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幽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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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約在江上救我,這大概是在真州境内吧。

    到後來他們失約了,我惘然北行。

    道路途中我多次想尋死,但一直沒有機會。

    進入幽州後,被囚禁在監獄,枷索鐵鐐加身,并減少了我的飲食。

    我雖然想要舍生取義,卻沒辦法成全。

    現在千方百計送出了此信及寫的詩到了我弟弟手上。

    這大概也是絕筆了。

    ” 文璧本是惠州的守臣,在宋朝亡後,他便投降了元人。

    他入觐元帝的時候,元朝右丞相帖木兒不花詳細奏道:“這是文天祥的兄弟。

    ”元世祖問道:“誰是文天祥?”博羅奏道:“便是文丞相。

    ”元世祖歎息了好一會,說道:“這人是忠臣啊!”後又問起文璧。

    右丞相奏道:“這人便是以惠州城來歸附的。

    ”世祖道:“這人是大元的順民,是孝順我的啊!”文天祥兄弟之間,人品竟這樣大的不同!難怪過去的人所以有“南枝向暖北枝寒”的感歎。

    元代的陶宗儀寫了《辍耕錄》一書,記載了文天祥有個兒子當時被任命為郡教授,為傳授奔行了數個驿站後而死,很多人為此作詩來哀悼他。

    福建人翁某作有一對聯道:“地下修文同父子,人間讀史各君臣。

    ”由此可知忠孝節義之事,在于各自盡到自己的職責和道義。

    即使是父子、兄弟之間,也不能夠勉強。

    文天祥在獄中作了《正氣歌》一詩來表達自己的志願,他自己在序言中說: “我被囚禁北方元朝都城,關在一間土牢内。

    土牢寬有八尺,深達四尋(八尺為尋);唯一的牢門又低又小,窗戶短而窄;地面髒且不平,光線幽黑。

    此時正是夏天,各種氣味聚集在室内,大雨後積水彙集于牢内,以緻床幾都浮動了起來,這就是水氣;雨後滿室泥濘,經過半天的蒸泡後更加糜爛,這就是土氣;天氣忽然放晴而燥熱,然而牢房卻閉塞不通,這就是日氣;在屋檐下升火燒飯,使室内更加炎熱,這就是火氣;倉庫的米糧腐爛了,陣陣臭氣四溢逼人,這就是米氣;囚犯并肩擠在一起,身上污垢發出腥臊般的惡臭,這就是人氣;有時從廁所、死屍、爛鼠等處,散發出混雜的惡臭,這就是穢氣。

    這幾種氣味加起來,遇到的人很少有不病倒的。

    而我身體虛弱,生活在這裡已經兩年了,幸好沒有生病,這大概是有所修養才能如此吧!但又怎知我所修養的是什麼呢?孟子說:&lsquo我擅于培養自身的浩然正氣。

    &rsquo這土牢中有七種惡氣,我的浩然正氣隻有一種,用一股正氣抵抗那七種惡氣,我還怕什麼呢!何況這浩然之氣是天地間的正氣啊!于是作《正氣歌》一首。

    ” 【評論】 文天祥在獄中呆了四年,其困苦之狀,在他寫給弟弟的信以及《正氣歌》的自序中略有描述。

    他在獄中隻是等死而已,身體膚發上的困苦,他當作是天空中的浮雲,好像和自己無關一樣。

    如果不能忍耐這些,那麼他早就投降了。

    他少年時比較講究豪華,面臨這種大節之時,他卻能刻苦到這種地步。

     在《文山集》中,有詩一首寫道:“悠悠成敗百年中,笑看柯山局未終。

    金馬勝遊成舊雨,銅馳遺恨付西風。

    黑頭尓自誇江總,冷齒人能說褚公。

    龍首黃扉真一夢,夢回何面見江東。

    ”這是暗指的留夢炎等投降的人。

     文天祥在獄中,自己親手編訂詩歌,辛巳年一年的全部編訂為五卷;寫自己平生事迹行為的編為一卷;彙集杜甫的五言句,為絕句的二百首,編為《集杜詩》;從廣州到金陵一路所作的編為一卷;從吳門回臨安,從淮到閩所作的詩編為三卷,起名為《指南錄》。

     日本伊藤博文當政之時,我國有留學生畢業回國的,臨行時到伊藤博文那辭别,伊藤博文拿出《信國公文集》相贈,并說:“這是我們東方的瑰寶。

    諸位讀了,将會一生受用不盡。

    ”伊藤雖然不是聖賢,但他的話卻是有道理的。

    《信國公集》現在都還存在,少年人為什麼不找來看看,體會一下伊藤博文所說的受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