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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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過來,于是胡亂地點了點頭,暈乎乎地說:“我想回家。

    ” 結果她真的被送到車上。

    車後座那麼溫暖舒适,車裡還有好聞的味道,比經理的那輛車好了不知多少倍。

    紅酒的後勁太可怕,她很快就睡着了,中途沒有聽見半點聲音。

    直到下車才被弄醒,她極不情願,連眼睛都不肯睜開,借着酒勁放任自己耍賴。

     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了。

    自從大哥死後,唯一一個可以讓她撒嬌的人都沒有了。

     在那個夜晚,腦子裡亂得像團漿糊,她不知道對方要将她帶到哪裡過夜,她根本都不在乎。

    她隻是将他的衣袖緊緊攥在手裡,臉頰死死貼在他的胸前,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可她并不知道自己竟然真的流淚了。

    還是很久之後的某天,周子衡不經意地問起來:“你當時哭什麼?” 她愣了愣,随便找了個說法搪塞過去。

     她不願說,其實隻是孤獨壓抑了太久,而他的出現剛剛好,在酒精的強力作用下,讓她突然覺得又有了依靠。

     那是一種錯覺。

     可她當時甯願沉浸在這種錯覺中,恨不得永遠不要醒來。

     在酒店高級套房裡度過的那一夜,讓她從女孩變成了女人。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落到床沿上,她終于清醒地睜開眼睛去看枕邊的那個男人。

     先是驚訝,而後慢慢釋然,最後她仿佛不可思議般地笑了笑。

     這麼巧…… 原來是他! 身體還有些不适,可是她并沒有捶胸頓足的後悔。

    昨天半夜,雖然他的唇落在每一寸肌膚上的感覺已經記不清了,但她卻清楚記得自己在他的懷裡是怎樣安心地睡去。

     這個曾在遙遠的麗江遇見過一次的男人,這個到現在為止尚且堪稱陌生的男人,竟然治好了她持續了很長時間的失眠。

    和他睡在一起,她頭一次沒有再畏懼黑暗。

     她想,或許這就是冥冥中的注定吧。

    之前一個人苦撐的日子太辛苦,尤其是在嘗到甜頭之後,她十分害怕再被打回原型。

    而他,讓她終于有了一個好眠的夜晚。

     所以她不想離開。

     所以她想,也許就這樣繼續下去會更好。

     白欣薇走出病房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她有一個很重要飯局,不得不立刻趕去酒店。

     臨走的時候,她回頭向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聲音低低的:“這兩天想吃什麼,我讓保姆給你送過來。

    ” “不用。

    ”答案在她的預料之内。

     她說:“我在這裡待了兩個小時,為什麼你都不問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你想知道的事,應該很少能瞞住你。

    ” 她愣了愣,突然笑起來,漂亮的杏眼裡仿佛也跟着染上一層光:“裴成雲,說到底你還是了解我的。

    ”她又往回走了兩步,安靜地注視着床上的人,嘴角仍微微向上翹着:“我現在這個男朋友跟你可沒法比,我的心思他一點都猜不透,有時候簡直遲鈍得要死。

    ” “你交男朋友了?”裴成雲終于擡起眼睛看她,語氣卻十分平靜,近乎殘酷。

     反正他向來如此,她早就習慣了。

    早知道他不是個好男人,他對待她,殘忍得就像是時刻執着一把隐形利刃,迅速而毫不留情割扯着她的感情。

     她笑笑:“是的。

    可是你一點都不在乎,對嗎?”眼睛牢牢看着他,像是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來,“你甚至會覺得慶幸,因為我終于找了别人了。

    ” 臉色蒼白的男人閉了閉眼睛,仿佛有些疲憊,并不回答她。

     他的身上還連着監測儀器,花花綠綠的管子從被子裡面伸出來,錯綜複雜。

    她停了一下,慢慢移開目光,然後才又歎氣:“算了,你這兩天在做檢查,需要好好休息,我不該跟你講這些的。

    ”纖長秀氣的手指掠過額前的劉海,她蠻不在乎地說:“我先走了,明天有空再來。

    ” 她将門輕輕帶上,然後才加快腳步迅速乘電梯下樓。

     白欣薇的步子很快,其實是因為她讨厭醫院,從小就對這個地方有強烈的排斥感。

    所以當家中的老司機得知她今天的目的地時,眼神中帶着掩飾不住的訝異。

     是的,她破例了。

    平時哪怕是自己生病,她也不願意輕易到這裡來,可是今天為了另一個男人,她破天荒地主動踏進這充滿消毒水氣味的壓抑的環境裡。

     住院部與門診部相通,門診大廳更是人滿為患。

    她屏住呼吸快步往門口走,結果正巧與一個男人擦肩而過。

     她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回頭叫了聲:“周總。

    ” 背影挺拔的男人聞聲轉過身。

     傍晚時分,又是室内,他卻戴了副墨鏡,遮住了那雙深邃明秀的眼睛。

     白欣薇遲疑地說:“你……” 周子衡沖她點點頭:“白小姐,這麼巧。

    ” 周子衡車禍受傷的事被隐瞞得極好,對外界半點風聲都不露,所以白欣薇并不知道他暫時失明。

    雖然方才見他這副裝扮有些怪異,但很快這種怪異的感覺便随着他若無其事的表情而煙消雲散了。

    她隻笑笑說:“剛剛探望完一位朋友,現在該走了。

    ”似乎無意對周子衡作任何打探,然後便施施然地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