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成仁

關燈
多遺聞逸事,要之皆涉于神怪,易啟後人之惑。

    今故不錄,是皆起于崇拜英雄心太盛故也,其辨已見少年叢書之“嶽飛”中。

     本文末節所引宋遺民,除王梅邊、謝臯羽、張毅甫諸人行履,已見本文外,餘人詳之如左: 唐玉潛,名珏,紹興人。

    元浮屠總統楊琏真伽掘宋諸陵,珏貨家具,雇人以真骨藏之,易以牛羊諸骨,為改瘗蘭亭山,上種一冬青樹為識。

     方韶卿,名鳳,浦江人。

    宋亡,與二子隐居不仕,有《存雅堂稿》。

     吳子善,名思齊,永康人。

    與方鳳、謝翺為友。

     龔聖予,名開,山陽人。

    熟于文丞相遺事,作文丞相及陸君實《二忠傳》。

     梁隆吉,名棟,武昌人。

    宋亡,入茅山為道士。

     王元量,名大有,号水雲,錢塘人。

    以善琴受知宋主。

    國亡,奉三宮留燕甚久。

    與文山獄中唱和,有《水雲集》。

     鄭思肖,名所南,号憶翁,福州人。

    宋末太學生,善畫菊。

    宋亡題詩于畫菊雲:“甯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有《謬餘集》《自叙一百二十圖詩》《心史》等書。

     林德旸,名景曦,号霁山。

    有《霁山集》。

    當楊總統發掘諸陵寝時,林故為丐者,背竹籮,向西番僧乞得高宗、孝宗兩腰骨,歸葬于東嘉。

     文天祥在監獄的時候,南北的人,無論識與不識,都替他可惜。

    元臣王積翁、謝昌元、程飛卿等十人,想方設法謀求讓元世祖釋放文天祥為民。

    留夢炎私下對王積翁說:“文公在贛州移檄的意志和在鎮江逃脫的心思,到現在還沒有消滅。

    倘若我們設法釋放了他,他又亂動起來,豈不連累了我們?”(意思是文天祥脫身後必然會再起兵攻元。

    這樣,現在為他求情的人都會被連累。

    )因此大家便不敢再提此議。

    元世祖自開平回到燕都,問起南北的宰相,誰最賢能。

    群臣都說:“北人沒有再比耶律楚材賢的,南人沒有再比文天祥賢的了。

    ”元世祖便想重用文天祥。

    王積翁和謝昌元,把世祖的意思寫信告訴了文天祥,文天祥回信道:“諸位的義氣同鮑叔一樣,但天祥的事與管仲不同。

    管仲不死,而功名天下人都知曉;天祥要是不死,而放棄自己平生的全部,将會遺臭于萬年,又怎麼能行呢?” 王積翁又奏請世祖釋放文天祥,特别優待他,借此勸勉一般事君的人。

    世祖便告訴王積翁,讓他命兵馬司好好地給文天祥飲食。

    王積翁出來告訴宰相,将照聖旨實行。

    文天祥讓人告訴積翁說:“我為節義不吃官飯已經幾年了(文山在獄中所食,都是平時靠朋友捐贈的錢财接濟的)。

    現在一旦讓我吃官家的飯,我将絕食。

    ”王積翁從此便不敢再說。

     用盡種種方法想營救文天祥的王積翁,文天祥反以為他多事,不當他是知己。

    他所引為知己的,卻是希望他速死的王炎午(又名鼎翁,字梅邊,廬陵人。

    著有《吾汶稿》,和文天祥有舊交)。

    王炎午聽說文天祥又被捉,而沒有聽見他被殺的消息,因此懷疑他的品行。

    他在與友人劉堯舉隔床談話時談及此事,劉堯舉因此賦詩道:“天留中子墳孤寂,誰向西山飯伯夷。

    ”伯夷、叔齊,在商亡後,不願吃周朝的粟糧,最後餓死于西山。

    劉堯舉這詩的意思就是說文天祥被抓這麼久了也沒有死,必定是吃了官家的飯了,所以諷刺他應該馬上去死。

    王炎午認為這寥寥幾句話不足以完全表達他的意思,便作了一篇生祭文,勸文天祥速死。

    他這篇祭文的起語是:“某年某月某日,裡學生舊太學觀化齋生王炎午,謹采西山之薇,取汨羅之水,在丞相文先生未死之靈前哭祭道:唉,文丞相可以放心離去了&hellip&hellip”等等。

    不久文天祥真被殺了,王炎午于是歎息道:“文丞相終于能夠死了。

    嗚呼!真讓人心痛啊。

    ”于是又作了《望祭文》一首。

    這二篇文章,别人讀了,應當有感慨而流淚的;但如果是文天祥讀了,我知道他必定會高興地笑着說:“這确實就像看見了我的内心啊。

    ” 元世祖十九年(至元十九年),元史官在綱目中用大字寫道:“殺宋少保樞密使信國公文天祥。

    ”幾天前,世祖召文天祥入宮,勸他道:“你拿事奉宋的忠誠來事奉我,我當拜你為相。

    ”文天祥道:“天祥為宋宰相,怎麼能事奉兩個朝廷?但請你賜我一死,便心滿意足了。

    ”元世祖還是不忍殺他,但是左右的人都贊成允許他的請求。

    于是文天祥于十二月初九日被殺。

    他将出獄的時候,便自己寫了自贊的絕筆書,系在衣帶間。

    絕筆書寫道:“孔子和孟子都說要為了正義而犧牲生命。

    隻有有了正義,仁心才能保全。

    我從小讀聖賢書,又學會了什麼呢?從今以後,大概沒有什麼可愧疚的了!”他被押經過市上時,意氣揚揚,鎮定自若,圍觀的人多得有如圍牆,沒有一個不為之流涕的。

    南方人身在燕京的,都悲歌慷慨,互相應和。

    他死的那一年,才四十七歲。

    他的故人張千載(字義甫,廬陵人)把他的屍骨收起,歸葬于故鄉。

    當文天祥顯貴的時候,屢次想讓張千載做官,他都沒有接受。

    等到文天祥被俘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