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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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隨侍。

    蘇東坡問有何吩咐。

    不久,龍後自屏風後出來,遞給他一塊絹,有十尺長,求他在上面寫詩一首。

    對蘇東坡而言,再沒有比作詩容易的事。

    他在絹上畫了水國風光和水晶宮的霞光瑞氣。

    他寫完詩,各水中精靈都圍著看。

    蝦兵蟹將莫不讚美連聲。

    鱉相公當時也在。

    他邁步走出,向龍王指出東坡詩內有一個字,是龍王的名字,應當避聖諱。

    龍王一聽,對蘇東坡大怒。

    蘇東坡退而歎曰:"到處被鱉相公廝壞!" 蘇東坡寫了三四個寓言故事,但是中國文人寫的想像故事,直到宋時代才真有發展,蘇東坡寫的也和唐宋寓言作家一樣,都是明顯的道德教條加上微薄的一點想像而已。

     在他自己蓋了幾間陋室之後的兩年半期間,他過的倒是輕鬆自在的日子,隻是一貧如洗而已。

    他有兩個頗不俗氣的朋友,一個是為他轉信的廣州道士何德順,另一個是供給他食物、藥物、米、鹹菜的謙遜讀書人。

    夏天的熱帶海島上,因為潮濕的緣故,人是很受煎熬。

    蘇東坡隻有靜坐在椰子林中,一天一天的數,直到秋季來臨為止。

    秋季多雨,因為風雨大多,自廣州福建來的船隻都已停航。

    食糧不繼,連稻米都不可得。

    蘇東坡真個一籌莫展。

    在哲宗元符元年(一0九八)冬天,他給朋友寫信說他和兒子"相對如兩苦行僧爾。

    "那年冬天,一點食物接濟也沒有,父子二人直有饑餓之虞。

    他又採用煮青菜的老辦法,開始煮蒼耳為食。

     他曾在雜記中寫食陽光止餓辦法,不知是否認真還是俚戲。

    人人知道,道家要決心脫離此一世界時,往往忍饑不食而自行餓死。

    蘇東坡在雜記《辟穀之法》中說了一個故事。

    他說洛陽有一人,一次墜入深坑。

    其中有蛇有青蛙。

    那個人注意到,在黎明之時,這等動物都將頭轉向從縫隙中射的太陽光,而且好像將陽光吞食下去。

    此人既饑餓又好奇,也試著模仿動物吞食陽光的動作,饑餓之感竟爾消失。

    後來此人遇救,竟不再知饑餓為何事。

    蘇東坡說:"此法甚易知易行,然天下莫能知,知者莫能行者何?則虛一而靜者世無有也。

    元符二年,倪耳米貴,吾方有絕食之憂,欲與過行此法,故書以授。

    四月十九日記。

    " 實際上,蘇東坡不必挨餓,他的好朋友好鄰居也不會讓他挨餓,他似乎是過得滿輕鬆。

    有一天,他在頭上頂著一個大西瓜,在田地裏邊唱邊走時,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婆向他說:"翰林大人,你過去在朝當大官,現在想來,是不是像一場春夢?"此後蘇東坡就稱她"春夢婆"。

    他有時在朋友家遇到下雨,就借那家莊稼漢的鬥笠蓑衣木屐,在泥水路上濺泥淌水而歸。

    狗見而吠,鄰人大笑吼叫。

    他一遇有機會,還繼續用下漫步的老習慣。

    有時他和兒子到六裏以外西北海邊,那裏有一塊巨大的岩石,像一個和尚面海而望。

    好多船在那裏失事,本地人就說那塊岩石有什麼靈異。

    那塊岩石下面,長了許多荔枝橘子樹。

    在那裏正好摘水果吃。

    但是倘若有人打算摘得吃不了,要帶著走,立刻就風濤大作。

     蘇東坡一向對僧人很厚道,但是他不喜歡信州一帶的和尚,因為他們有妻子,並且和別的女人有曖昧情事。

    住在增州時,他曾寫文章諷刺此事。

    那篇文章的題目是《記處於再生事》。

    據說是真有其人。

    那篇文章如下: 予在增耳,聞城西民處於病死兩日複生。

    予與進士何畏往見其父問死生狀。

    雲初昏若有人引去至官府。

    簾下有言:"此誤追。

    "庭下一吏雲:"此無罪,當放還"。

    見獄在地窟,現隧而出,入系者皆僧人,僧居十之六七。

    有一擔身皆黃毛如驢馬,械而坐。

    處子識之,蓋增僧之室也。

    日:"吾坐用檀越錢物,已三易毛矣。

    "又一僧亦處於鄰裡,死二年矣。

    其家方大祥,有人持盤饗及數千錢付某僧。

    僧得錢分數百遣門者,乃持飯入門,系者皆爭取其飯,僧所食無幾。

    又一僧至,見者皆擎膝作禮。

    僧日:"此女可差人送還。

    "送者以手掌牆壁便過,複見一河,有舟便登之,進者以手推之,舟躍,處子驚而寐。

    是僧豈所謂地藏菩薩者也?書之以為世戒。

     這幾年,過是父親時刻不離的伴侶。

    據蘇東坡說,像過那樣好兒子實在是至矣盡矣,蔑以加矣。

    他不但做一切家中瑣事,也是父親的好秘書。

    在如此高明的父親指導之下,過很快便成了詩人畫家。

    在蘇東坡的三個兒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