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卷三

關燈
端以禮書掌太常事,并南京為六人。

    崔由神樂觀道士,京師為之語曰:“禮部六尚書,一員黃老;翰林十學士,五個白丁。

    ”一時盛傳,以為的對,且有譏警。

    蓋此五人謂山西張□、陝西楊□、大興劉□、并某、某,皆成化戊戌閣老萬公安以私意選為庶吉士者。

    在翰林未嘗讀書,其詩文一出,人皆嗤之。

    可見公論終不掩矣。

     翰林院素稱清貴,無簿書之擾。

    舊有語曰:“一生事業惟公會,半世功名在早朝。

    ”所謂清者如此。

    李西涯時為學士,因衆失朝,罰運灰炭。

    續兩句雲:“更有運灰并運炭,翰林身上不曾饒。

    ”一時哄然。

    又聞有一檢讨,讨裡河之夫,又驿丞不接,甚不平。

    或謂之曰:“人多不知檢讨何官,可隻呼學士就好。

    ”次日果稱學士,仍前不出。

    乃賦詩雲:“翰林檢讨被人輕,卻冒瀛洲學士名。

    依舊所司全不理,由來知要不知清。

    ” 癸亥春,例該考察京官。

    給事中王蓋甯國人,吳舜浙江人,俱為鄉人讦奏不法事情,自慮公道難廢,乃先摭拾劾馬冢宰文升。

    又刑部主事張斅亦為帷薄事見在都察院問理,乃以女谒通戴都憲之内。

    戴公不知,竟寘斅于法,斅亦誣奏他事。

    俱為言官論列。

    二公正部院當事,因回避,隻延至秋,方行考察。

    王蓋、吳舜皆坐不謹,亦從末減雲。

     内臣何文鼎言語切直,内有幹宮闱戚畹者。

    上怒,撻之死。

    禦史黃山等上疏訟其冤,雖不之省,而亦不之罪也。

     近時宦官如蕭敬之文雅,陳寬之謹厚,何文鼎之忠谠,皆不可少。

    前此若金安之廉,興安之介,金英之知人,懷恩之持正,張永之剛勇,王高之雅飾,後乎此若芮景賢之安靜,皆有取焉。

    至如馬骐之激變交南,吉祥之怨望啟叛,蔣冕之讒亂宮闱,李廣之納賂幹政,又其輩中之罪人也。

    至于王振之專恣,陷駕北狩,汪直之驕橫,西廠害人,後乎此若劉瑾之亂政謀叛,則又甚矣。

     給事中張維新,己未進士,京師人。

    考滿受封,以其父未仕,請具冠服,同入朝謝恩。

    預約親友,候朝畢由東長安門鼓樂迎至家。

    其父夜不睡,在廊下假寐,偶聞鐘響,促入班,叩頭畢,慌忙走過禦街西,因憶前事,複橫過東。

    為序班所執面糾,奉旨:“拿!”就于丹陛下揪絷,出午門外跪候,冠服皆褫于地。

    朝退迎送,本所以榮親,而瞬息至此,事變真不可料,皆為之嗟悼。

    予因憶昔年吳康齋與弼徵聘至京,有旨次日早文華殿引見。

    康齋預拟數事将口陳,夜宿于朝房,挂其巾于壁。

    熟寐,因起遲,倉皇戴其巾以入。

    及見,上詢問再三,與弼俯首不能對,叩頭而已。

    令左右送出左順門。

    朝士謂曰:“此正敷陳時也,何以不言?”與弼皺眉,乃去巾觀之,有二三大蠍子齧其頂,腫痛不可忍。

    又彭閣老時以狀元及第,次日該上表謝恩,演習已熟。

    因先夜勞倦,次早在直房睡熟,忽聞鐘響,趨走不及。

    鴻胪寺糾奏狀元謝恩不到,奉旨追究,幾危。

    賴李閣老諸公救之,乃免。

    此二事與張頗相類。

    噫!征君之奏對,狀元之面恩,皆尋常事也,乃至于此。

    古謂天威不違咫尺,信矣。

     近一給事中建言處置軍國事一款:京城士人多好着五尾襯裙,營操官馬因此被人偷拔騣尾,落膘,不無有誤軍國大計,乞要禁革。

    又一給事中上疏為急救社稷事,曰:“見今北虜款塞,社稷危甚,急如人納粟,以救社稷。

    ”如此二疏,可謂之通達治體者乎?一時騰笑于人多矣。

    嘗聞識者謂考選科道,須要察其文行,不可隻拘人物。

    京師謠雲:“選科全不在文章,但要須胡與胖長。

    更有一般堪笑處,衣裳漿得硬幫幫。

    ”蓋所由來漸矣。

     甲子科因言官建議,欲令京官出主考各省鄉試。

    惟浙江聘楊月湖廉,山東聘王陽明守仁。

    時楊為南光祿以終養,王為主事以養病,俱在告。

    聞聘,皆欣然往。

    兩省亦頗稱得人,然亦不免南台論劾。

    予嘗謂校文得士,自古為難。

    唐惟稱陸敬輿得韓子,宋惟稱歐陽公得二蘇。

    此外若呂東萊之知陸子靜、王應麟之知文山,亦絕無而僅有者。

    我朝如胡頤庵之知南陽,姚文敏之知一峰,亦為罕見。

    又聞周宗伯洪谟初中解元,以減場,時考官彭弼江西人,批雲:“七篇之多,不如五篇之純。

    ”周果知名于時。

    又憶宋末太常蕭達主考,嘗于落卷中拔真西山。

    不知二公亦有是否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