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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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之後又走了很長一段路才終于回到住處。

     因為路面整修,到處被破壞得亂七八糟,連人行道上的方磚都被撬開重鋪,聶樂言不得不低着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得十分仔細。

    路上還遇見一群剛收工的工人,戴着安全帽,拿着工具,似乎正七嘴八舌地計劃着去哪裡吃宵夜,雖然隔着一條街道,但嗓門都大得出奇。

    當她走過的時候,她聽得很分明,其中有人沖着她吹了幾聲口哨,然後便是肆無忌憚的大笑聲。

     她想到夜深人靜,雖然一路都有燈光照着,但腳下到底還是加快了步伐。

     一直到住宅小區裡才又慢下來。

    她就住在第二棟,轉個彎,隔着低矮的花圃,樓道的門洞就已經遙遙可見。

     方才走得急了,穿的又是新買不久的高跟鞋,放緩步子之後,聶樂言隻覺得小腿都在隐隐抽痛。

    以前秦少珍就說她,這樣走不得路,該不會天生就是坐車的命吧。

     後來她與江煜楓在一起,倒真是常常名車接送,有時候他沒時間,或者根本懶得親自開車的時候,就會讓司機負責接她上下班。

     還曾經有一段時間,她心血來潮想學鋼琴,便在業餘時間報了個學習班,每周三次風雨無阻,簡直學得不亦樂乎。

    而那個時候恰好是盛夏,已經非常熱了,到了晚上整個城市幾乎悶得像個大融爐一般,可是江煜楓竟然還維持了一個多月的好興緻,每回都開着他那輛拉風惹眼的跑車去學校門口等她。

    雖然這項舉動後來給她招來不少無謂的注視和話題,但她還是覺得蠻感動的。

    有一次坐上車就忍不住問:“你最近怎麼都不需要出去應酬?” 她還記得他當時淡淡瞥她一眼,反問:“你很希望我天天去應酬?” “當然不會。

    ”她說,“其實這麼熱,你不用特意過來接我下課。

    ” 她那樣善解人意,他卻反倒借機敲竹杠,“如果你覺得愧疚,可以買點禮物補償一下。

    ” 對了,她想起來了!就是那一次,她後來才會去商場裡買了那件浴袍送給他。

     其實是根本想不起來他缺什麼。

    他那樣一個人,吃的用的從來都隻要最好的,眼界高得和古代的皇帝大概都沒什麼兩樣,而且稍稍有點不襯心的,鬧起脾氣來又像個不講理的小孩子,讓人覺得十分無語,很難伺候。

     她覺得他什麼都不缺,再貴的東西買回去也是浪費。

    所以那天一個人在商場裡逛了很久,從一層的國際名品區到五層的男裝男鞋區,最後實在挑不中,心裡恨不得也立刻招個能幹的秘書來,将這樣棘手的問題統統丢給秘書該有多好。

     然後又懷疑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竅了,明明他隻是随口那樣一說,她竟然就真的跑來商場裡給他選禮物了。

     可是,好好的憑什麼要送禮物給他?又不是生日,也不是什麼紀念日。

    她同他交往,他偶爾開車接送一下,不也是天經地義的麼? 有此覺悟的時候,她恰好閑逛到一家櫥窗外,以前很少注意男裝,沒想到竟然還有浴衣專賣。

    她索性就進去挑了一件,刷卡打包,然後輕輕巧巧地拎着走人。

    她知道自己這樣子很有些讨巧省事的意味,因為她見過江煜楓的其他幾件浴泡和睡衣,幾乎全是這個牌子的,所以心想,這樣買回去應該不至于被他挑剔吧。

     果然,一向要求頗高的江某人似乎對這件禮物還算滿意,因為僅僅隔了一天,他便禮尚往來地送了她一付鑽石耳墜,自然價格不菲。

     秦少珍知道後連連感歎:“早知道你一口氣多送他幾件啊,這樣交換,多值!” 可是,再多幾件又有什麼用?最終還不是照樣被他扔進垃圾簍,毫不留戀。

     樓道前的路燈恰好壞了一盞,周圍顯得暗漆漆的,聶樂言直到走得很近了,才發現那裡還站着一個人。

     她眯着眼睛看過去,可是對方的整個身子都隐在暗處,所以看不太清。

    随着自己腳步的越來越近,聶樂言心裡不禁有些發毛,因為想起社會新聞裡的那些搶劫襲擊案件,于是不由自主地将手袋緊緊貼護在胸前。

     然後,她聽見很輕的一聲脆響,似乎是打火機發出的聲音,劃破沉寂冰冷的黑夜。

     她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幽藍忽閃的火苗輕輕躍起,溫暖微弱的一點火光照在那張臉上,其實不過是轉瞬即逝,但她還是看清了。

     那張臉,似乎還與多年之前一模一樣,五官的線條是那樣的清晰明朗,在沒有笑意的時候,嘴角邊仿佛永遠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與高傲。

     那個曾經像藤井樹一般清冷俊美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