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齊梁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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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之。

    坦之曰:“天下甯當有此?誰樂無事廢天子邪?昔元徽獨在路上走,三年(496),人不敢近,政坐枉殺孫超、杜幼文等,故敗耳。

    官有何事,一旦便欲廢立?朝貴不容造此論,政當是諸尼師母言耳。

    豈可以尼姥言為信?官若無事除此三人,誰敢自保?安陸諸王在外,甯肯複還?道剛之徒,何能抗此?”坦之之言,既以無廢立之虞,寬譬郁林,又以有外患怵之,此郁林所以不敢有所舉動也。

    然帝又曰:“蘭陵可好聽察,作事莫在人後,”其信坦之亦至矣。

    鸾既與谌、坦之定謀,曹道剛疑外間有異,密有處分,谌未能發。

    始興内史蕭季敞,始興,見第三章第九節。

    南陽大守蕭穎胄,南陽,見第三章第四節。

    并應還都。

    谌欲待二蕭至,藉其威力以舉事。

    鸾慮事變,以告坦之。

    坦之馳謂谌曰:“廢天子古來大事。

    比聞曹道剛、朱隆之等轉已猜疑,衛尉明日若不發,事無所複及。

    ”谌皇遽。

    明日,谌領兵先入,殺曹道剛、朱隆之。

    時道剛直省,谌先入,若欲論事,兵随後奄進,以刀刺之,洞胸死。

    因進宮内廢帝。

    直後徐僧亮甚怒,大言于衆曰:“吾等荷恩,今日應死報。

    ”又見殺。

    王晏、徐孝嗣、蕭坦之、陳顯達、王廣之、沈文季系進。

    後宮齋内仗身,素隸服谌,莫有動者。

    此據《齊書·谌傳》。

    《郁林紀》:谌初入殿,宿衛将士,皆操弓楯欲拒戰。

    谌謂之曰:“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須動。

    ”宿衛信之。

    及見帝出,各欲自奮。

    帝竟無一言。

    案帝時已以帛纏頸矣,又安能有言邪?遂弑帝而立其弟新安王昭文,是為海陵恭王。

    時隆昌元年七月二十二日也。

    郁林之敗,與宋之前後廢帝相似而又不同。

    宋前後廢帝皆多所誅戮,郁林則未戮一人。

    往史誣蔑之辭雖多,然細觀之,猶可見其有性情,善容止其文德實遠在宋二廢帝之上。

    《南史·本紀》曰:帝少美容止,好隸書。

    武帝特所鐘愛。

    敕皇孫手書,不得妄出以貴之。

    進退音吐,甚有令譽。

    生而為竟陵文宣王所攝養,常在袁妃間。

    竟陵王移住西州,帝亦随住焉。

    性甚辯慧,哀樂過人。

    接對賓客,皆款曲周至。

    矯情飾詐,陰懷鄙慝。

    與左右無賴群小二十許人共衣食,同卧起。

    妃何氏,擇其中美貌者,皆與交歡。

    密就富市人求錢,無敢不與。

    及竟陵王移西邸,帝獨住西州,每夜,辄開後堂,與諸不逞小人至諸營署中淫宴。

    凡諸小人,并逆加爵位。

    皆疏官名号于黃紙,使各囊盛以帶之。

    許南面之日,即便施行。

    又别作籥鈎,兼善效人書,每私出還,辄扃籥封題如故,故人無知者。

    師史仁祖,侍書胡天翼聞之,相與謀曰:“若言之二宮,則其事未易。

    若于營署為異人所毆打,及犬、物所傷,豈直罪止一身?亦當盡室及禍。

    年各已七十,餘生甯足吝邪?”數日中,二人相系自殺,二宮不知也。

    文惠大子每禁其起居,節其用度。

    帝謂豫章王妃庾氏曰:“阿婆,佛法言有福生帝王家,今見作天王,便是大罪。

    左右主帥,動見拘執,不如市邊屠酤富兒百倍。

    ”文惠大子自疾及薨,帝侍疾及居喪,哀容号毀,旁人見者,莫不嗚咽。

    裁還私室,即歡笑酣飲,備食甘滋。

    葬畢,立為皇大孫。

    問訊大妃,截壁為,于大妃房内往何氏間,每入辄彌時不出。

    武帝往東宮,帝迎拜号恸,絕而複蘇,武帝自下輿抱持之。

    寵愛日隆。

    又在西州令女巫楊氏禱祀,速求天位。

    及文帝薨,謂由楊氏之力,倍加敬信,呼楊婆。

    宋氏以來,人間有《楊婆兒哥》,蓋此征也。

    武帝有疾,又令楊氏日夜禱祈,令宮車早晏駕。

    時何妃在西州,武帝未崩數日,疾稍危,與何氏書,紙中央作一大喜字,而作三十六小喜字繞之。

    侍武帝疾,憂容慘戚,言發淚下。

    武帝每言及存亡,帝辄哽咽不自勝。

    武帝以此,謂為必能負荷大業。

    謂曰:“五年中一委宰相,汝勿厝意。

    五年以後,勿複委人。

    若自作無成,無所多恨。

    ”臨崩,執帝手曰:“若憶翁,當好作。

    ”如此再而崩。

    大斂始畢,乃悉呼武帝諸伎,備奏衆樂。

    素好狗馬。

    即位未逾旬,便毀武帝所起招婉殿,以材賜閹人徐龍駒,于其處為馬埒。

    馳騎墜馬,面額并傷,稱疾不出者數日。

    多聚名鷹、快犬,以粱肉奉之。

    及武帝梓宮下渚,帝于端門内奉辭,辒辌車未出端門,便稱疾遷内。

    裁入,即于内奏胡伎,鞞铎之聲,震響内外。

    自山陵之後,便于内乘内人車問訊,往皇後所生母宋氏間。

    因微服遊走市裡。

    又多往文帝崇安陵隧中,與群小共作諸鄙亵,擲塗、賭跳、放鷹、走狗,雜狡狯。

    極意賞賜左右,動至百數十萬。

    每見錢,曰:“我昔思汝,一個不得,今日得用汝未?”武帝聚錢上庫五億萬,齋庫亦出三億萬,金銀布帛,不可稱計,即位未期歲,所用已過半,皆賜與諸不逞群小。

    諸寶器以相擊剖破碎之,以為笑樂。

    及至廢黜,府庫悉空。

    其在内,常裸袒,着紅紫錦繡新衣、錦帽、紅縠裈、雜采袒服。

    好鬥雞,密買雞至數千價。

    武帝禦物甘草杖,宮人寸斷用之。

    徐龍駒為後宮舍人,日夜在六宮房内。

    帝與文帝幸姬霍氏淫通,改姓徐氏。

    龍駒勸長留宮内,聲雲度霍氏為尼,以餘人代之。

    皇後亦淫亂,齋通夜洞開,外内淆雜,無複分别。

    史之所言如此,雖極誣诋之能事,然其性情真摯,容儀溫雅,固仍有隐然可見者。

    其誣罔,亦稍深思之即可知,不待一一辯正也。

    《南史·江夏王鋒傳》曰:工書,為當時蕃王所推。

    南郡王昭業亦稱工,謂武帝曰:“臣書固應勝江夏王?”武帝答:“阇梨第一,法身第二。

    ”法身昭業小名,阇梨鋒小名也。

    此足與郁林善隸書之說相證明。

    工書之說不誣,知其哀樂過人,接對賓客,款曲周至等語,皆不虛矣。

    武帝之欲立孫,非偶然也。

    《安陸王子敬傳》雲:初子敬為武帝所留心。

    帝不豫,有意立子敬為大子代大孫。

    子敬與大孫俱入,參畢同出,武帝目送子敬,良久曰:“阿五鈍。

    ”由此代換之意乃息。

    其說恐不足據。

    天王,胡三省曰:“謂天家諸王,”見《通鑒》齊明帝建武元年(494)《注》。

    文帝,即文惠大子,郁林立追尊,廟号世宗。

    乃亦多作淫辭以誣之;不惟誣其身,抑且及其後;《南史·郁林王何妃傳》雲:妃禀性淫亂。

    南郡王所與無賴人遊,妃擇其美者,皆與交歡。

    南郡王侍書人馬澄,年少色美,甚為妃所悅,常與鬥腕較力,南郡王以為歡笑。

    又有女巫子楊珉之,亦有美貌,妃尤愛悅之,與同寝處如伉俪。

    及大孫即帝位,珉之為帝所幸,常居中侍。

    明帝為輔,與王晏、徐孝嗣、王廣之并面請,不聽。

    又令蕭谌、坦之固請。

    皇後與帝同席坐,流涕覆面,謂坦之曰:“楊郎好,年少無罪過,何可枉殺?”坦之耳語于帝曰:“此事别有一意,不可令人聞。

    ”帝謂皇後為阿奴,曰:“阿奴暫去。

    ”坦之乃曰:“外間并雲:楊珉之與皇後有異情,彰聞遐迩。

    ”帝不得已,乃為敕。

    坦之馳報明帝,即令建康行刑,而果有敕原之,而珉之已死。

    此等記載,豈近情理乎?正足見其脅君專殺耳。

    天下尚安有直道?使即以其言為實,天下又安有信史邪? 第三節 明帝誅翦高武子孫 海陵既立,明帝遂大殺宗室,而其禍始于鄱陽王锵。

    锵高帝第七子也。

    隆昌元年(494),遷侍中、骠騎将軍,開府儀同三司,領兵置佐。

    锵雍容得物情,為郁林所依信。

    郁林心疑明帝,諸王問訊,獨留锵,謂曰:“聞鸾于法身何如?”锵曰:“臣鸾于宗戚最長,且受寄先帝,臣等年皆尚少;朝廷之幹,惟鸾一人,願陛下無以為慮。

    ”郁林退,謂徐龍駒曰:“我欲與公共計取鸾,公既不同,我不能獨辦,且複小聽。

    ”及郁林廢,锵竟不知。

    延興元年(494),海陵年号,即郁林之隆昌元年也。

    進位司徒,侍中如故。

    明帝鎮東府,權威稍異。

    锵每往,明帝屣履至車迎锵,語及家國,言淚俱下,锵以此推信之。

    而宮、台内皆屬意于锵,勸令入宮發兵輔政。

    制局監謝粲說锵及随王子隆曰:“殿下但乘油壁車入宮,出天子置朝堂,二王夾輔号令,粲等閉城門上仗,誰敢不同?宣城公政當投井求活,豈有一步動哉?海陵即位,明帝封宣城公。

    東城人政共縛送耳。

    ”子隆欲定計,锵以上台兵力,既悉度東府,且慮難捷,意甚猶豫。

    馬隊主劉巨,武帝時舊人,詣锵請間,叩頭勸锵立事。

    锵命駕将入,複還回内,與母陸大妃别,日暮不成行。

    典簽知謀告之。

    數日,明帝遣二千人圍锵宅害锵,謝粲等皆見殺。

    凡諸王被害,皆以夜遣兵圍宅,或斧斫關、排牆,叫噪而入,家财皆見封籍焉。

    遂殺子隆及安陸王子敬。

    子隆,武帝第八子,子敬,武帝第五子也。

    武帝諸子中,子隆最以才貌見憚,故與锵同夜見殺。

    時年二十一。

    子敬年二十三。

    第三子廬陵王子卿,代锵為司徒,尋複見殺。

    時年二十七。

    于是晉安王子懋起兵。

    子懋,武帝第七子也。

    武帝末刺雍州。

    隆昌元年(494),移刺江州。

    聞鄱陽、随郡二王見殺,欲起兵赴難。

    與參軍周英、防陸超之議,傳檄荊、郢,入讨君側。

    防董僧慧攘袂曰:“此州雖小,孝武亦嘗用之。

    今以勤王之師,橫長江,指北阙,以請郁林之過,誰能對之?”于是部分兵将。

    母阮在都,遣書密欲迎上。

    阮報同産弟于瑤之為計。

    瑤之馳告明帝。

    于是纂嚴。

    遣中護軍王玄邈、平西将軍王廣之南北讨。

    使軍主裴叔業與瑤之先襲尋陽。

    聲雲為郢府司馬。

    子懋知之,遣三百人守盆城。

    叔業溯流直上,襲盆城。

    子懋聞叔業得盆城,乃據州自衛。

    子懋部曲多雍土人,皆踴躍願奮,叔業畏之,遣于瑤之說子懋曰:“今還都必無過憂,政當作散官,不失富貴也。

    ”子懋既不出兵攻叔業,衆情稍沮。

    中兵參軍于琳之,瑤之兄也,說子懋重賂叔業。

    子懋使琳之往。

    琳之因說叔業,請取子懋。

    叔業遣軍主徐玄慶将四百人随琳之入城。

    琳之從二百人仗自入齋。

    子懋笑謂之曰:“不意渭陽,翻成枭獍。

    ”琳之以袖障面,使人害之。

    時年二十三。

    高帝第十五子南平王銳,時為湘州刺史。

    叔業仍進湘州。

    銳防周伯玉大言于衆曰:“此非天子意。

    今斬叔業,舉兵匡社稷,誰敢不同?”銳典簽叱左右斬之。

    銳見害。

    伯玉下獄誅。

    郢州刺史晉熙王銶,高帝第十八子。

    時年十六。

    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铿,高帝第十六子。

    時年十八。

    皆見殺。

    時九月也。

    十月,複殺桂陽王铄,高帝第八子。

    衡陽王鈞,高帝第十一子,出繼衡陽元王道度。

    道度,高帝長兄也。

    鈞時年二十二。

    江夏王鋒,高帝第二子。

    鋒有武力。

    明帝殺諸王,鋒與書诘責,左右不為通。

    明帝深憚之。

    不敢于第收鋒,使兼祠官于大廟,夜遣兵廟中收之。

    鋒出登車。

    兵人欲上車防勒,鋒以手擊卻數人,皆應時倒地。

    遂逼害之。

    時年二十。

    建安王子貞,武帝第九子。

    時年十九。

    巴陵王子倫。

    武帝第十三子。

    時年十六。

    是月,以皇大後令,稱帝早嬰尪疾,降封為海陵王,而鸾即位,是為高宗明皇帝。

    改元建武。

    十一月,稱王有疾,數遣禦師觇視,乃殒之。

    時年十五。

    明年,建武二年(495)。

    六月,誅西陽王子明,武帝第十子。

    年十七。

    南海王子罕,武帝第十一子。

    年十七。

    邵陵王子貞。

    武帝第十四子。

    年十五。

    永泰元年(498),正月,複殺河東王铉,高帝第十九子。

    明帝誅高帝諸子,铉初以才弱年幼得全。

    及年稍長,建武四年(497),誅王晏,以謀立铉為名,铉免官,以王還第。

    禁不得與外人交通。

    永泰元年(498),明帝暴疾甚,乃見害。

    二子在孩抱,亦見殺。

    臨賀王子嶽,武帝第十六子。

    明帝誅武帝諸子,惟子嶽及弟六人在後,時呼為七王。

    朔望入朝,上還後宮,辄歎息曰:“我及司徒諸兒子皆不長,高、武子孫日長大。

    ”永泰元年(498),上疾甚,絕而複蘇,于是誅子嶽等。

    延興、建武中,凡三誅諸王,每一行事,明帝辄先燒香,嗚咽涕泣,衆以此辄知其夜當殺戮也。

    子嶽死時年十四。

    司徒,胡三省曰:指帝弟安陸昭王緬。

    西陽王子文,武帝第十七子。

    年十四。

    衡陽王子峻,武帝第十八子。

    年十四。

    南康王子琳,武帝第十九子。

    年十四。

    永陽王子珉,武帝第二十子,明帝以繼衡陽元王為孫。

    年十四。

    湘東王子建,武帝第二十一子。

    年十三。

    南郡王子夏,武帝第二十三子。

    年七歲。

    巴陵王昭秀,文惠大子第三子。

    年十六。

    桂陽王昭粲,文惠大子第四子。

    年八歲。

    于是高、武之子孫盡矣。

    高帝十九男:武帝外,豫章文獻王嶷、臨川獻王映、長沙威王晃、安成恭王暠、始興簡王鑒,皆沒于永明世。

    第九、第十三、第十四、第十七皇子皆早亡。

    其至郁林世者,惟武陵昭王晔殁于隆昌元年(494),系善終。

    餘皆為明帝所殺。

    武帝二十三男:文惠大子、竟陵王子良、魚複侯子響,事已見前。

    第六、第十二、第十五、第廿二皇子早亡。

    餘亦皆為明帝所殺。

    文惠大子四子,郁林、海陵外,即昭秀、昭粲也。

    王鳴盛曰:通計高帝之子孫及曾孫三世,為明帝所殺者凡二十九人,而其子之見于史者,獨有铉之二子,其實所殺必不止此數,當以其幼稚而略之也。

     《南史·齊武帝諸子傳》曰:高帝、武帝,為諸王置典簽帥,一方之事,悉以委之。

    112每至觐接,辄留心顧問。

    刺史行事之美惡,系于典簽之口。

    莫不折節推奉,恒慮弗及。

    于是威行州部,權重蕃君。

    武陵王晔為江州,性烈直不可忤,典簽趙渥之曰:“今出郡易刺史。

    ”及見武帝,相誣,晔遂免還。

    南海王子罕戍琅邪,此系南琅邪,治白下,見《齊書·本傳》。

    白下,見第九章第三節。

    欲暫遊東堂,典簽姜秀不許而止。

    還,泣謂母曰:“兒欲移五步亦不得,與囚何異?”秀後辄取子罕屐傘、飲器等,供其兒昏,武帝知之,鞭二百,系尚方,然而擅命不改。

    邵陵王子貞嘗求熊白,廚人答典簽不在,不敢與。

    西陽王子明,欲送書參侍讀鮑僎病,典簽吳修之不許,曰:“應谘行事,”乃止。

    言行舉動,不得自專。

    征求衣食,必須谘訪。

    永明中,巴東王子響殺行事劉寅等,武帝聞之,謂群臣曰:“子響遂反。

    ”戴僧靜大言曰:“諸王都自應反,豈惟巴東?”武帝問其故。

    答曰:“天王無罪,而一時被囚。

    天王,釋見上節。

    取一挺藕、一杯漿,皆谘簽帥,不在則竟日忍渴。

    諸州惟聞有簽帥,不聞有刺史。

    ”竟陵王子良嘗問衆曰:“士大夫何意詣簽帥?”參軍範雲答曰:“詣長史以下皆無益,詣簽帥便有倍本之價,不詣謂何?”子良有愧色。

    及明帝誅異己者,諸王見害,悉典簽所殺,竟無一人相抗。

    又《恩幸傳》曰:故事,府州部内論事,皆簽前直叙所論之事,後雲謹簽,日月下又雲某官某簽,故府州置典簽以典之。

    本五品吏,宋初改為士職。

    宋氏晚運,多以幼少皇子為方鎮,時主皆以親近左右領典簽,典簽之權稍重。

    大明、泰始,長王臨蕃,素族出鎮,莫不皆内出教命,刺史不得專其任也。

    宗悫為豫州,吳喜公為典簽。

    悫刑政所施,喜公每多違執。

    悫大怒曰:“宗悫年将六十,為國竭命,政得一州如鬥大,不能複與典簽共臨。

    ”喜公稽颡流血,乃止。

    自此以後,權寄彌隆。

    典簽遞互還都,一歲數反,時主辄與間言,訪以方事。

    刺史行事之美惡,系于典簽之口。

    莫不折節推奉,恒慮不及。

    于是威行州郡,權重蕃君。

    劉道濟、柯孟孫等奸慝發露,雖即顯戮,而權任之重不異。

    明帝輔政深知之,始制諸州急事,宜密有所論,不得遣典簽還都,而典簽之任輕矣。

    案《蕭谌傳》言:谌回附明帝,勸行廢立,密召諸王典簽約語之,不許諸王外接人物,谌親要日久,衆皆憚而從之。

    然則明帝之翦戮諸王,内外皆得典簽之力,故能深知其弊,而思所以漸戢之也。

    衆建親戚,不過欲藉作屏藩,至于以幼小莅之,則其權不得不更有所寄;即長大而昏愚者,亦何獨不然;于是本意失而更滋他禍矣。

    私天下之制,亦何一而可哉?吳喜公即吳喜,其人饒權略,亦有武幹,而已不能制一衰遲之宗悫,果有桀骜欲擅土者,典簽又豈足以制之?而不見童之子響,畏耎之子懋乎? 高、武子孫雖盡,而蕭谌及王晏,亦旋見誅夷,并及其子弟親族。

    谌以建武二年六月誅。

    兄誕,為司州刺史,以梁武帝為别駕,使誅之。

    弟诔,與谌同豫廢立,時方領軍解司州圍,于其還日誅之。

    晏之誅以四年正月。

    《晏傳》雲:高宗雖以事際須晏,而心相疑斥。

    初即位,始安王遙光便勸誅晏,帝曰:“晏于我有勳,且未有罪。

    ”遙光曰:“晏尚不能為武帝,安能為陛下?”帝默然變色。

    時帝常遣心腹左右陳世範等出塗巷,采聽異言。

    伧人鮮于文粱,與晏子德元往來,密探朝旨,告晏有異志。

    世範等又啟上雲:“晏謀因四年南郊,與世祖故舊主帥于道中竊發。

    ”未郊一日,敕停行。

    元會畢,乃召晏于華林省誅之。

    子德元、德和俱被誅。

    晏弟诩,為廣州刺史,上遣南中郎将司馬蕭季敞襲殺之。

    大祖從子景先,與世祖款昵,常相随逐。

    建武世為中領軍。

    其子毅,性奢豪,好弓馬,為高宗所疑。

    晏敗,并陷誅之。

    華林省,胡三省曰:省在華林園,故名。

    惟徐孝嗣愛好文學,不以權勢自居,故得見容于建武之世焉。

    晏誅,以孝嗣為尚書令。

    王敬則以隆昌元年(494),出為會稽大守。

    帝既多殺害,敬則自以高、武舊臣,心懷憂恐。

    帝雖外厚其禮,亦内相嶷備。

    聞其衰老,且以居内地,故得少安。

    三年中,蕭坦之将齋仗五百人行武進陵,武進,見第五章第二節。

    敬則諸子在都,憂怖無計。

    上知之,遣敬則世子仲雄入東安慰之。

    永泰元年(498),帝疾,屢經危殆。

    以張瓌為平東将軍吳郡大守,吳郡,見第三章第九節。

    置兵密防敬則。

    内外傳言:“當有異處分。

    ”敬則聞之,竊曰:“東今有誰?隻是欲平我耳。

    ”諸子怖懼。

    第五子幼隆,遣正員将軍徐嶽,密以情告徐州行事謝朓,朓敬則女夫。

    為計若同者,當往報敬則。

    朓執嶽馳啟之。

    敬則乃起兵。

    率實甲萬人過江。

    張瓌遣将吏三千人迎拒于松江,聞敬則軍鼓聲,一時散走。

    瓌棄郡逃民間。

    朝廷遣左興盛、劉山陽等三千餘人築壘于曲阿長岡。

    曲阿,見第四章第三節。

    沈文季為持節都督,屯湖頭湖謂玄武湖。

    備京口路。

    敬則以舊将舉事,百姓儋篙荷锸随逐之,十餘萬衆。

    遇興盛、山陽二寨,盡力攻之。

    官軍不敵,欲退,而圍不開,各死戰。

    馬軍主胡松領馬軍突其後。

    白丁無器仗,皆驚散。

    敬則軍大敗。

    興盛軍容袁文曠斬之。

    《梁書·丘仲孚傳》:為曲阿令,王敬則反,乘朝廷不備,反問始至,而前鋒已屆曲阿。

    仲孚謂吏民曰:“賊乘勝雖銳,而烏合易離。

    今若收船艦,鑿長岡埭寫演水以阻其路,得留數日,台軍必至,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