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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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爾-羅伯茨聽見會客室的開門聲。

    有人走了進來,是兩位不速之客:一個大約四十五、六歲,魁梧結實,身高六-三-左右,渾身墜滿柔,大腦袋下深嵌着一雙藍色的眼珠兒,顯示出剛毅的神色。

    另外一個年輕一些,長的輪廓清晰,線條分明,富于表情,一對棕色的眸子滴溜溜的,格外警覺機靈。

    兩位來客外表迥然不同,可是在卡洛爾看來,倒是一眼就能看穿的“雙胞胎”——同行。

     是警察局的偵探?她聞出他們的味道來了。

    兩位偵探徑直朝她的辦公桌走來。

    她感覺到自己胳肢窩底下的汗珠嗒嗒地滴,滲透了吸汗布,思緒不由自主地掃過所有可能被抓住小辮子的地方。

    是契克出事了嗎?天哪,他已經半年多沒闖禍了。

    那天晚上他向她求婚時,就答應了與歹徒們一刀兩斷。

    伺候他就洗手不幹了,一直老老實實。

    是沙米?他加入了空軍,正在國外服役,即便出了事,也不會派這兩個家夥來報信呀!不,他們是來抓她的!她錢包裡有大麻,也不知是哪個嘴長的混帳王八給漏了風。

    可是,為什麼來兩個人呢?她又自我安慰:他們不會碰她的,她已經不再是紐約市哈萊姆地區拉客賣淫的傻女人了,哪能再任憑警察擺布!她現在是全國最傑出的精神分析醫生門診所的接待員了!可是當這兩人朝她走來時,恐懼之感卻有增無減。

    她憶起了逝去的痛苦歲月,她曾年複一年地栖身于臭氣熏天、擁擠不堪的廉價公寓,警察破門而入,拖走父親和表兄,還拽出一個姐姐。

    不過,内心的騷動并沒有在她臉上顯露。

    一眼瞅去,兩位偵探隻能見到一位身着裁剪得帖的哔叽女裝、膚色泛褐、正值青春妙齡的黑種姑娘。

    她操着公事公辦的口氣,冷冰冰地問道:“有何貴幹?” 安德烈-麥克銳佛中尉——年紀較大的那個偵探,瞟見了卡洛爾外衣腋下滲透出來的汗迹,他立即記住了這個有趣的細節,在腦中自動歸檔,以備後用。

    這位門診接待員的神色有點反常呢!麥克銳佛掏出一個錢包,裂開縫的人造革上别着一枚磨舊了的徽章。

    “中尉麥克銳佛,第十九警察管區的。

    ”他又指着同伴說,“安吉利偵探,我們是警察局兇殺處的。

    ” 兇殺處?卡洛爾胳膊上的一塊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

    是契克?他又殺人了!他說話不算話,又同那幫歹徒們混到一塊兒了!他搶人東西,打死人了!也許——他被殺了?他們就為此事來的嗎?她隻覺得腋下的汗斑在擴展。

    突然,她意識到麥克銳佛在注視自己的面部表情,發現了她的汗斑。

    她與世界上所有麥克銳佛一類人物之間,是不需要什麼語言來互相介紹的,一見面就能認出彼此是誰,好象已經相識幾百年。

     “我們要見賈德-史蒂文斯醫生。

    ”年輕一點的偵探說。

    此人的舉止同他的聲音一樣,文雅溫柔,彬彬有禮。

    卡洛爾這才注意到他随身帶了一個小包裹,外面包上了一層棕色的紙,用繩子紮緊了。

     她愣了一下,才聽清他說的是什麼。

    原來不是契克,不是沙米,也不是錢包裡的大麻。

     “對不起,”她答道,幾乎掩飾不住寬慰的神色,“史蒂文斯醫生正在接待病人。

    ” “隻需要幾分鐘,”麥克銳佛說,“我們想問他幾個問題。

    ”他停了一會兒,又說:“在這兒問,或是一同去警察局,都行。

    ” 她瞅了瞅這兩個家夥,心頭納悶不解。

    兇殺處的偵探找史蒂文斯醫生幹啥?史蒂文斯醫生從來沒有違法亂紀,他太了解他了。

    認識多久了?整整四個年頭,那還是在辦理即決刑事案件的夜間法庭上…… 淩晨三點正,審判室,肮髒的客廳,黴味橫溢,陳設破爛,天花闆上的頂燈映出一具具身影。

    多年來,這兒累積着恐懼和敬畏,如同牆壁上斑駁剝落的油漆,一層蓋着一層。

     卡洛爾時運不濟,又遇到莫菲法官坐在審判席上。

    兩個星期前,她被帶到莫菲面前,定為初次犯罪,緩刑開釋。

    換句話說,這幫狗雜種僅僅第一次抓住她。

    這一回,法官可要狠狠收拾她羅。

    頭一個案子馬上就要審理完畢,一位高個子、面色沉靜的男人站在法官面前,商談有關他的法律委托人的事。

    那個肥胖的委托人戴着手铐,全身發抖。

    她尋思這位面色沉靜的人,一定是個辯護律師。

    他信心十足、輕松自如。

    那胖子有這麼一位辯護人真夠運氣。

    她沒有法律辯護人。

     卡洛爾-聽到叫自己的名字,站起來,夾緊雙膝,強止住顫抖。

    法警輕輕地把她往法官席搡去。

    書記官将案情記錄遞給法官。

     莫菲法官看了她一眼,目光轉到面前的文件上。

     “卡洛爾-羅伯茨,犯了當街拉客賣淫罪、流浪罪、私藏大麻毒品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