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與民族性研究

關燈
動,本也是這機運的開端罷,可惜來摧折它的很不少。

    那事後的批評,本國人大抵不冷不熱地,或者胡亂地說一通,外國人當初倒頗以為有意義,然而也有攻擊的,據雲是不顧及國民性和曆史,所以無價值。

    這和中國多數的胡說大緻相同,因為他們自身都不是改革者。

    豈不是改革麼?曆史是過去的陳迹,國民性可改造于将來,在改革者的眼裡,已往和目前的東西是全等于無物的。

    (《〈出了象牙之塔〉後記》) 以上是說國民性之必須經過改造。

    魯迅在創作裡面,暴露社會的黑暗,鞭策舊中國病态的國民性,實在很多。

    例如有名的《阿Q正傳》是一篇諷刺小說。

    魯迅提煉了中國民族傳統中的病态方面,創造出這個阿Q典型。

    阿Q的劣性,仿佛就代表國民性的若幹面,俱足以使人反省。

    魯迅對于阿Q的劣性如“精神勝利法”等等,固然寄以憎惡,然而對于另外那些阿Q如趙太爺之流,更加滿懷敵意,毫不寬恕。

    他利用了阿Q以詛咒舊社會,利用了阿Q以襯托士大夫中的阿Q,而回頭看一向被趙太爺之流殘害榨取,以至赤貧如洗,無複人形的阿Q本身,反而起了同情。

    但是為整個民族的前途着想,要蕩滌舊污,創造出“中國曆史上未曾有過的第三樣時代”(從前隻有兩樣時代:一、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二、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

    &mdash&mdash見《墳·燈下漫筆》),阿Q的劣性必須首先鏟除淨盡,所以非徹底革命不可。

     此外,魯迅描寫我們民族性的偉大,可以代表我們民族文化的結晶,在《故事新編》中,便有好幾篇,如《鑄劍》,取材于古小說《列異傳》: 幹将莫邪為楚王作劍,三年而成。

    劍有雄雌,天下名器也,乃以雌劍獻君,藏其雄者。

    謂其妻曰:“吾藏劍在南山之陰,北山之陽;松生石上,劍在其中矣。

    君若覺殺我。

    爾生男,以告之。

    ”及至君覺,殺幹将。

    妻後生男,名赤鼻,告之。

    赤鼻斫南山之松,不得劍;忽于屋柱中得之。

    楚王夢一人,眉廣三寸,辭欲報仇。

    購求甚急,乃逃朱興山中。

    遇客,欲為之報;乃刎首,将以奉楚王。

    客令镬煮之,頭三日三夜跳不爛。

    王往觀之,客以雄劍倚拟王,王頭堕镬中;客又自刎。

    三頭悉爛,不可分别,分葬之,名曰三王冢。

    (《禦覽》三百四十三,《古小說鈎沉》) 從這短短的幾行文字,魯迅演出了一大篇虎擲龍拏,有聲有色,最富于複仇戰鬥精神的小說,使人們讀了,看到英姿活躍,恍如親接其人。

     又如《理水》、《非攻》,魯迅在描寫大禹、墨子偉大的精神的時候,不知不覺地有他自己的面影和性格反映于其中。

    &hellip&hellip魯迅生平真真是一個埋頭苦幹、拼命硬幹的人,不愧為中國的脊梁! 一九四五年十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