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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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也許會成仙。

     他們的船進巫峽之時,"神鳥"開始隨船而飛。

    其實這種烏鴉也和其他聰明的鳥一樣。

    因為在神女詞上下數裏之內,這些烏鴉發現有船來,就一路追隨,從船上乘客那兒啄取食物。

    乘客往往與烏鴉為戲。

    他們把餅餌扔到半空中,興高采烈的看著神鴉自天空俯衝下來,將食物由空中銜起,百無一失。

     這一帶地方,自然無人居住,也不適於人居住。

    三蘇行經"東德灘"時,波濤洶湧,船身被打擊拋擲,就像一片枯乾的樹葉在漩渦之中一般。

    在他們以為已經過了最危險的地方時,誰知又來到"怒吼灘",這裏更為驚險。

    怪石如妖魔,沿岸羅列,有的直入江心。

    然後又來到一個地方,叫做"人鮮甕",意思是好多旅客在此喪命,就如同一罐子死魚。

    這裏是一塊特別巨大的圓石頭,伸入江中,占了水道的五分之四寬度,水道因之變窄,逼得船隻經過此處時,必須急轉直下,凡是旅客過了人鮮甕,都覺得那個老船夫,真不啻是自己"生身的父母,再造的爹娘"一樣。

     出了巫峽,他們不久就到了秭歸,開始看見沿岸高高低低散佈著些茅屋陋舍。

    此處是一極小的鄉鎮,居民不過三四百家,坐落在陡峭的山坡上,居民極為貧苦。

    可是想到這一帶令人心神振奮的風光之美,覺得在這個半文明的窮鄉僻壤,居然出了兩個大詩人,一個著名的皇後,還有另一個歷史上著名的女人,也並非無故了。

    這大概就是奇山異水鐘靈統秀的緣故吧。

    一般居住山地的人,在風俗上總是把東西裝在桶裏或筐子裏,而背在背上,而且大部分是由婦女背著,這很容易使人肌肉疲勞,但是卻永遠對她們的身段兒有益。

    處在這裏,未嫁的姑娘總是把頭髮分開,高高梳成兩個扁圓的髻兒,以別於已婚的婦人。

    譬兒上插著六根銀管子,橫露在兩側,另外還攏上一個大象牙梳子,有手掌那麼大小,在頭的後面。

     蘇家現在才過了巫峽和霍塘峽,最要命的一個還在下面呢。

    大約三十年之前,有一次山崩,把尖銳的岩石滾落在江心,使船隻無法通過。

    江面的交通在這帶斷絕了大約二十年,後來才勉強開了一條狹窄的通道。

    這個地方因之叫做"新灘"。

    在此處因為風雪甚大,蘇家在此停留了三天。

    蘇東坡曾有詩記此事: 縮頭多寒如凍龜,雪來惟有客先知。

     江邊曉起浩無際,樹梢風多寒更吹。

     青山有似少年子,一夕變盡滄浪模。

     方知陽氣在流水,沙上盈尺江無嘶。

     隨風顛倒紛不擇,下滿坑谷高陵危。

     江空野闊落不見,入戶但覺輕絲絲。

     沾裳細看若刻接,豈有-一天工為。

     霍然一聲遍九野,籲此權柄誰執持?…… 山夫隻見壓樵擔,豈知帶灑飄歌兒。

     凍吟書生筆欲折,夜織貧女寒無驚。

     高人著履踏冷冽,飄拂巾帽真仙姿。

     野僧砍路出門去,寒多滿鼻清淋漓…… 舟中行客何所愛,願得獵騎當風披。

     草中吩咐有寒兔,孤隼下擊千夫馳。

     敲冰煮鹿最可樂,我雖不飲強倒厄。

     楚人自古好七獵,誰能往者我欲隨。

     紛壇旋轉從滿面,馬上操筆為賦之。

     長江在此處有如此自然的危險,本地人卻因此落個有利可圖。

    他們打撈沉船,轉賣木闆用以修理別的船,他們便以此為業。

    他們也像一般名勝古跡城鎮的居民一樣,觀光客往往因故不得不在本地停留數日,他們就可以和觀光客交易而有生意做。

    此地江流湍急,船上的貨物往往須要卸下,而乘客也寧願在岸上走走,使身體舒服一下。

     從秭歸再往下走,已然可以在遙遠的地平線上望見大牛的背部聳立在較近的山嶺頂端。

    他們現在正在進入的地區,是以龐大的黃牛山為主要景物的。

    這裏的岩石甚為奇怪,在山嶺的側影蝕刻在遙遠的天空時看來,黃牛山這頭巨牛似乎是由一個穿藍衣戴鬥笠的牧童牽著。

    本地有個俗語描寫這頭黃牛蠻橫的面貌說:"朝發黃牛,暮滿黃牛,三朝三暮,黃牛如故。

    "本地的女人臉皮細嫩白淨,頭上包著小黑圓點兒的頭巾。

    風光之美可與巫峽抗衡,在有些乘客看來,甚至會超巫峽之上。

    那種風景正是在中國山水畫上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