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教場校射技擅穿楊 古沼觀漁險遭滅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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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敢弄斧?”張忠道:“有斧可弄,何畏班門?”兩人一吹一唱,逼得守仁無詞可答,遂奮身離座道:“兩公有命,敢不敬從,就此獻醜便了。

    ”言已,就走将下去,呼随從帶馬過來,當即一躍上馬,先跑了一回蹚子,到了箭靶豎着,留神一瞧,然後返辔馳回,就衆人發矢的位置,取了弓,拔了箭,不慌不忙,拈弓搭矢,左手如抱嬰兒,右手如托泰山,喝一聲着,那箭已放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紅心。

    南北軍士,齊聲喝采,銅鼓聲亦震得異響。

    一箭甫中,一箭複來,巧巧與第一支箭,并杆豎着,相距僅隔分毫。

    鼓聲又震,喝采愈高。

    守仁躍下馬來,拈着第三支箭,側身續射,這一箭射去,正對準第二支箭杆,飕的一聲,将第二支箭,送了出去,這箭正插入第二支箭原隙内。

    王公固擅絕技,文筆亦自不群。

    大衆睹此奇異,沒一個不踴躍歡呼,連鼓聲都無人聽見。

    守仁尚欲再射,不防背後有人拊着,急忙返顧,乃是安邊伯許泰,便道:“獻醜了,獻醜了。

    ”許泰道:“都堂神箭,不亞當年養由基,怪不得立平叛逆,我等已領教過了,就此歇手罷。

    ”原來忠、泰兩人,總道守仁是個文官,沒甚武藝,可以借端嘲笑,誰知他竟有這般技射,這還不過出人意料;偏是守仁射中一箭,北軍也同聲喝采,聲震遠迩。

    于是張忠在座,密語許泰道:“我軍都輸服他了,如何是好?”許泰聞言,即下座止住守仁,教他休射。

    守仁正好借此收場,遂撤隊而歸。

    守仁與忠、泰告别時,見兩人面色,很是怏怏,不覺肚中暗笑。

    回署以後,過了一天,便聞忠、泰有班師消息,再閱一宵,果然兩人同來辭行。

    守仁免不得設着盛筵,臨歧餞别。

    總計忠、泰駐兵江西,共曆五月有餘,假肅清餘孽為名,蟠據南昌,其實是叛黨早殲,不勞再剿;北軍并沒有出城,隻有忠、泰兩人,捕風捉影,羅織平民,無辜株連,沒收财産,人民受他荼毒,不知凡幾。

    待至班師令下,相率歸去,真是人心喜悅,如去芒刺,這且擱下不題。

     且說武宗駐跸南京,遊行自在,大有樂不思蜀的形景。

    江彬又乘機慫恿,勸武宗遊幸蘇州,下浙江,抵湖湘。

    武宗在京時,嘗聞蘇州多美女,杭州多佳景,正欲親往一遊,飽看景色,聞着彬言,适中下懷。

    自正德十四年冬季至南京,至十五年正月,尚未言歸,反饬群臣議行郊禮。

    此時大學士梁儲、蔣冕等,亦随駕出行,接奉诏敕,謂郊禮一行,回銮無日,萬不可依诏定議,乃極力谏阻。

    疏至三上,始得邀準。

    就是遊幸蘇、浙,倒也罷議,惟總不肯回銮。

    悠悠忽忽,過了半年,尚沒有還京音信。

    但聞江彬倚勢作威,驅役官民,如同走狗,成國公朱輔,因事忤彬,罰他長跪軍門,才得了事。

    獨魏國公徐鵬舉,徐達七世孫。

    邀彬赴宴,中門不啟,又不設座中堂,頓時惹動彬怒,大聲問故。

    鵬舉恰正襟拱手道:“從前高皇帝曾幸私第,入中門,坐中堂,此後便将中門封閉,中堂也同虛設,沒人再敢僭用的。

    今蒙将軍辱臨,怎敢亵慢?但若破了故例,便與大逆相等,恐将軍也不願承受哩。

    ”彬聽了此言,明知鵬舉有心為難,但是高皇帝三字,擡壓出來,如何抵抗得過?隻好變嗔作喜,自認無知,勉勉強強的飲了數杯,即行告别。

    還有南京兵部尚書喬宇,守正不阿,彬嘗遣使索城門鎖鑰,宇獨正言拒絕,大旨以門鑰一項,關系甚大,從前列祖列宗的成制,隻令守吏掌管,雖有诏敕,不敢奉命。

    彬聞報無法,隻得罷休。

    有時彬矯旨需索,宇又必請面複始行。

    究竟僞難作真,臣難冒君,任你江彬如何擺布,也不免情虛畏罪,自願取消。

    直道事人也有好處。

    宇又倡率九卿台谏,三次上章,請即回銮。

    武宗召彬與商,彬請下诏嚴譴,武宗躊躇道:“去年在京師時,加罪言官,未免太甚,今日何可再為,不如由他去罷。

    ”彬乃嘿然。

    武宗隻谕令各官,盡心治事,稍遲數日,便當回銮雲雲。

    各官接到此旨,沒奈何再行恭候。

    過了一月,仍舊不見動靜,惟行宮裡面,屢有怪異傳聞,或說有物如豬首,下墜禦前,或說武宗寝室中,懸着人首,謠言百出,人情洶洶。

    大學士梁儲語蔣冕道:“春去秋來,再不回銮,恐生他變。

    況且謠诼紛纭,多非佳兆,我輩身為大臣,怎忍坐視。

    ”蔣冕道:“不如伏阙極谏,得請乃已。

    ”梁儲允諾,即于夜間繕疏,至次日,兩人跪伏行宮外,捧着奏章,帶哭帶号,約曆兩三時,方有中官出來,把奏章取去。

    又閱一時,由中官傳旨令退,兩人叩首道:“未蒙準奏,不敢退去。

    ”中官又入内代奏,武宗乃宣谕還京,兩人方起身退出,即令扈從人等,籌備還跸事宜。

    又越數日,諸事都已備妥,申請啟跸。

    武宗還想延挨,忽聞宸濠在獄,有謀變消息,乃起程北歸。

     是夕武宗親祭龍江,駐跸儀征,次日至瓜州地面,大雨時行,暫就民家避雨。

    待雨過天霁,乃從瓜州渡江,臨幸金山,遙望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