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朝野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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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四年辛巳正月十一日,流寇李自成陷雒陽,福王自殺。

    先是,河南撫鎮分汛禦寇,總鎮王紹禹主守雒城,賊在宜陽、永甯,殺王戮官,紹甯即揭報撫臣,且盟在城各官,分門堅守。

    羅、劉二将營于城外。

    十九日賊至,羅、劉戰敗,賊遂抵城下。

    二十日,力攻一日,至更餘,有呼喊于城上者,兵士盡嘩。

    先報執王守道索糧,王府中人開北門放賊入;守道王允長、知府馮一俊、鄉官尚書呂維祺等、寺副邢紹德,俱不屍死。

    賊入王宮,執福王,将擁戴之,雲神宗皇帝原有意傳大位于大王。

    王叱之曰:我從不聞此語,何敢背義造誣?賊又請王谕筆。

    王不可,賊遂以繩進。

    請王自裁。

    王又叱曰:任汝殺我,賊遂共缢殺之。

    有小内官崔升,勸王甯死勿屈,抱王至死不去并見殺。

    兩承奉告賊以棺殓王屍,亦即自殺。

    賊盡焚王宮,留十餘日,煮粥以食饑民。

    又考賞秀才。

    于二月初二日棄城開營,一路上魯山,一路上汝州,劫掠滿載雲雲。

    後授書辦邵時昌為總理,統守雒城;閱一月後,巡撫李仙風至孟縣,誘執賊将,以兵臨雒城。

    時昌開門迎入,仙風遂以恢複奏聞。

    言福王受驚病死。

    旨責其欺飾,逮下獄論斬。

    二十四日,上禦幹清宮,召閣部科道諸臣入谕曰:朕禦極十四年,國家多事,複遇饑荒,流寇猖獗,近日攻陷雒陽,福王被害;夫親親仁民仁民愛物,親叔不保,皆朕不聽所緻,真當愧,聲淚俱下。

    閣臣奏,此系氣數所緻。

    上曰:說不得氣數;就是氣數,亦須人事補救。

    年來何曾補救得幾分?召兵科張缙彥,命将河南事奏來。

    缙彥奏:福王遇害是真,遇害時有内員環泣不忍去。

    上問何名。

    缙彥奏是崔升,又問世子有何人跟随?缙彥奏:聞有王府校尉數十人。

    上長歎淚下;因奏福王身死社稷,葬祭慰問,都宜從厚。

    上曰:說得是。

    因召禮科諸臣曰:朕欲差一員前去,各奏來。

    李焻奏:督師出兵,一年有餘,惟初次有瑪瑙山一小捷,今遂寂然,須另遣大将幫他。

    上曰:督師去河南數千裡,如何照管得到?你們亦當設身處地。

    李焻奏:正因其照管不來,故請再遣。

    上曰:已遣朱大典便是大将。

    章正宸奏:闖賊從四川來,樞臣陳新甲旁立急應曰:自秦來不自川來。

    言至再。

    蓋從川來,則責在嗣昌也。

    上召新甲谕曰:卿部職司調度,算為朕執法,如姑息誤事,皆卿部之罪。

    缙彥奏:雒封失陷,凡王府宮眷,内外官紳士民,焚劫甚慘,急須赈濟。

    上曰:朕即措發。

    諸臣叩頭退。

    即傳谕驸馬都尉冉興讓、太監王裕民、禮科葉高标前去河南,慰問世子,詳察福王宮眷存亡及殉難官民人等。

    除前發赈濟銀三萬兩外,禦前發銀一萬兩,坤甯宮四千兩,承幹宮三千兩,翌坤宮二千兩,太子一萬兩,慈慶宮一千兩,慈甯宮皇祖昭妃五百兩,望考定妃五百兩,赍去支用。

     二月初□日,張獻忠陷襄陽,殺襄王,屠王府官民人等數萬人。

    先是,嗣昌在本部時,議練兵十餘萬,于各邊特加練饷之數,至是即撥練饷為剿寇之用。

    饷足而民怨已極。

    嗣昌進剿張獻忠。

    獻忠出戰,墜馬幾被擒,逸出逃入瑪瑙山中。

    嗣昌令降将劉國能圍之,獻忠食盡,分兵四出抄掠;不得糧者,歸即殺之,其未歸者懼殺,詣軍門降。

    國能将之前行,僞稱糧至,獻忠開營延入,國能乘其不意,縱火大戰,掃其營壘,擒其妻孥及賊黨徐以顯、潘應鳌等,送襄陽獄。

    獻忠批藤墜岩澗逃,士卒直走四川,随又困之竹溪、房縣,大兵四面固圍,無毫發間隙,可容片甲遁去,而蜀撫邵捷春與嗣昌不相合,又聽讒殺戰将楊茂選,軍士皆怒。

    于是,夔關失守,賊複逸出,部署稍定,複返湖廣,假稱楊閣部兵至,坐乘八轎并民扛火藥、文書、印信皆同,道府不疑,延之入城。

    上火起,城盡入,合城鼎沸,獄中者俱出與之合,先攻襄王府;執襄王,坐之堂下,獻忠勸以卮酒曰:吾欲斷楊嗣昌之頭,而嗣昌遠在蜀,今當借王頭,使嗣昌以陷藩伏法。

    王其努力盡此一杯。

    因縛王殺之,随焚其屍,又殺貴陽王常法等四十三人,承奉闫國鼎等八人。

    知府王承曾,保福清王常澄得脫;督輔楊嗣昌在荊州,聞變懼禍,遂自缢。

    時三月朔日也。

    監軍楊卓然,以病故聞,上谕部院:嗣昌雖二載辛勞,一朝盡瘁,有瑪瑙山等諸捷不能掩闖、獻鸱張,兩藩罹禍,名城屢陷,殺掠頻聞,雖病故,還着九卿科道會勘議罪。

     先是,熊文燦檄佥事張大經監獻忠軍,大經初至,為陳說禍福,獻忠頗為緻敬,及文燦措置乘方,獻忠遂拘大經為質。

    大經悔為文燦所賣,郁郁死于房縣山中。

    獻忠駐劄榖城時,知縣阮之钿多方調護,士民賴之,獻忠叛,之钿瀝血書絕命詞于襟,仰藥死。

    其破襄陽也,知縣李天覺北面叩首,置印于案自缢死,推官邝曰廣被執不屈死。

    嗣昌之初出督師,其辎重盡裝入大铳中,寄于固始縣庫,死後知縣時敏盡取之以歸,不下數百萬。

    敏以此營升兵科,甲申降賊,後先為鄉裡搶掠其半;乙酉之變,盡行燒毀,并殺其身焉。

    今其子且不免負薪矣。

    嗟嗟?此皆民脂民膏也,天意豈容若輩安享哉! 蜀撫邵捷春為楊嗣昌疏參,奉旨差官旗逮問。

    捷春夔關之失,不為無罪,然在地方,實得民心。

    軍民因哄然逐散官旗。

    蜀王為之疏請,奉旨朝廷大法,豈容百姓阻撓?邵捷春着巡按差官護送來京,下刑部究問,坐以失誤軍機,決不待時斬。

    旨未下而先一日報卒。

    上疑有洩漏情弊,并處該司官。

     自邵捷春得罪後,繼之者為陳士奇,但清謹而無禦亂才故蜀事益不可為矣。

    蜀紳初舉臬司馬幹者得民心,有邊才,宜推為撫。

    當事以其為乙榜也,故抑之,而别推。

    噫!此何時何地而猶拘資格耶! 谕吏部:凡遇侍郎、巡撫員缺,須将資深翰林同推,各部侍郎仍許兼侍讀學士,惟巡撫不許。

    于是,推詹事李紹賢為戶部右侍郎,督理錢法;未幾,又推原任祭酒倪元璐為兵部侍郎。

     刑科胡周鼒疏言:外戚張國紀所紀懿安皇後事,當日岌岌可危,今皇七子降生,宜加聖後徽号。

    上以其無端突發,疑窺伺宮帏,令回奏,旋革職下獄。

    内閣範複粹奉旨清獄,因奏各犯官六十六名内,而尚書、侍郎、都察院、科道部屬外,而督撫、司道、府縣等官,無不畢具,如原任尚書侯恂,傅宗龍、府丞戴澳,巡撫黎玉田、常道立、方孔照、給事宣國柱、耿始然、禦史成勇、魏景琦、兩司範良彥、賀鼎、司屬倪嘉慶、孫嘉績、熊汝學、朱國壽、朱日嵘諸犯各殊,幽沈則一,當下部作速清理。

    又特舉原任江西布政朱之臣、總兵劉光祚之才,乞複光祚官,起用。

    奉旨朱之臣準還職,劉光祚準軍前效用。

     應天巡撫黃希憲奏報擒獲江海大憝黃尚忠,得空船四十餘隻,為總兵王之仁、守備湯夢複之功。

    蓋尚忠不過海上皈鹽之徒,非寇盜比也。

    撫臣聽信将領妄報邀功,從此海上日多事矣。

    上谕吏部以時事多艱,佐理須人,舊輔周延儒、張至發、賀逢聖俱忠猷未竟,各起原官,入閣辦事,着該撫按官敦請就道。

    三臣各具疏辭,不允。

    閣中自戊寅年特用楊嗣昌等五人後,己卯年又用費縣張四知、滑縣魏照乘、蕲水姚明恭三人。

    庚辰年又用德州謝升、井研陳演二人。

    自□溪病故,韓城得罪,武陵督師出,其餘相繼去位,是閣中止範、張、魏、謝四人,而範亦旋予告矣。

    一時諸輔皆無有當聖意者,衆推宜興才智可以仰副,且林居以來,又能化洛、蜀之異同,皈依衆正,優容敗類;于是,庶吉士張溥、禮部員外吳昌時輩為之營謀,涿州舊輔與商邱、桐城輩亦極力資通于内珰,竟得召用,雖并及張、賀二人,而意則專在周也。

    故二人到不久,亦即罷去。

    時朝政嚴切,歲事兇荒,兵饷掣肘,台省是非讦直,至為棘手矣。

     蓋政府自烏程之後,繼以溜川、韓城,皆祖述故智,娟疾賢才,盈廷重足,久無樂生懷矣。

    宜興甚憂之,惟濟之以寬,首引用先朝故老如劉山陰、鄭建德輩,召還言事遷谪科道、複诖誤舉人、廣取士額、釋漕白欠解戶、并蠲民間積逋、赦宥戍罪悉還家,再陳兵殘歲歉,地減現年兩稅,蘇、松、常、嘉、湖各府,許以次年夏麥代漕兌。

    将佐功罪賞罰不踰時。

    至恤死、褒忠等事,尚期期不予者,皆朝報夕下,天下仰望豐采,如久污得沐,宿欝臨春之快;又特請撤回監視珰差,停止廠衛緝事,尤為不易得之數,使天欲平治,則循此不變,豈非救時宰相,即繼美國初三楊無愧矣,乃美不克終,竟使身名與國運同盡也。

    悲夫! 谕吏部、吏科曰:朕惟足國,貴在阜民,強兵要在擇将。

    今國用日煩,民生日困,朕心如傷;每議足用,則必取之于民;言恤民,則又慮诎于賦國,與民無并足之方矣。

    建牙設鎮,不知凡幾,推毂徒勤,登壇罔效,豈以天下之大竟無明習心計、謀裕折沖者乎?朕拊髀側席,未獲一遇,意者敷求之道未盡也。

    今特開裕國足民科、奇謀異勇科,使海内人士,望的而趨,有以自見。

    至訪求、考驗、征辟、選舉,更須良法,務期豪傑傾心,弓旌生色,以稱朕破格旁求至意。

    該部科詳議規則來行。

     四月,差勳臣朱純臣、戚臣劉文炳、禮臣林欲楫,攜帶曉地理的往南京會同守備太監、南京禮部官,恭請孝陵循行察勘附陵三十裡地方及龍脈經行之所,俱不許燒灰作窯,并泗州祖陵、鳳陽皇陵一并察勘。

    時有奸民诳奏,地方居人侵傷陵脈者,故有此遣。

    上先期禦中極殿,召閣部文武諸大臣面詢再三,各賜坐,宴于殿上;又賜欽遣三臣路費釆緞。

     蔣德璟曰:中極舊名華蓋,嘉靖中易今名。

    前即皇極,後為建極,雖相連而中極特為高闳。

    上寶座周圍刻金龍形,諸臣就席時,上以齋不用酒止用茶,計十三人。

    人各一席,席各三十餘器,皆禦膳所蔬果,甚潔精,非光祿寺蔬也。

    上坐覽文書,司禮大珰旁立,時跪承旨,而諸臣左右坐。

    宣德後,久無此禮矣。

    祖制宴群臣多在午門文華門外,惟郊禮慶成宴三品及學士在皇極殿内。

    永樂中召坐西内園殿,宣德中召宴萬歲山廣寒殿,嘉靖中賜宴西苑,不聞侍坐,蓋正統中坐禮久廢矣。

    今上十二年,始議行之,而中極自國初賜宴親王外未有也。

     上既遣三臣往南,成國時總督京營,戀戎政印,因疏請帶印往南,又請帶京營兵千人護行,托言便道護糧艘北來,相機剿寇。

    上已許之,部科俱疏言其非。

    十八日,上複召諸臣入,谕三臣曰:勘陵重典,三公正卿帶千兵不為多,但須嚴禁騷擾,成國因言諸臣阻撓。

    上曰:他們說的亦是地方供應難,且既有關防,京營印不須帶去。

    若言剿寇,不将勘陵事誤了。

    糧船北來,此去南去,亦難兼顧。

    京營印外面亦行不得,隻交協埋侍郎收了。

     蔣德璟曰:時部科疏并入,成國甚以阻撓為恨,若各将疏意發揮,幾成聚訟。

    上一出,不言有疏,但戒谕再三嚴禁騷擾,并解其京營印,諸臣見其言之行,不須再開口,彼此無争,形迹不露,居然杯酒釋兵權作用也。

     北兵圍祖大壽于錦州,填濠毀塹,聲援俱絕,有卒四人間出,雲城粟足支半年,苦乏薪耳。

    傳大壽語,宜以車營逼之,毋輕戰。

    總督洪承疇集兵待援未決,奏聞。

    上憂之,召問中樞陳新甲計将安出。

    新甲求退與閣臣侍郎等酌議,請遣司官面商于承疇。

    時有七可憂、十可議之奏,祈皇上察報國遣郎(?)張若麒往行營酌視。

    若麒謂急戰之便,相持數日,官軍大敗,則自若麒之催戰為之;旋逮若麒下獄,拟罪。

    五月,赦兵部尚書傅宗龍于獄,以右侍郎兼都禦史督兵讨賊。

    九月,宗龍率兵至新蔡,與保楊文嶽之兵會(?);賀人龍将秦兵,虎大威将保定兵,共結浮渡橋渡河,合兵趨項城。

    初五日,兩軍畢渡,走賀龍口,自成、汝才亦結浮橋于上流,将趨汝甯,觇官兵至,盡伏精銳于松林中,諸賊悉力死戰,諸軍星散。

    宗龍率散卒,且戰且走,次日至項城,賊追及被執,至門下大呼于門曰:我秦督臣也,請啟門納秦督。

    宗龍大呼曰:我不幸堕賊手,左右皆賊,毋為所绐,唾宗龍。

    龍大罵曰;我大臣也,死則死耳。

    宗龍遂遇害。

    自是山陝無複甯宇矣。

     十一月,陝西巡撫汪喬年率總兵等三萬,趨河南;自成聞之,率賊來迎戰。

    喬年安營未定,有二将先逃,官軍潰,賊乘之,一軍盡覆。

    喬年以數百人入城,居守五日,城複陷,喬年被執見殺。

     十二月,黃道周、解學龍、塗仲吉各拟煙瘴地永戍,葉廷秀邊戍,黃文煥分别配杖。

    初,刑部尚書劉澤深拟道周永戍。

    上不允。

    因上言曰:道周之罪,前兩疏已嚴矣;過此,惟有論死。

    自來論死諸臣,非封疆則貪酷,未有以建言蒙戮者。

    當此生死之關,不敢不存一難慎之心,敢仍以原拟上;疏入,允之。

     黃景昉撰黃公行狀略雲:江撫解公升任,薦僚屬疏,例下部,不足勞,萬幾聞有佥貼其旁緻上怒者,遂得扭逮之命。

    比入獄,廷杖拟罪,屢嚴駁,聲息洶洶,莫必其命。

    餘為拉同鄉蔣德璟等谒謝德州請之。

    謝太息曰:死矣。

    遲秋為幸。

    聞之失色。

    總承韓城毒炎之後,餘威尚震,武陵雖出督師,柄得遙參,宣督遂入為中樞,同憾公前疏刺骨,同年費縣,井研交誼漠如滑縣,且下石矣。

    宜興周公新召至,衆喁喁望豐采,諸名流力慫恿之,婉代開釋,得免死,改戍。

    周公又于講筵平章他疏馴語及公,餘與蔣公贊其說,初冀得脫戍幸矣,竟複原官,實出望表。

    本聖主幹斷,度越百王,天下亦以是亮周公焉。

     十五年正月元旦,上禦殿,朝賀畢,下寶座,南面立,顧内侍,命召閣臣來。

    閣臣由殿東門入,再奉旨,遂至殿檐,行叩頭禮,跪以聽命。

    上曰:閣臣西班來。

    蓋以師席待諸輔也。

    閣臣起立,不知上意,拟取東西兩班。

    上又曰:閣臣西邊班來。

    随有一閹下引而前。

    上宣閣臣來,諸輔趨進。

    上曰:古來聖帝明王,皆崇師道;今日講猶稱先生,尚存遺意;卿等即朕師也。

    敬于元旦端冕而求,聖躬即轉而西,向閣臣一揖。

    因曰:經言尊賢也。

    敬大臣也,朕之此禮,原不為過。

    今而後,道德惟諸先生訓誨之,政務惟諸先生是賴。

    又曰:自古君臣志同道合而天下治平,朕于諸先生有厚望焉。

    諸輔臣遜謝不敢當。

    上曰:先生正是當敬的。

    言之再三,随谕先生起。

    諸輔臣始起,轉下叩頭。

    上還宮後,補賜聖谕。

    時輔臣為周延儒、賀逢聖、張四知、謝升、魏照乘、陳演、六人。

     谕:各省直十二年以前一應存留起解上供本折錢糧,盡蠲免。

    又以江南荒旱,許各州府縣以麥抵漕。

    百姓歡呼稱慶。

    又從刑部侍郎惠世揚請豁免十二年以前贓罰銀兩,又發帑金二萬赈山東。

     先是,十三、四年蘇、松、常、鎮四府皆大旱,蝗蟲食苗,民皆告饑。

    浙西三府又大水為災,一望漂溺,漕儲缺額,征比無方,而湖州一府尤甚。

    十四年七月,浙撫參德清、崇德兩縣尤遲兌誤漕。

    時政府方尚嚴切,遂奉旨差缇騎拿解兩縣印官。

    崇德令趙夔自缢死,德清令朱實蓮逮至京,下獄拟罪。

    時漕事亦已報竣,實蓮因具疏陳地方荒苦狀,始得釋罪調用,則屬宜興為政矣。

     朱君字子潔,廣東南海人,天啟辛酉方弱冠知,受于先忠毅,拔冠。

    一經工詩文,重氣誼,屢踬春闱,以薦舉授是官,到任未一年也。

    被逮後,所著詩,有冬春草,吳巒儒先生序之曰:詩以言乎心之所之也。

    心乎親者,其言之乎孝。

    心乎君者,其言之乎忠。

    心乎民者,其言之乎仁。

    吾友子潔氏,令臨溪,着循廉聲,忽诏釋之,還其官,所撰冬春草,言孝、言忠、言仁,令讀者流連嗟歎而不容已。

    因以知其心焉。

    先是,其師李侍禦仲達,亦吾友也,以觸珰诏獄,所撰有受命草,亦言孝、言忠、言仁,足以令人嗟歎而不容已。

    然侍禦之冤,當其不身白也,今子潔幸遇&uarr聖明,複得出以展其大用,凡所言孝、言忠、言仁處,無不可發而措諸事業者。

    其重勉乎哉!侍禦可謂有生友矣。

     禦史張肯堂疏,請還向來言事遷谪諸臣。

    略曰:在諸臣率意敷陳,罪止成于狂戆;在聖明薄從降罰,法姑予以困衡。

    常讀其封事,或議征求宜緩,或陳刑獄宜寬,或糾行間功罪之淆,或争朝端名節之重,或抨彈臣奸于氣焰方張之日,或抵牾近習谥威權思竊之時。

    一腔忠愛,天日共鑒,偶經摧折,便作遂臣,雖盛世原無棄人,何官不可自效,然使之回翔中外,何如特加環召,賜複原職之大人快心乎!奉旨下部察核,于是原降用李清□□□等凡□十人,俱準複給事禦史雲。

     張公在言路,頗着蹇谔聲,後官閩撫,遇變不屈,蹈海從王全節而死,事另有紀。

     三月,召對考選諸臣于中左門,問解圍急着?中原禦賊何策?兵至之處作何轉輸?災荒之民作何生聚?足食足兵何以使民生不困?議蠲議緩何以使國用仍充?其各悉心條奏。

    時行取各官,待命阙下,皆仰祈宜興援引,适漕運愆期,宜興因請連下諸科道命使之分頭催僭。

    于是,考選四十四人朱徽、馬嘉植等,鹹授科道!無改部曹者,内惟劉熙祚以巡按湖南為賊所執,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