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緒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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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非常遺憾吧。

     有人可能問,這些人犯錯既然總以聖賢豪傑的作為為借口,而這些内容又來自史學家記載的聖賢豪傑的轶聞故事,那麼史學家為什麼不僅僅記載他們的優點善行,對于一些不端的行為直接略過呢?或許能夠避免産生不好的影響。

    回應這個問題,其實這麼做是不對的,史學家記載一個人物,不願意放過每一個細節事件,是出于多個方面考慮的。

     史學家與畫家一樣,史學家最核心的追求是在于記載真實的曆史,畫家最忌諱的事情就是描繪失真走形。

    因此畫家畫山水畫,不僅僅畫山清水秀的靓麗一面,但凡山腳的破房子、窮困的樵夫、水邊的破船、年邁的漁翁,都要逐一描繪出來。

    因為描繪這些破房破船,更能夠襯托出山水的明媚秀麗。

    如果山的旁邊畫一棟富麗堂皇的高樓大廈,水邊再添一艘裝飾華麗的大船,把老漁翁畫為妙齡美女,把窮樵夫畫成達官顯貴,那麼山水的真實景色就蕩然無存了。

    描繪人物與描繪山水的性質最為接近。

    所以,史學家在記載一個人物的時候,總會搜集一些關于他們的逸聞轶事,作為傳記的一部分,這也是出于使人物形象更加真實更具立體感的目的。

     曆史,是人們生活中可以借鑒的寶貴經驗,也是人們一生中學習的榜樣和處事的标準。

    因此,史學家記載人物就一定會記叙一些人物過去所做的重要事情,從起始到結束、從大事到小情全部都記載在書上,而且旁征博引,到人物所處的時代背景。

    等到後世的讀者能夠理解曆史人物之所以能成為有才能的人,或者是由于時勢造就,或者是由于自身的經曆所形成的,從而可以明确曆史人物的真實價值。

    至于這些人物年少時候的瑣事和生活中的細枝末節小事,之所以不願意進行掩飾,史學家認為,主要是考慮類似的小事小節,不管其性質是好是壞,都能夠作為讀者借鑒的寶貴經驗教訓和處事的參照标準。

    為什麼呢?隻要是正常成年人,全部具有分辨善惡的認知能力。

    看到古人所做的善行義舉,沒有不知道這是好的;看到古人所做的惡行劣迹,也不會不知道這是壞的。

    人既然擁有認知善惡的能力,那麼當他閱讀人物傳記的時候,看到記載的善事都會引發高興傾慕的情緒,看到記載的壞事自然都會産生厭惡惋惜的感覺。

    與此同時,又會産生這樣的心理認識,即便達到如此聖賢的高度,做出如此豪傑的壯舉,仍然免不了留此遺憾,難以逃脫曆史如實描述。

    我等之輩如果不學習他們的優點,避免他們的過失,那麼不光是增加了那些聖賢豪傑的遺憾,也枉費了史學家的一片心意。

     況且古今以來,那些之所以能成為大人物的,多數是因為他們人生中偶然犯了一些過錯,然後産生悔意,于是迫切改正自己的缺點和不足,同時又迫切于建功立業,希望以此彌補自己以前犯過的錯誤,于是最終成為了聖賢豪傑。

    因此,撰寫曆史的人的本意,更主要是希望有選擇地拾取摘錄古今人物出現過錯的故事,使讀者能夠明白人一旦遇到挫折失敗後,不能妄自菲薄,失去信心。

    如果不失去信心,而是竭力改正自己的過錯,逐漸完善提升自己,那麼最終仍然可以成為聖賢豪傑那樣的人。

     史學家的意圖,基本不外乎以上所說的幾點。

    因此,在記載一位人物時,如果他的道德品行盡善盡美,就記載他盡善盡美的地方。

    當這個人道德品行存在不足之處,則連其不足之處一并記錄,而從不存在避諱修飾的事,來讓讀者根據自己的判斷去辨别取舍。

    但是沒有料到後來的人越來越善于學習不好的地方,甚至于不學古人的優點而專門逐一挑選學習古人的惡行,作為辯解自己犯錯的護身符,用古人犯錯的事例來阻卻輿論批評,當做防止時政議論的工具。

    雖然曹丕迫使漢獻帝禅位,也自稱是效仿伊尹外放周王太甲的故事,王莽篡奪漢室皇權,也自稱是效仿周公攝政稱王的故事,但後人始終認為王莽、曹丕是亂臣賊子,沒有聽說稱贊王莽、曹丕為伊尹、周公的。

    可見,美好的聲譽終究是不能靠說辭來竊取的。

     上面這些道理,本來是非常淺顯的。

    然而讀書人必須首先明白這些淺顯的道理,然後不管讀什麼書,都能夠受益。

    孔子不是說過嗎,“别人的言行舉止,必定有值得我學習的地方。

    選擇别人好的學習,看到别人缺點,反省自身有沒有同樣的缺點,如果有就加以改正”。

    這個世上有這樣一個人,他身上集善惡于一身,使讀者看到他的優點不能不學習效仿,看到他的缺點也不能不反省自改。

    這個人是誰呢?就是德意志帝國的首任宰相畢斯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