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鑒輯覽明季編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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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揚、朝相,俱賜谥「烈愍」;遵儉、養時、瑛、用楫、元、萬年、珍、開國、中堯、兆人、仲明,俱賜谥「節愍」;明楫、世英,俱賜祀忠義祠)。

     以海溧伯無所歸,舣舟南日山;飓風大作,其大學士葉宸荃歾于海(宸荃,賜谥「忠節」)。

     九月,我大清兵克浔州。

     定南王孔有德率師駐賓陽,遣總兵線國安等分路略定廣西郡縣。

    桂王由榔慶國公陳邦傅在浔州,宣國公焦琏兵敗走武靖,邦傅邀與俱降,琏不從;邦傅殺之,函其首,遣使以浔南之地及所部兵來歸(琏,賜谥「烈愍」)。

     冬十一月,魯王以海遁居金門。

     以海舟次岩頭,鄭成功移之金門,禮待頗恭。

    以海既失其衆,乃自去監國号,遣使間道奉表于桂王由榔。

    久之,張名振亦卒,成功事以海益懈,以海積不能平;将往南澳,成功使人沈之海中(張煌言自以海死後,散遣部曲遁居懸岙,為大兵所執;谕降不從,戮于杭州——煌言,賜谥「忠烈」)。

     十二月,桂王由榔奔廣南。

     孫可望既移駐貴陽,議移由榔自近,挾以作威;其将掌塘報者曹延生惎由榔大學士吳貞毓,言不可移黔。

    至是,大兵盡定廣西諸府,南甯危迫;由榔召諸臣共議,有請走海濱依李元允者、有議入安南避難者、有議泛海抵閩依鄭成功者。

    惟馬吉翔、龐天壽結可望,堅主赴黔;貞毓入延生言,不敢決。

    元允疏請出海,由榔不欲就可望而以海濱遠,再下諸臣議;終不決。

    亡何,開國公趙印選、衛國公胡一青殿後軍戰敗奔還,請由榔速行;急由水道走土司,抵濑湍。

    二将報大兵益近,相距止百裡;上下失色,皆散去。

    已次羅江土司,追騎相距止一舍;會日晡引去,乃稍安。

    次龍英,抵廣南,歲已暮矣(大學士朱天麟扶病追從由榔,以明年四月始抵廣南。

    病笃,不能入見,卒于西阪村)。

     桂王(三) 壬辰、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九年春二月,孫可望劫遷桂王由榔于安隆所。

     可望遣兵遷由榔入居安隆所,改為安龍府;可望歲以銀八千兩、米百石為供,從官皆取給焉。

    宮室庳陋,服禦粗惡;守護将承可望意,無複人臣禮:由榔不堪其憂。

    時馬吉翔掌戎政、龐天壽督勇衛營,俱谄事可望;惡大學士吳貞毓不附己,令其黨冷孟銋、吳象元、方祈亨交章彈擊,且語孟銋等曰:『秦王宰天下,我具啟以内外事盡付戎政、勇衛二司,大權歸我,公等為羽翼;貞毓何能為』!吉翔遂遣門生郭磷說主事胡士瑞(進賢人)擁載秦王,士瑞怒,厲聲叱退之。

    他日,吉翔遣璘求郎中古其品畫「堯舜禅受圖」以獻可望,其品拒不從;吉翔谮于可望,杖殺其品,而可望果以朝事盡委吉翔、天壽。

    于是士瑞與給事中徐極(江西人)、員外郎林青陽(新甯人)、蔡演(九江人)、主事張镌(甯國人)連章發其奸謀,榔由大怒;兩人求救于太妃,乃免。

     夏五月,李定國犯湖南。

     定南王孔有德率輕兵出河、池向貴州,以大軍駐柳州接應。

    孫可望乃謀入犯,使李定國、馮雙禮由黎平出靖州,馬進忠由鎮遠出沅州,會于武岡以圖桂林;劉文秀、張先璧由永甯出叙州,白文選由遵義出重慶,會于嘉定以圖成都。

    可望言于由榔,封定國西甯王、文秀南康王。

    定國進攻靖、沅、武岡,俱陷之;有德還守桂林。

     我大清兵襲桂王由榔總督尚書揭重熙于廣信,殺之。

     先是,金聲桓既伏誅,江西諸軍盡散,獨總兵張自盛衆數萬走閩;重熙入其軍,約廣信曹大鎬刻期竊發,兵部侍郎傅鼎铨亦往來兩家軍中。

    自盛掠邵武,戰敗就禽。

    鼎铨為廣信守将所執,系南昌獄;谕降不從,死(事在順治八年)。

    至是,重熙率數十人赴大鎬于百丈■〈石祭〉;适大鎬還軍鉛山,惟空營在,衆就營炊食。

    大兵偵得之,率衆至,射重熙中項;執至建甯,下之獄。

    重熙覓死具不得,曰整衣冠拜呼祈死。

    及就刑,昂首受刃,顔色不改。

    大鎬尋亦敗死。

    自是,江右之阻兵抗命者盡矣(重熙,賜谥「忠烈」;鼎铨,以曾降流賊、初節有虧,廷議不予谥)。

     六月,我大清兵克高、雷、廉、瓊諸府。

     我大兵自雷州進抵廉州,遣将攻欽州靈山;桂王由榔南陽伯李元允為土兵執送軍前,不順命,與弟建捷俱斬于市;遂克瓊州,杜永和來降。

    巡撫高、雷、廉、瓊四府右佥都禦史張孝起走避龍門島;島破就執,不食七日,死之(孝起,賜谥「忠節」)。

     秋七月,李定國陷桂林。

     李定國由西延大埠疾趨而進,大兵遇于全州,不利;定國薄桂林,驅衆來攻,城遂陷;定南王孔有德自經。

    定國獲陳邦傅及其子曾禹,去其皮而殺之,傳屍安隆(桂王由榔禦史李如月劾孫可望不請旨擅殺勳鎮,罪同莽、操;而請加邦傅惡谥,以懲不忠。

    由榔知可望必怒,留其疏;召如月入,谕以「谥本褒忠,無惡谥理!小臣妄言亂制,杖四十除名」。

    意将解可望。

    而可望大怒,遣人至由榔所,執如月至朝門外,抑使跪;如月憤甚,極口大罵。

    其人遂剔其皮、斷其手足及首;實草皮内紉之,懸于通衢——如月,東莞人;賜谥「烈愍」)。

    定國分兵犯廣西郡縣,梧州、柳州相繼陷;又遣白文選攻陷辰州,總兵徐勇戰歾。

     冬十月,孫可望遣兵犯四川。

     可望遣劉文秀等入四川,進據成都。

    大兵退守保甯,文秀等悉衆來攻,直薄城下,連營十五裡;大兵迎擊,大敗之,斬其将王複臣。

     十一月,我大清兵擊敗李定國于衡州。

     定遠大将軍敬謹親王尼堪等帥師南征,次湘潭,馬進忠等遁去;大兵遂進,去衡山縣三十裡,擊退其衆,兼程趨衡州。

    方列陳,定國兵已至;大兵奮力沖擊,定國兵敗走,斬獲無算。

    敬謹親王自率精騎追之,遇伏,歾于陳;定國乃收兵退屯武岡。

     癸已、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十年春二月,李定國自湖南遁走廣西。

     定國既連陷楚、粵諸郡,兵力益強,不複禀孫可望約束,可望忿甚。

    會定國敗于衡州,可望使人召之赴沅州議事,将以為罪而殺之;定國覺其意,辭不行。

    至是,定國率馬進忠等犯永州。

    定遠大将軍多羅貝勒吞齊等帥師自衡州進擊;未至,定國已遁,度龍虎關而去,遂入廣西。

    時大軍已克複桂林府,定國乃據柳州。

     三月,我大清兵擊敗孫可望于寶慶。

     可望自率兵追李定國,由靖州進次寶慶;大兵偵知之,自永州迎擊,與馮雙禮等遇于周家坡。

    雙禮營山頂,據地險,與大兵相拒;可望帥前軍乘夜至,與雙禮合。

    明日,率衆下山來犯;大兵分路奮擊,可望大敗,斬馘甚衆。

    可望遁還貴州,盡殺明宗室之在黔者。

     夏,李定國犯廣東。

     孫可望憾李定國益甚,然以将兵在外,不敢輕樹敵,仍厚養其妻子于雲南。

    定國亦防可望襲之,益思據地自固;乃與馬寶由懷集犯廣東,攻圍肇慶。

    大兵自廣州來救,敗之四會河口;定國移兵犯平樂,陷之,府江道周水緒、平樂知府尹明廷等遇害。

    又攻高州、廉州、雷州諸府,亦俱為所陷。

     秋,桂王由榔遣使于李定國。

     先是,由榔在安隆,塗葦薄以自蔽日,食脫粟,窮困備至;而前禦史任僎、中書方于宣等屢勸進于孫可望,可望遂自設内閣六部等官(可望初欲設六部翰林官,慮人議其僭,乃以範鐮、馬兆義、任僎、萬年策為吏、戶、禮、兵尚書,并加「行營」之号,後又以程源代年策;而僎最寵,屢勸可望僭号,可望令待由榔入黔議之。

    由榔久駐安隆,可望乃自設内閣六部官,以文安之為東閣大學士;安之不為用,走川東,依劉體仁等以居),立太廟、定朝儀,改印文為八疊,盡易其舊。

    由榔聞之,憂懼;密謂中官張福祿、全為國曰:『聞李定國已定廣西,軍聲大振;欲密下一敕,令統兵入衛。

    若等能密圖乎』?二人言徐極、林青陽、張镌、蔡演、胡士瑞曾疏劾馬吉翔、龐天壽,宜可與謀;由榔即令告之。

    五人許諾,引以告大學士吳貞毓;貞毓曰:『主上憂危,正我輩報國之秋;諸君中,誰能充此使者』?青陽請行。

    乃令佯乞假歸葬;而使員外郎蔣幹昌(晉江人)譔予定國敕,主事朱東旦(四川人)書之,福祿等持入用寶。

    青陽于歲盡間道馳至定國所,定國接敕感泣,許以奉迎;然以兄事可望久,未敢輕發(事在順治九年)。

    至是,青陽久未還,由榔将擇使往促,貞毓以翰林孔目周官(臨川人)對。

    都督鄭允元(歙縣人)曰:『吉翔晨夕在側;假他事出之外,庶有濟』。

    由榔乃命吉翔奉使祭桂王常瀛及太妃墓于梧州、南甯,而遣周官詣定國。

    時青陽亦已還至南甯,為守将常榮所留;密遣親信劉吉告由榔。

    由榔喜,改青陽給事中,谕貞毓再譔敕、鑄「屏翰親臣」金印,令吉還付青陽。

    至廉州,周官與青陽遇,偕至高州賜定國;定國拜受命。

     甲午、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十一年春三月,孫可望遣人劫桂王由榔,殺其大學士吳貞毓等。

     馬吉翔之出使也,在道微知林青陽密敕事,遣人至李定國營偵之。

    主事劉議新者,道遇吉翔,意其必預謀也,告以兩使赍敕狀;吉翔驚駭,啟報孫可望;可望大怒,并疑吉翔預謀,遣其将鄭國赴南甯逮之。

    會張镌、胡士瑞、李元開(善化人)以由榔親試蔡演、徐極、朱東旦及禦史林锺(湖廣人)以久次皆予美官,龐天壽及吉翔弟都督雄飛忌甚,與其黨郭璘方謀陷之;而锺、演、極、镌、士瑞亦知事洩,倉皇劾吉翔、天壽表裡為奸。

    由榔見事急,即下廷臣議罪;天壽懼,與雄飛馳赴貴陽告可望。

    而鄭國亦已械吉翔至安隆與諸臣面質,貞毓謝不知;國怒,因挾貞毓直入由榔所居,迫脅由榔索主謀者。

    由榔懼,不敢正言,謂必外人假敕寶為之。

    國遂努目出,械貞毓并允元、锺、演、元開、極、镌、士瑞、東旦、蔣幹昌及太仆少卿趙赓禹(袁州人)、禦史周允吉(錢塘人)、朱議■〈尾上水下〉(南昌人)、員外郎任鬥墟(鄞縣人)、主事易士佳(廬陵人)系私室;又入由榔所居,禽福祿、為國而出。

    其黨冷孟銋、蒲纓、宋德亮、朱企鋘等迫由榔速具主名,由榔悲憤而退。

    翊日,國等嚴刑拷掠,獨貞毓以大臣免;衆不勝楚,大罵。

    時日已暮,風雷忽震烈;演厲聲曰:『今日演等直承此獄,稍見臣子報國苦衷』!由是,衆皆自承。

    國又問曰:『主上知否』?演大聲曰:『未經奏明』!乃複收系,以「欺君、誤國、盜寶、矯诏」為罪報可望。

    可望請由榔親裁,由榔不勝憤,下諸臣議。

    吏部侍郎張佐辰及纓、德亮、孟銋、企鋘、蔣禦曦等謂國曰:『此輩盡當處死!倘留一人,将為後患』!于是禦曦執筆、佐辰拟旨,以镌、福祿、為國為首,罪淩遲;餘為從罪,斬。

    由榔以貞毓大臣,言于可望,罪絞。

    諸臣就刑,神色不變,各賦詩大罵而死;其家人合瘗于安隆北關之馬場。

    已而青陽逮至,亦被殺;獨周官走免(貞毓,賜谥「忠節」;青陽、镌、士瑞、元開、演、極、東旦、锺、允元、幹昌、赓禹、允吉、議■〈尾上水下〉、鬥墟、士佳,俱賜谥「烈愍」)。

     冬十月,李定國陷高明。

     李定國兵淬至,陷高明;進圍新城,城中糧盡,殺馬為食。

    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率師往援,次三水;靖南将軍珠瑪喇等亦至,合兵進擊,敗之于珊州,斬其副将一人。

    既抵新會,定國據險以拒;大兵奮擊,奪其山,殲獲甚衆;定國大敗,遁去。

     乙未、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十二年春三月,李定國遁走南甯。

     定國自新會敗走,大兵追擊及于興業縣境,又蹙之橫州江,屢敗之;定國焚橋而去。

    大兵蹑之,定國率殘兵自賓州走南甯;廣東高、雷、廉等三府三州十八縣及廣西橫州等二州四縣悉平。

     夏六月,孫可望遣兵犯常德,敗走。

     可望遣劉文秀、盧明臣、馮雙禮等率衆六萬、船千艘分兵由常德攻嶽州、武昌,而文秀自留攻常德;大兵設伏邀擊之,焚獲戰艦甚多;賊衆大敗,明臣赴水死,雙禮被重創走,降其将四十餘人;文秀遁還貴州。

     丙申、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十三年春二月,李定國走安隆,以桂王由榔奔雲南。

     大兵至南甯,李定國戰敗,将由安隆走滇;孫可望偵知之,使白文選促由榔移黔。

    文選雖為可望用,然心不直其所為;因以情告由榔曰:『姑遲行,侯西府至』!——西府,謂定國也。

    定國至安隆,文選歸之,共奉由榔自安南衛走雲南。

    時守滇者,為劉文秀、王尚禮、王自奇、賀九儀;文秀數怨可望,遂私迓定國,迎由榔入滇,居可望署中。

    由榔封定國晉王、文秀蜀王、文選鞏昌王,尚禮等皆封公;令文選還黔,慰谕可望。

    可望銜其貳于定國也,悉奪所部兵,羁之軍中;然以妻子在滇,未敢遽與由榔為難也。

     桂王由榔以其文安侯馬吉翔入閣辨事。

     李定國既奉由榔至滇,即捕馬吉翔及其家人,令步将靳統武收系,将殺之;吉翔日媚統武。

    定國客詣統武,吉翔複媚之;因相與譽吉翔于定國,而微為辨冤。

    定國召吉翔入谒,即叩頭言『王再造功,千古無兩!吉翔幸望見顔色,死且不朽;他是非,何足辨也』!定國乃大喜。

    吉翔因日谄定國客,令說定國薦己入内閣;遂與定國客蟠結,盡握中外權;龐天壽亦複用事。

    定國與劉文秀時詣二人家,光祿少卿高績(字無功,紹興人)、禦史烏昌期(都勻人)患之,合疏言『二王功高望重,不當往來權幸之門;恐滋奸弊,複蹈秦王轍』!疏上,定國、文秀遂不入朝;吉翔激由榔怒,命各杖一百五十,除名。

    定國客金維新走告定國曰:『績等誠有罪,但不可有殺谏官名』!定國即偕文秀入救,乃複官。

     丁酉、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十四年秋九月,孫可望以兵攻桂王由榔于雲南,與李定國戰;可望敗走,遂降于我大清。

     是年春,由榔遣張虎送可望妻子還黔,可望遂舉兵反由榔;然人心多不直可望,部下諸将皆願歸李定國。

    馬進忠等說可望,請以白文選為大将;可望從之,乃留馮雙禮守貴州,而以文選統諸軍前行。

    李定國、劉文秀帥師禦之;是月至三岔河,與可望夾水而軍,文選輕騎奔定國。

    可望遣張勝、馬寶由尋甸間道襲雲南,而自将勁卒擊定國;戰方合,其将馬惟興先走,一軍瓦解,可望狼狽奔回。

    定國恐會城有失,遣文秀、文選追之;而自引兵先還,遇張勝于渾水塘,禽而殺之;馬寶亦歸定國。

    可望至貴州,馮雙禮绐言「追兵且至」;可望知人心已散,遣其将程萬裡赴大軍納款。

    可望行至沙子嶺,總兵楊武追襲,幾殆;賴大兵馳援,方免;可望遂挈妻子至長沙來降。

    雙禮截其子女、玉帛,與文秀同歸雲南;由榔封雙禮慶陽王、進忠漢陽王,惟興等進爵為公。

     臣等謹案:孫可望本獻忠餘孽,既乃臣事桂王,邀求爵命;而又稱兵挾制,反戈相向。

    及為李定國所敗,始以窮蹙來歸。

    迹其反複不常,實為險賊之尤者!當日因其新附,量行封賞;近史館以可望列傳進呈,特命削除世職。

    權衛予奪,實協好惡之至公;足知稔惡者雖及身幸免,而王鈇所被,大義必伸于千古也夫! 戊戌,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十五年夏五月,我大清兵平貴州。

     甯南靖寇大将軍宗室羅托等由湖南、平西大将軍平西王吳三桂等由四川、征南将軍趙布泰等由廣西,分兵三路入黔。

    時劉文秀已死,李定國使劉正國、揚武守三坡、紅關諸要隘以防蜀,馬進忠守貴州;會其将王自奇、關有才貳于定國,定國自将擊之。

    楚師自鎮遠入,定國不及援;粵師亦盡下南丹、那地、獨山諸州,會于貴陽,進忠遁去:貴州平。

     六月,大清兵克遵義。

     蜀師至三坡,劉正國拒戰大敗,自水西奔回雲南;大兵遂克遵義(初,李定國既敗孫可望兵,自以為無他患,武備盡弛;高績與郎官金簡進谏曰:『今内難雖除,外憂方大;而我酣歌漏舟之中、熟寝蓻薪之上,能旦夕安邪?二王老于兵事,胡洩洩如此』!定國訴之桂王由榔,語頗激;由榔欲杖二臣以解之,諸臣多争不可。

    移時未決,而三路敗書至,定國始逡巡引謝,二臣獲免——金簡字萬藏,山陰人)。

     冬十二月,我大清兵入雲南,李定國敗走,桂王由榔奔永昌。

     時三路大兵俱集貴州,安遠大将軍信郡王多尼至軍,會于平越府之楊老堡,戒期入滇。

    李定國與馮雙禮等扼雞公背,圖侵貴州;使白文選守七星關,立營窺遵義以牽蜀師。

    蜀兵出遵義,趨天生橋,由水西直取烏撤;文選懼,棄關走沾益州。

    粵兵至盤江,敵據險沈船,不得渡;泗城土知府岑繼祿獻策,從下流潛師宵濟,遂入安隆。

    定國使其将吳子聖拒戰,潰走。

    定國以全軍據雙河口,大兵擊之,破其象陳,又連敗之羅炎、涼水井;定國大營妻子俱散失,諸将各敗走,不相顧。

    定國撤寨,遁歸。

    桂王由榔将出奔,行人任國玺(福建人)獨請死守;由榔合諸臣議,定國等言『行人議是;但前塗尚寬,今暫移跸,卷土重來再圖恢複,未晚也』!由榔遂走永昌。

     臣等謹案:桂王入滇以後,已無地自存。

    李定國等釜底遊魂,尚敢抗我王師,冀稽天讨!臣等因史文之舊,書之為「賊」;乃蒙我皇上中正持衡,特命改書「敵」字,俾殷餘頑梗,不與闖、獻同科。

    筆削公平,折衷至當;大聖人之心,真與天地同符矣! 己亥、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十六年春正月,我大清兵克雲南,桂王由榔奔騰越。

     是月三日,大兵自安州入雲南省城。

    永昌警報日至,由榔複走騰越。

     二月,我大清兵克永昌,桂王由榔奔緬甸。

     白文選自沾益追及李定國,定國留之斷後;至玉龍關,大兵追擊之,文選戰敗,由右甸遁走木邦。

    大兵克永昌,渡潞江,定國設伏于磨盤山;大兵覺之,分精甲先蹂伏處;定國不能支,退走騰越,遣總兵靳統武率兵四千從由榔。

    時李國泰、馬吉翔辎重多,恐遭劫奪,促由榔夜走南甸;兵馬過處火光燭天,右轉左旋,天明仍在故處。

    統武棄由榔,仍歸定國。

    由榔抵囊木河,是為緬界;緬人勒從官盡去兵器,方許入境。

    至蠻暮土司,緬人以四舟迎之;從官皆自覓江舟,随行者六百四十餘人。

    陸行者自故岷王子而下九百餘人,期會于緬甸(昆明諸生薛大觀聞由榔入緬甸,歎息曰:『不能背城戰,君臣同死社稷;顧欲走蠻邦以苟活,不重可羞邪』!遂與其妻及子之翰夫婦偕赴城北黑龍潭死,其侍女抱幼子從之。

    次日,諸屍相牽浮水上;幼子在侍女懷中,兩手堅抱如故。

    大觀次女已适人,避兵山中,相去數十裡;同日赴火死)。

     夏五月,緬人置桂王由榔于赭硁,以兵防之。

     初,由榔至井亘,其群臣沐天波等謀奉之走戶臘二河,不聽。

    緬人邀大臣過河面議,以冊寶視神宗時差小,疑以為假;天波出黔國公印對同,乃信;因請由榔敕關上,無得納漢兵。

    是月四日,緬複以舟迎由榔。

    明日,發井亘;行三日,至阿瓦——阿瓦者,緬酋所居城也。

    又五日,至赭硁;始知前陸行者盡被緬人掠為奴,多自殺,惟岷王子等八十人流入暹羅。

    緬人于赭置置草屋居由榔,以竹為城。

    從行諸臣或短衣跣足,與緬婦相貿易為笑樂;大為緬人嗤。

     秋八月,我大清兵定四川。

     初,李赤心養子來亨等久竄廣西,其衆食盡,且懼大兵進讨,率衆走川東,分據川、湖間,耕田自給;川中舊将王光興、譚宏等附之,衆猶數十萬。

    桂王由榔大學士文安之因率來亨及劉體仁、袁宗第等十六營由水道襲重慶,會譚宏、譚詣殺譚文,諸将不服,安之欲讨二人;二人懼,率所部降于大兵,諸鎮遂散,安之亦卒。

    至是,大兵進取川南,克叙川、馬湖二府,總兵杜之香降。

    成都餘黨聞風,逃遁;大兵追至新津,斬溺無算:全川底定。

    于是,獻忠餘孽之擾蜀者亦盡矣。

     桂王由榔令其黔國公沐天波以臣禮見緬酋。

     緬俗,以中秋日大會群蠻。

    其酋欲誇示諸國,請天波過河,令椎髻跣足,用臣禮見。

    天波不得已,從之;歸,泣告衆曰:『我所以屈辱者,懼驚憂主上耳。

    否則,彼将無狀,我罪益大』!任國玺與禮部侍郎楊在(餘姚人)劾奏之(時龐天壽已死,李國泰代掌司禮,吉翔複與表裡為奸。

    一日,吉翔奏:『大臣有三日不舉火者』;桂王由榔不應。

    明日,吉翔、國泰合奏;由榔怒,以禦實擲下,吉翔即鑿而碎之,散給諸臣:其兇悖如此。

    任國玺集宋末大臣賢奸事為一書,進之由榔;吉翔恨之。

    由榔覽止一日,國泰即竊去。

    國玺又疏論「時事三不可解」,中言『禍急燃眉,當思出險』!吉翔不悅,即令國玺獻出險策。

    國玺忿然曰:『時事至此,猶抑言官使不言邪』)。

     臣等謹案:桂王倚任宦豎,寵用王坤、龐天壽,複蹈北都覆轍;至緬地流離,托身無所,而李國泰猶代天壽掌司禮監,與馬吉翔表裡為奸。

    在若輩宵人,惟知縱情網利,取快目前,遑顧其主!而桂王受制群閹,至于流播蠻方尚不知悟。

    明代宦寺流毒積漸之勢,遂至此極;亦良可浩歎耳! 冬十一月,我大清兵克沅江。

     桂王由榔之走永昌也,道過沅江,士知府那嵩與其子焘迎谒,供奉甚謹,設宴皆用金銀器。

    宴畢,悉以獻;曰:『此行上供者少,聊以佐缺乏耳』。

    由榔既走緬甸,李定國不敢深入;聞白文選在木邦,就之謀。

    與文選計不合,定國乃引兵自孟定過耿馬,抵猛緬;孟艮不附,定國移兵滅之,據其地。

    遣使号召諸土司兵,嵩亦于沅江起兵應之。

    至是,大兵進讨;城破,嵩登樓自焚,合家皆死;其士民亦多巷戰死(嵩,賜谥「烈愍」)。

     庚子、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十七年秋九月,白文選攻緬甸,不克。

     文選自木邦至錫箔,所至縱兵大掠;進攻阿瓦,索桂王由榔。

    阿瓦有新舊二城,新城緬酋所居;文選急擊之,城且破;為緬人所绐,退兵十裡,城中備禦複固,反為所敗。

    文選乃引兵赴孟艮會李定國,定國複同文選赴阿瓦。

     辛醜、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十八年夏五月,李定國、白文選會兵攻緬甸,不克。

     桂王由榔久居赭硁,從官資用盡竭;錦衣趙明鑒謀竊其世子以出,為馬吉翔等所阻。

    李定國以三十餘疏迎由榔,俱不達。

    白文選複密遣人告由榔,言『不敢速進者,恐有他害;必得緬人送出為上策』。

    由榔即以書答之。

    文選乃陰造浮橋,将迎由榔;為緬人所覺,事不果。

    至是,定國、文選會兵阿瓦,使人入緬求由榔,緬人不許,以象兵與定國戰;定國前隊稍失利,文選引兵橫擊之,緬人大敗,退保新城,然終不肯出由榔。

    定國、文選複議以舟師攻之,遣人于上流造船,為緬人所燒;定國、文選移兵洞烏。

    未幾,文選兵潰走錫箔,定國亦引還。

     秋七月,桂王由榔從官盡為緬人所殺。

     時緬酋弟弒兄自立,欲盡殺由榔諸臣;乃遣人告由榔曰:『蠻俗貴詛盟,請與天朝諸公飲咒水』!馬吉翔、李國泰邀諸臣盡往。

    至則以兵圍之,令諸臣以次出外;出辄殺之,凡死四十二人,吉翔、國泰及黔國公沐天波、華亭侯王維恭、綏甯伯蒲纓、将軍魏豹、都督馬雄飛、吏部侍郎鄧士廉、禮部侍郎楊在、禦史烏昌期、任國玺、光祿少卿高績、兵部郎中金簡等預焉(天波,賜谥「忠節」;維恭、豹、士廉、在、昌期、國玺、績、簡,俱賜谥「節愍」;吉翔、纓、雄飛,以朋奸誤主,不予谥)。

    惟都督同知鄧凱以傷足不行,獲免。

    緬人複以兵圍由榔所居,其左右被殺及自缢者不可勝數,惟存由榔與其眷屬二十五人。

     冬十二月,我大清兵至緬甸,緬人執桂王由榔獻之于軍前。

     平西大将軍平西王吳三桂、定西将軍内大臣公愛星阿等帥師征緬,兩路進兵;于十一月初八日會師木邦。

    李定國先奔景線;白文選據錫箔,憑江為險。

    大兵自木邦晝夜行三百餘裡,臨江造筏,将渡;文選複奔茶山。

    總兵馬甯等率偏師追之,及于猛養;文選降。

    大兵直趨緬城,先遣人傳谕緬酋,令執送由榔;否則,兵臨城下,後悔無及!是月初一日,大兵至緬城。

    緬酋懼,初三日,遣數十人至由榔所,連坐擁之去,遂并其眷屬送軍前;大兵凱旋。

     明年四月,由榔死于雲南。

    六月,李定國走死猛臘,其子嗣興與劉文秀子劉震俱來降。

     臣等謹案:征緬之役,愛星阿分路督師,吳三桂實主其事。

    當時三桂叛形未着,方以禽渠服遠為功;臣等編纂初稿,以三桂兇狡不終,削其姓名,但書愛星阿等。

    仰惟我皇上神谟燭照,親加指示,謂「三桂悖亂性成,爾時已包藏禍心;其統兵臨緬,傳谕執送由榔,不足為三桂之功,轉足以正三桂之罪。

    蓋三桂非果能戮力本朝也,正欲藉我天威,盡翦明宗枝葉。

    而李定國、白文選又皆其比肩委質之人,勢難并立;亦因此盡事僇除,而複可以營窟滇南,不虞後患。

    然時方鼎革,宿将猶存,未敢顯然肆逆也。

    迨中朝素有威望如睿親王、鳌拜諸人者相繼淪沒,然後三桂■〈忄間〉然自以為無一人能制其死命;遂假撤藩之事,乘機背叛。

    此三桂之畜奸已非一日,正與曹操、司馬懿之用心相似,而其逆迹先露于握兵征緬之時。

    彼既不能盡忠明代,又不思效節本朝;反複狙詐,實千古亂賊之尤。

    正宜據事直書,用彰元惡』。

    臣等恭耹宸谕,炳若日星;真足褫奸回既死之魄,明「春秋」誅隐之義。

    謹闡釋訓詞、詳悉錄載,以正罪狀,俾千萬世永為定案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