獄中。

    還有太監張忠,及都督李琮等,亦一并縛到,與江彬親親昵昵,同住囹圄。

    一面饬錦衣衛查抄彬家,共得金七十櫃,銀二千二百櫃,金銀珠玉,珍寶首飾,不可勝計。

    又有内外奏疏百餘本,統是被他隐匿,私藏家中。

    刑部按罪定谳,拟置極刑,隻因嗣皇未到,暫将此案懸擱,留他多活幾天。

    既而興世子到京,入正大位,乃将谳案入奏,當即批準,由獄中牽出江彬,如法捆綁,押赴市曹,淩遲處死。

    李琮為江彬心腹,同樣受刑。

    錢甯本拘系诏獄,至是因兩罪并發,一同磔死。

    又有寫亦虎仙,亦坐此伏誅。

    惟張忠、許泰,待獄未決,後來竟夤緣貴近,減死充邊,這也是未免失刑呢。

    了結江彬黨案。

     閑話休表,且說楊廷和總攝朝綱,約過一月有餘,每日探聽迎駕消息,嗣接諜報,嗣皇已到郊外了,廷和即令禮官具儀。

    禮部員外郎楊應魁,參酌儀注,請嗣皇由東安門入,居文華殿,擇日即位,一切如皇太子嗣位故例。

    當由廷和察閱,大緻無訛,遂遣禮官赍送出郊,呈獻嗣皇。

    興世子看了禮單,心中不悅,顧着長吏袁崇臯說道:“大行皇帝遺诏,令我嗣皇帝位,并不是來做皇子的,所拟典禮未合,應行另議。

    ”禮官返報廷和,廷和禀白太後,由太後特旨,令群臣出郊恭迎,上箋勸進。

    興世子乃禦行殿受箋,由大明門直入文華殿,先遣百官告祭宗廟社稷,次谒大行皇帝幾筵,朝見皇太後。

    午牌将近,禦奉天殿,即皇帝位,群臣舞蹈如儀。

    當下頒布诏書,稱奉皇兄遺命,入奉宗祧,以明年為嘉靖元年,大赦天下,是謂世宗。

    越三日,遣使奉迎母妃蔣氏于安陸州,又越三日,命禮臣集議崇祀興獻王典禮,于是群喙争鳴,異議紛起,又惹起一場口舌來了。

    正是: 多言适啟紛争漸,貢媚又來佞幸臣。

     欲知争論的原因,且從下回詳叙。

     ---------- 武宗在位十六年,所行政事,非皆暴虐無道,誤在自用自專,以緻媚子諧臣,乘隙而入,借巡閱以便遊幸,好酒色以緻荒亡,至于元氣孱弱,不克永年,豹房大漸之時,尚謂誤出聯躬,與群小無涉,何始終不悟至此?或者因中涓失恃,恐廷臣議其前罪,矯傳此命,亦未可知,然卧病數月,自知不起,尚未禀白母後,議立皇儲,置國家大事于不問,而謂甚自悟禍源,吾不信也。

    若夫江彬所為,亦不得與董卓、祿山相比,不過上仗主寵,下剝民财,逞權威,斥忠直,暴戾恣睢已耳。

    迨罷團營而營兵固安然,遣邊卒而邊卒又安然,未聞嘩噪都中,謀為陳橋故事,然則彬固一庸碌材也。

    楊廷和總攬朝綱,猶必謀諸内侍,方得誅彬,内侍之勢力如此,奚怪有明一代,與内侍同存亡乎?觀于此而不禁三歎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