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脅迫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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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粘罕坐帳上,使人掖二帝至階下,傳北國皇帝命曰: 汝父子上負祖宗,下負民物,恣為奢侈,颠倒是非,信任奸佞,以緻結怨鄰國,天人共棄,不可複君。

    宜擇異姓以代宋後,令元帥府責開封府吏以保明冊立。

    仍令趙桓父子前來燕京,着元帥府差人發遣! 二帝聞诏,相對涕泣無語。

    粘罕又問:「所擇康王,今在何處?」帝曰:「不知。

    」粘罕曰:「急馳書開封府召康王!」 少刻,帝與太上共入一室,防衛數人,皆醜惡番奴,言語不辨。

    竟日惟進一食。

    至夜,宿于竹簟上。

    時天氣嚴寒,冷風刺骨,防衛人取茅草黍穰作焰火,二帝亦與之,同坐享火至天明。

    是日,粘罕命左右以青袍易二帝所服,兼以尋常婦人服易二後之服。

    遇番奴飲食,即呼二帝共之。

    其中點狡者,猶有怒色。

    窗外兵甲甚衆。

     十七日,粘罕使騎吏持書示二帝曰:「元帥令遣汝北赴燕京,南朝皇帝另擇異姓,已召康王至軍前,同往燕京。

    」又以保明文書示帝曰:「已立張邦昌為帝,國号大楚。

    」二帝惟泣下。

    時鄭太後初經喪亂,心腹作楚,痛不可忍,卧于木櫈,幾次欲絕。

    朱後與之撫摩。

    四人相對涕泣。

    騎吏怒曰:「元帥令已下,來日發行,詐病欲何為?」少帝曰:「我母心腹痛甚,君不見其面色,安敢詐僞?我失孝道,使父母至此。

    倘蒙見憐,以杯藥或沸湯見賜,他日當圖厚報。

    」吏領之,叱左右以沸湯一杯進。

    後飲之,痛稍辍,乃泣而言曰:「妾之不幸久矣。

    國破家亡,雖生何益!」是夕,宿野寺中。

     十八日早,騎吏促行,牽四馬與二帝後,乘之北行。

    二後不能乘,吏掖而乘之。

    鄭太後病未愈,伏鞍上。

    行十餘裡,路傍有數父老見之,泣下曰:「皇帝父子北去,我等百姓何日見太平?」因奉上飯羹二盂,帝後分食之,粗粝不能下咽。

    騎吏從行者五百餘人,衣袍與二帝有一色者,不知父老何由認識?問之,雲:「我等久聞車駕将入燕京。

    今見面色不同,故知之耳。

    」少帝曰:「我母有心腹痛病,爾尋有湯藥一愈否?」對曰:「無,止有炒鹽,能除痛腹之疾。

    」遂煎而飲之。

    騎吏怒其遲滞,有誤期限,催促甚急。

     其掌行千戶,自言姓幽西名骨祿都,常以言戲朱後,複又無禮。

    途次,朱後下畦間便溲,骨祿都從後執其手曰:「能從我否?」朱後泣下,戰栗不能言。

    随亦病作,難以乘騎,骨祿都乃掖後同載馬上而行。

    至晚,約三十餘裡,宿處乃阒寂一室,寒月初上,照見廊庑。

    骨祿都使人爇火烹食,以啖二帝于他室。

    二後皆病,不能食。

    骨祿都乃自煎羊肉粥飼之,曰:「汝二婦休煩惱,我護你到燕京去。

    」是夕,鄭太後病稍間,而朱後驚悸不已,心腹作痛。

    骨祿都以手撫其胸,祝曰:「病已!病已!」又曰:「爾強之!爾強之!」其無禮如此。

    天明,言于少帝曰:「為我說爾妻,善視我,我當保汝以相報也。

    」 十九日,至東明鎮,骨祿都與帝後同早膳,村落荒蕪,兵燹後百裡無人煙。

    時二後疾少愈,少帝泣下不止,不能食。

    骨祿都怒曰:「汝在汴京,妃嫔三千餘口,皆流徙北去。

    其中美貌女子,為人取去,亦複不少;何獨惜一朱後,不以結識于我,以作前途之托乎?且我本非番人,原是宋人。

    因以妹奉元帥,故得緻身富貴。

    原籍河州,本姓王,今名幽西骨祿都,乃元帥所改。

    汝父為官家時,采花石綱之役,虐使天下人民,苦不可言。

    爾父子今至此,乃天報耳,尚何悲哉?」二帝聞之默然,不複敢言,惟籲嗟而已。

     二十日,至封丘。

    早間至山坡,各人飲食,馬囓草水,共于一處。

    時雨初霁,泥滑難行,二帝後皆在泥中蹲伏。

    連日風霜饑渴,面色黧黑,目睛皆暗。

    傍有水窟,太上誤堕其中,衣服沾濕,骨祿都拯而出之。

    馬驚跳躍,又傷鄭後之足。

    朱後手絞太上衣,去其水,扶上馬以行。

    是夕,宿驿館。

     二十一日至二十三日,行抵黃河岸,忽見一舟自北而來,上立皂旗,中有紫衣人謂骨祿都曰:「北國皇帝傳命,着四月十五日至燕京,今已三月盡,宜速行,毋違限期!」骨祿都頻目朱後,且哂之。

    紫衣人知其情狀,拔劍執而喝之曰:「汝本河州一鼠賊,我擡舉用汝至此,安敢與婦人私通,以緻緩行程,獲罪不小!」遂立斬之,投屍于河。

    顧複問婦人何人,少帝曰:「此我妻朱氏。

    骨祿都屢行侵暴,哀苦無告。

    今得将軍誅之,深雪我恥。

    」紫衣人曰:「汝識我乎?我乃元帥之弟澤利也。

    」帝感謝而去,後亦拜之。

    暮抵河北岸垣縣之西安鎮駐宿。

    是時澤利所領兵千餘,新舊共二千人剳寨。

    澤利命置酒與二後同帝共飲之。

    二後不肯就席,澤利曰:「汝病不能飲,可持二杯飲汝二帝。

    」乃遣二後入室飲帝及太上。

     二十四日,入衛城,同坐飲食。

    澤利已醉,命朱後唱歌勸酒。

    後辭以不能飲,澤利怒曰:「汝四人性命,在我掌握之中,安敢如是不遵!」遂執鞭欲擊朱後,傍有某知縣勸止之。

    澤利又起拽後衣與并坐同飲,後怒,欲以手格之,力不能及,反為澤利所擊及面,賴知縣複為勸止之。

    朱後是夜被其淫辱難堪,且泣而厲聲曰:「願速殺我,死而無恨!」回身欲投牆下碰死,左右急止之。

    知縣曰:「将軍須從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