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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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了吻高皓天的鬓角,一會兒,她又俯過去,吻了吻他的耳垂,當她第三次去吻他時,高皓天開了口:“好了,依雲,你心裡在想些什幺,就說出來吧!每次你主動和我親熱,就是你有所要求了!” 依雲嘟起了嘴。

     “别把人家說得那幺現實。

    ”她說。

     “那幺,”高皓天笑嘻嘻的說:“你并沒有什幺事要和我商量,是嗎?” “哎呀,”依雲叫:“你明知道我有!” “好了,說吧!你這個‘不’現實的小東西!到底是什幺事?”高皓天笑着問。

     “關于……關于……”依雲吞吞吐吐的說。

    “關于這個俞碧菡。

    ” “怎樣呢?你放心,我知道她家裡沒錢,我一定負責所有的醫藥費,一直到她出院為止,好了吧?” 依雲悄悄的看了他一眼。

     “并不止……不止醫藥費。

    ” “怎幺?”高皓天皺皺眉。

    “還要什幺?” “你看,人家……人家已經叫你姐夫了!” “叫我姐夫又怎幺樣?”高皓天不解的問。

     “我們家……我們家房子大,”依雲慢條斯理的:“有的是空房間,人口又少,我……我和媽也都需要伴兒,我想……我想我們不在乎多加一個人住。

    ” 高皓天把車子煞在路邊上,他瞪大了眼睛望着依雲。

     “天!”他叫:“你一定不是認真的!” “很抱歉,”依雲甜甜的笑着。

    “我完全是認真的。

    ” 高皓天直翻眼睛。

     “你知道你在做什幺事嗎?”他問。

     “我知道,”她巧笑嫣然。

    “我收了一個妹妹。

    ” “你認為,”高皓天一字一字的說:“我父母會同意這件事?” “那是你的事,你要去說服他們!” 高皓天瞪着依雲,依雲隻是沖着他笑,他瞪了半天,依雲卻越笑越甜。

    終于,他重重的甩了一下頭。

     “你瘋了!”他說,重新發動了馬達。

    “我不懂我為什幺要陪着你發瘋。

    ” “因為你愛我。

    ”依雲仍然笑着,把頭依偎在高皓天的肩上。

    她知道,他将會盡全力去說服父母,她知道,他一定會去安排一切!她知道,她終于有了一個小妹妹! 俞碧菡出院的時候,已經是十月初了,秋風雖起,陽光卻依然絢麗。

    台灣的十月,是氣候最好的時期,正标準的符合了“已涼天氣未寒時”那句話。

    這天,蕭依雲和高皓天來接碧菡出院。

    碧菡已一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所謂自己的東西,隻是簡單的幾件衣裳,都已洗得泛了白,破了洞,還是碧荷陸陸續續給她偷偷帶到醫院裡來的。

    折疊這些衣裳的時候,她心中不能不充滿了酸澀與感慨。

    雖然,開刀後的一星期,依雲就告訴了她,關于她和父親的那篇談話。

    怕她難過,依雲一再笑着說:“這一下好了,碧菡。

    我有哥哥有姐姐,就是缺個妹妹,以後有你給我作伴,我就再也不會寂寞了。

    我公公和婆婆都是好人,他們知道你要來住,都開心得很呢!你住到我家去,千萬心裡不要别扭,我家……我家所有的人,都會喜歡你的!” 碧菡當然十分擔憂高家的人會不喜歡她。

    而且,她知道這到底隻是個權宜之計,誰家願意無緣無故的收養一個病孩子?這完全是因為依雲太熱情,太好心,又太同情自己的身世,而高家兩老,不忍過份拂逆兒媳的一片善心而已。

    但是,自己這樣走入高家以後,又将怎幺辦?未來的一切,前途茫茫,難以預料。

    她惟一清楚所能感覺的事實,隻有一件:俞碧菡,俞碧菡,她在心中叫着自己的名字:你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 父親!那也“照顧”了她十四年的父親,當她身體已恢複得差不多的時候,來看過她一次。

    坐在床邊的椅子裡,父親顯得又蒼老又憔悴,兩隻手不住的在膝上不安的擦弄着,他口齒笨拙的說:“碧菡,這次……這次你生病,我覺得……覺得非常難過,我對不起你媽媽,沒有把你照顧好。

    可是……你知道,你知道你弟弟妹妹那幺多,我也……沒什幺好辦法。

    這次,你的命是高家的人救的,難得這世界上還有像高家夫婦那幺好的人,你就安心的跟他們去吧!他們最起碼不會虧待你!碧菡,并不是……并不是我不要你……”父親的頭垂下去了,碧菡隻看得到他那滿頭亂糟糟的、花白的頭發,父親!他還隻有四十幾歲呢!他嗫嚅着,困難的說下去。

    “我是……我是為了你好,你跟着我,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你媽又要生産了,脾氣壞得厲害……她要你在家洗衣抱弟弟倒沒關系,隻怕她……隻怕她要你去做阿蘭那種工作,你慢慢大了,長得又漂亮,我無法留你了。

    你好歹……為你自己以後打算打算吧!你能嫁個好人家,我也算對你親生的媽有了個交代!不枉她幫我生兒育女,跟了我幾年!” 父親的措辭雖不很委婉,卻表示得十分明白,那個“家”是再也不能回去了。

    自己大了,竟成了繼母的眼中釘! 父親,她注視着他,隻感到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

    父親,他畢竟養育了她那幺多年呵! “爸爸!”她含淚叫:“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我……我……我從沒有怪過你們!” 父親很快的看了她一眼,那眼光裡竟充滿了感動與憐惜! 這一個眼光,已足以彌補她心裡的創痛了。

     “碧菡,”父親點了點頭,歎口氣說:“你是個好心的女孩!老天應該要好好照顧你的!” 碧菡心裡一陣緊縮,就這樣嗎?就這樣結束了十四年的父女關系嗎?就這樣把她送出了那個“家”,再也不要了嗎? 她心中有無限的酸楚和苦澀,但是,最後,她隻說了一句話:“爸,請你……請你多多照顧碧荷!” “你放心!”那父親站起身子,粗聲的說:“那孩子到底是我的骨肉,對嗎?我會注意她的!” 就這樣,父親走了,再也沒有來看過她。

    她知道父親的工作沉重,母親又尖酸刻薄,他是不會再來看她了。

    離開那個“家”,對碧菡來說,應該是擺脫了一分苦刑,掙出了一片苦海,可是,不知怎的,她依然感到滿心酸楚,和依依不舍。

     她最不放心的是碧荷,大弟雖然也不是這個母親生的,卻是家裡的長子,父親重男輕女的觀念很重,母親是不敢碰大弟的。

    碧荷是女孩子,将來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可是,唉! 她深深歎息,她已經自顧不暇,還怎樣照顧這個妹妹呵! 在醫院裡的一個多月,來看她最多的是依雲,她幾乎天天都來,在如此頻繁的接觸下,她和依雲已不由自主的建立了一份最深切的友情。

    她對依雲的感情是很特殊的,有對老師的尊敬,有對姐姐的依戀,有感恩,有崇拜,有欣賞,有激動,還有一種内心深處的知遇之感。

    這一切複雜的感情,在她心中彙合成一股強烈的熱愛,這熱愛使她可以為依雲粉身碎骨,或做一切的事情。

    依雲呢?她也越來越喜歡碧菡,越來越憐愛她。

    她認為碧菡與生俱來就有一種“最女性的溫柔”,和“天生的楚楚動人”。

    她真心的喜愛她,寵她,真心的以“大姐姐”自居。

    她叫碧菡為“小鳥兒”、“小白兔”、“小不點兒”。

    有時,當碧菡傷心或痛楚時,她也會摟着她,叫她“小可憐兒”。

     就這樣,一個多月過去了,終于到了碧菡出院的日子。

    這是星期天,上午十點多鐘,依雲就和高皓天來到醫院裡,結清了一切費用,他們走入病房,看到碧菡已裝束整齊,依雲就笑了,說:“小鳥兒被醫院關得發慌了,等不及的想飛了。

    ” 碧菡怯怯的笑了笑,她可沒有依雲那樣輕松,即将要走入的新環境使她緊張,即将面對高繼善夫婦使她恐慌,她看來弱不禁風,而又嬌怯滿面。

     “怎幺了?”依雲笑着問:“你在擔心什幺?幹嘛這樣滿臉愁苦呵!難道你住醫院還沒住怕?還想多住一段時間嗎?還是不高興去我家呵?” “别說笑話,姐姐,”碧菡輕聲說:“我隻是怕……怕高伯伯和高伯母不喜歡我!” “我告訴你,碧菡,”高皓天走上來說,這些日子,他和碧菡也混得熟不拘禮了。

    “我爸爸媽媽又不是老虎,又不是獅子,也不是老鷹,所以,不管你是小鳥兒也好,小白兔也好,都用不着怕他們的!我向你打包票,他們決不會吃掉你!” 聽到這樣的言語,看到高皓天那滿臉的笑容,碧菡隻得展顔一笑。

    反正,是老虎獅子也罷,不是老虎獅子也罷,她總要去面對即将來臨的現實!她笑笑說:“好了,我們走吧!” 依雲拎起了她那可憐兮兮的小包袱,她擡了擡眉毛,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姑且帶回去吧!過兩天我陪你去百貨公司,好好的買它幾件漂漂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