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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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三
錢長澤
錢長澤，字東彙，華亭人，自號笙雅老人。
生平篤嗜弈棋，自少至老，無間昕夕，座客嘗滿。
雍正甲辰，山陰俞永嘉長侯率其弟子範世勳西屏、施紹闇定庵遊松江，晤長澤。
共研弈理。
其後範、施已成國手，數來雲間，交情益篤。
長澤與西屏晨夕參究，成《殘局類選》一書。
又與定庵研窮奧旨，為演《弈理指歸圖》。
張夢喈鳳於，謂吾郡錢先生東彙，以名家子，抱經世才，而賦性恬淡，不樂仕進，惟於百家雜藝，朝夕研討，而尤莫工於弈。
吾聞梨軒曼衍雲：弈初非人間事，乃仙家養性樂道之具，觀王質、卞子京所遇，載諸簡冊，不盡無徵。
而先生一枰坐對，百事俱忘，真有仙而不凡之概矣。
先生弈學既高，從遊日眾，雖不屑以阿堵角勝負，等博{塞}戲，故四方善弈者，爭遊其門。
浙右範君西屏、施君定庵幼時謁諸先生，聞先生指論，靡不悅服以去。
後二君名噪天下，遇日以隆，先生實與有功焉。
而先生絕無矜伐之意，年近大耋，精神益強，每欲手製一譜，以公同好，因循未果。
忽睹定庵《弈理指歸》，因於養生之暇，按訣繪出，蓋長澤於雍乾間主盟弈壇者數十年，弈品雖居三四手，而提倡風雅，獎許後進，學者仰之如祥麟威鳳焉。
俞永嘉 俞永嘉，字長侯，浙江山陰人。
（《弈選小傳》謂長侯為湘人，誤。
）範世勳西屏、施紹闇定庵幼時從之學弈，範、施成童，又嘗隨之遊弈各地。
有與西屏對子七局，長侯皆負，自是師弟不復對局。
《怡怡堂》載長侯與定庵二局，皆受四子。
浮曇末齋謂長侯為範施少小之師，終身嚴事。
範尚受先，施何至授以四子？此必好事者所為，例以師弟之誼，斯言誠足徵信。
蓋彼時風俗淳厚，重道尊師，非如近世學子逐本忘末，稍有成京，反眼即不相識，雖世風升降之憂，抑道藝授受之恥也。
範世勳李步青童和衷吳鳳來周春來黃賢書陳苑遊 有清弈國手曰範西屏，父某，以好弈破其家，弈卒不工。
西屏生三歲，見父與人弈，輒啞啞然指畫之。
十六歲，以第一手名天下。
當雍正乾隆間，天下升平，士大夫公餘，爭具采幣，緻勁敵，角西屏以為笑娛，海內惟施定庵一人，差相晉也。
然施斂眉沉思，或日失未下一子，而西屏嬉遊歌呼，應畢則咍台鼾去。
袁枚簡齋嘗見其與施相對，西屏全局僵矣，隅坐者群測之，靡以救也，俄而爭一劫，則七十二道，體勢皆靈。
嗚乎！西屏之於弈，可謂聖矣。
（案：數語全采袁枚《範西屏墓誌銘》文，玩其詞旨，頗有揚範抑施之意，然為範作誌，行文之法，固應如是。
昔人謂範弈如詩中太白，施弈如詩中杜陵。
馬工枚速，各有獨至，範施二家，無可軒輊也。
）嘗考西屏生平，髫年學弈於山陰俞永嘉長侯，居裡中，時林鳳溪宰其邑，嘗邀至官閣決勝，（杭世駿《道古堂詩集、海城雜詠》雲：疏簾清簟鎮相持，燕寢同看落子遲。
記得仙郎誇管領，花封兼豁兩棋師。
世駿自注：範施兩生，弈品皆海內第一手。
林鳳溪宰邑時，嘗邀至閣決勝。
）弱冠以後，往來南北各行省，年二十四，遊京師。
有先範得名者曰黃某，久遊公卿間，稱國手，諸巨公設采，會二人一爭其勝。
局未分，以一角決上下，黃握子未落，竟變色倒地死。
（毛祥麟《黑餘錄》雲：乾嘉間，朝貴盛行弈藝，以此四方善弈士鹹集京師，而以海寧範西屏為巨擘。
有先範得名者曰黃某，久遊公卿間，稱國手，年亦倍長於範。
及範入都，黃與角藝，卒死範手。
如是慕範者，未嘗不惜黃，而不知其中自有天焉。
先是，富春韓生館某部郎家，韓本善弈，而人莫知。
一日，部郎邀黃弈，韓作壁上觀，局竟，謂部郎曰：黃君弈，雖名盛一時，而自我觀之，其於攻守之法猶未盡然，誰謂地可敵者？部郎乃復邀黃與韓對弈，黃見韓年少，意甚輕之，及布局，覺有異，即極力防拒，而輒為所窘，黃或乘間出奇，韓則隨手以應，不費思索，竟三局，黃三北焉。
遂推枰起雲：今餘適發隱疾，越日當與君決勝負耳。
嗣是黃名稍遜，而韓技亦有知者。
有某王亦精此藝，聞韓名，召與弈，自晨至日中，連和二枰，末局韓負半子。
蓋應召時，使者以王好勝為囑；韓欲博王歡，而又不隳己名，故於進退間，分毫不失如此。
然其心力之劬，恰過常局數倍矣。
時黃已偵知其故，韓也，即要於途曰：今日願與君畢其所長。
韓苦辭不可，乃勉與弈，及爭一角，韓反復凝思，卒不能應。
黃以冷語迫之，韓神色頓異，遽噴血數升而絕。
越二十餘年，而黃為範所乘，若相報復焉。
相傳範甫垂髫，已精十訣，名聞江左。
入都時，黃猶在。
諸巨公設彩邀？人，一爭其勝，局未分，亦以一角爭上下，範見黃握子不落曰：先生殆不欲戰乎？黃忽變色曰：孽也天奪我矣，又何爭為？方推枰起，遽倒地死。
有知前事者，謂韓死而範生，約計歲，既符，所爭局又與前無異。
天奪之語，信非無自爾。
後範名益盛，無與爭者。
）又嘗遊松江，主錢長澤家，長澤與西屏晨夕參究，成《殘局類選》一書。
遊太倉，主畢見峰家，見峰之孫沅與西屏弈，受三子。
作《秋堂對弈歌》贈之。
（畢沅《秋堂對弈歌》序雲：處士姓範氏，字西屏，以字行，浙西人。
以善弈遊江湖間。
少穎悟，年十三，即成國工，百年來稱第一高手。
前者度師，俱遜一籌。
性倜儻任俠，瀟灑不群，遊歷郡邑，士紳急爭緻之。
先祖愛圍棋，寒暖不徹，君至婁，常主予家，寓心遠堂之西齋。
每對弈，州中善弈者畢至，環觀如堵牆。
君不甚思索，布局投子，初似草草，絕不經意，及合圍討劫，出死入生際，一著落枰中。
瓦礫蟲沙，盡變為風雲雷雨。
而全局遂獲大勝，眾口歡呼，顏色悚異，嘖嘖稱為仙。
所獲金無算，隨手散盡，囊中不留一錢。
時予甫弱齡，偶坐旁觀，偷閑與之弈，君讓予三子。
嘗雲：子若從餘學，可至次國手。
先祖恐失學，時時禁絕之。
遂作《秋堂對弈歌》以贈。
）遊滬江，主西倉橋潘氏。
時滬上倪克讓弈品居第一，次如富嘉祿輩數人，皆精其技。
滬人士恒局設豫園，範至局，眾初不知為西屏也，輕視之，與博采，眾敗延富，富敗延倪，倪至，亂其枰曰：此範先生也。
請受四子。
觀者按局成圖，名《四子譜》。
（毛祥麟《墨餘錄》雲：嘉慶初，範曾來滬，時我邑倪克讓弈品居第一，次如富嘉祿等數人，皆精其技，惟倪不屑與人弈，富等則恒設局豫園，招四方弈客以逐利。
範初至局，觀人弈，見一客將負，為指隙處，眾艴然曰：此係博采者，豈容多語，君既善此，何不一角勝負？範曰：諾。
眾請出注。
範於懷中出白鏹曰：以此作采可乎？眾豔其金，爭來就。
範曰：餘弈不禁人言，君等可俱來耳。
枰未半，而眾已無所措手，乃急報富。
富入局，請以三先讓，富竟負局，請再讓，又負。
眾遂走告倪。
倪至，亂其枰曰：此範先生也，君等何可與敵。
不頃事遍傳。
邑富室齎金延範榻西倉橋潘宅，而請與倪弈，範讓倪四子。
觀者按局成圖，名《四子譜》。
案：嘉慶初，恐係乾隆末之誤，祥麟光緒時人，似未深考範施年譜耳。
）遊揚州，主運使高恒幕中，卞文恒從之學弈，著《桃花泉弈譜》。
（《麟慶鴻雪因緣圖記》：鹽政署在揚州城內，其西在桃花書屋，階下石泉一井，是名桃花。
範西屏客高立齋鹺使幕中，著《桃花泉弈譜》行世。
）李石松雲：範之於弈，如將中之嶽武穆，不用古法，戰無不勝。
藏念宣雲：西屏受子，靈奇變化，莫測端倪，如武侯八陣圖，五花八門，入其中莫能自免。
袁枚又謂：西屏為人介樸，弈以外，雖訹以千金，不發一語，遇窶人子顯者，面不換色。
有所蓄，半以施戚裡。
餘不嗜弈，而嗜西屏，初不解所以。
後接精髹器者盧玩之，精竹器者李竹友，皆淡泊如西屏，然後歎藝果成，皆可以見道，豈不亮哉！畢沅弇山亦謂：西屏倜儻任俠，瀟灑不群，藝以道成，有自來已。
西屏名世勳，海寧人，贅於江寧，無子。
李步青，佚其裡居。
吳修圃雲：憶三十年前，步青遇西屏於金陵，受二子，共六局，勝負參半。
越二年，步青復於吳中對弈四局，受先，亦互有勝負，近來所詣益深，未知視西屏何如。
而其著法精悍，西屏曾謂入角受逼，非予當此，必為黑攫取，蓋步青亦駸駸角西屏矣。
歙鮑鼎雲：任渭南嘗從步青遊，步青謂之曰：君等於弈隻一面，予尚有兩面，若西屏先生，則四面受敵者也，同時惟施定庵差相亞耳。
故鼎所輯《國弈三刊》，八十局中，以李步青為最雲。
童和衷，佚其裡居，衷一作中。
鮑小舟雲：胡敬之筆記，稱和衷有童金剛之目，與胡鐵半均為一時健將。
年十四五，範施即僅授二子，後與西屏對局甚多，有受二子十一局，散見各譜，又有對子十局
生平篤嗜弈棋，自少至老，無間昕夕，座客嘗滿。
雍正甲辰，山陰俞永嘉長侯率其弟子範世勳西屏、施紹闇定庵遊松江，晤長澤。
共研弈理。
其後範、施已成國手，數來雲間，交情益篤。
長澤與西屏晨夕參究，成《殘局類選》一書。
又與定庵研窮奧旨，為演《弈理指歸圖》。
張夢喈鳳於，謂吾郡錢先生東彙，以名家子，抱經世才，而賦性恬淡，不樂仕進，惟於百家雜藝，朝夕研討，而尤莫工於弈。
吾聞梨軒曼衍雲：弈初非人間事，乃仙家養性樂道之具，觀王質、卞子京所遇，載諸簡冊，不盡無徵。
而先生一枰坐對，百事俱忘，真有仙而不凡之概矣。
先生弈學既高，從遊日眾，雖不屑以阿堵角勝負，等博{塞}戲，故四方善弈者，爭遊其門。
浙右範君西屏、施君定庵幼時謁諸先生，聞先生指論，靡不悅服以去。
後二君名噪天下，遇日以隆，先生實與有功焉。
而先生絕無矜伐之意，年近大耋，精神益強，每欲手製一譜，以公同好，因循未果。
忽睹定庵《弈理指歸》，因於養生之暇，按訣繪出，蓋長澤於雍乾間主盟弈壇者數十年，弈品雖居三四手，而提倡風雅，獎許後進，學者仰之如祥麟威鳳焉。
俞永嘉 俞永嘉，字長侯，浙江山陰人。
（《弈選小傳》謂長侯為湘人，誤。
）範世勳西屏、施紹闇定庵幼時從之學弈，範、施成童，又嘗隨之遊弈各地。
有與西屏對子七局，長侯皆負，自是師弟不復對局。
《怡怡堂》載長侯與定庵二局，皆受四子。
浮曇末齋謂長侯為範施少小之師，終身嚴事。
範尚受先，施何至授以四子？此必好事者所為，例以師弟之誼，斯言誠足徵信。
蓋彼時風俗淳厚，重道尊師，非如近世學子逐本忘末，稍有成京，反眼即不相識，雖世風升降之憂，抑道藝授受之恥也。
範世勳李步青童和衷吳鳳來周春來黃賢書陳苑遊 有清弈國手曰範西屏，父某，以好弈破其家，弈卒不工。
西屏生三歲，見父與人弈，輒啞啞然指畫之。
十六歲，以第一手名天下。
當雍正乾隆間，天下升平，士大夫公餘，爭具采幣，緻勁敵，角西屏以為笑娛，海內惟施定庵一人，差相晉也。
然施斂眉沉思，或日失未下一子，而西屏嬉遊歌呼，應畢則咍台鼾去。
袁枚簡齋嘗見其與施相對，西屏全局僵矣，隅坐者群測之，靡以救也，俄而爭一劫，則七十二道，體勢皆靈。
嗚乎！西屏之於弈，可謂聖矣。
（案：數語全采袁枚《範西屏墓誌銘》文，玩其詞旨，頗有揚範抑施之意，然為範作誌，行文之法，固應如是。
昔人謂範弈如詩中太白，施弈如詩中杜陵。
馬工枚速，各有獨至，範施二家，無可軒輊也。
）嘗考西屏生平，髫年學弈於山陰俞永嘉長侯，居裡中，時林鳳溪宰其邑，嘗邀至官閣決勝，（杭世駿《道古堂詩集、海城雜詠》雲：疏簾清簟鎮相持，燕寢同看落子遲。
記得仙郎誇管領，花封兼豁兩棋師。
世駿自注：範施兩生，弈品皆海內第一手。
林鳳溪宰邑時，嘗邀至閣決勝。
）弱冠以後，往來南北各行省，年二十四，遊京師。
有先範得名者曰黃某，久遊公卿間，稱國手，諸巨公設采，會二人一爭其勝。
局未分，以一角決上下，黃握子未落，竟變色倒地死。
（毛祥麟《黑餘錄》雲：乾嘉間，朝貴盛行弈藝，以此四方善弈士鹹集京師，而以海寧範西屏為巨擘。
有先範得名者曰黃某，久遊公卿間，稱國手，年亦倍長於範。
及範入都，黃與角藝，卒死範手。
如是慕範者，未嘗不惜黃，而不知其中自有天焉。
先是，富春韓生館某部郎家，韓本善弈，而人莫知。
一日，部郎邀黃弈，韓作壁上觀，局竟，謂部郎曰：黃君弈，雖名盛一時，而自我觀之，其於攻守之法猶未盡然，誰謂地可敵者？部郎乃復邀黃與韓對弈，黃見韓年少，意甚輕之，及布局，覺有異，即極力防拒，而輒為所窘，黃或乘間出奇，韓則隨手以應，不費思索，竟三局，黃三北焉。
遂推枰起雲：今餘適發隱疾，越日當與君決勝負耳。
嗣是黃名稍遜，而韓技亦有知者。
有某王亦精此藝，聞韓名，召與弈，自晨至日中，連和二枰，末局韓負半子。
蓋應召時，使者以王好勝為囑；韓欲博王歡，而又不隳己名，故於進退間，分毫不失如此。
然其心力之劬，恰過常局數倍矣。
時黃已偵知其故，韓也，即要於途曰：今日願與君畢其所長。
韓苦辭不可，乃勉與弈，及爭一角，韓反復凝思，卒不能應。
黃以冷語迫之，韓神色頓異，遽噴血數升而絕。
越二十餘年，而黃為範所乘，若相報復焉。
相傳範甫垂髫，已精十訣，名聞江左。
入都時，黃猶在。
諸巨公設彩邀？人，一爭其勝，局未分，亦以一角爭上下，範見黃握子不落曰：先生殆不欲戰乎？黃忽變色曰：孽也天奪我矣，又何爭為？方推枰起，遽倒地死。
有知前事者，謂韓死而範生，約計歲，既符，所爭局又與前無異。
天奪之語，信非無自爾。
後範名益盛，無與爭者。
）又嘗遊松江，主錢長澤家，長澤與西屏晨夕參究，成《殘局類選》一書。
遊太倉，主畢見峰家，見峰之孫沅與西屏弈，受三子。
作《秋堂對弈歌》贈之。
（畢沅《秋堂對弈歌》序雲：處士姓範氏，字西屏，以字行，浙西人。
以善弈遊江湖間。
少穎悟，年十三，即成國工，百年來稱第一高手。
前者度師，俱遜一籌。
性倜儻任俠，瀟灑不群，遊歷郡邑，士紳急爭緻之。
先祖愛圍棋，寒暖不徹，君至婁，常主予家，寓心遠堂之西齋。
每對弈，州中善弈者畢至，環觀如堵牆。
君不甚思索，布局投子，初似草草，絕不經意，及合圍討劫，出死入生際，一著落枰中。
瓦礫蟲沙，盡變為風雲雷雨。
而全局遂獲大勝，眾口歡呼，顏色悚異，嘖嘖稱為仙。
所獲金無算，隨手散盡，囊中不留一錢。
時予甫弱齡，偶坐旁觀，偷閑與之弈，君讓予三子。
嘗雲：子若從餘學，可至次國手。
先祖恐失學，時時禁絕之。
遂作《秋堂對弈歌》以贈。
）遊滬江，主西倉橋潘氏。
時滬上倪克讓弈品居第一，次如富嘉祿輩數人，皆精其技。
滬人士恒局設豫園，範至局，眾初不知為西屏也，輕視之，與博采，眾敗延富，富敗延倪，倪至，亂其枰曰：此範先生也。
請受四子。
觀者按局成圖，名《四子譜》。
（毛祥麟《墨餘錄》雲：嘉慶初，範曾來滬，時我邑倪克讓弈品居第一，次如富嘉祿等數人，皆精其技，惟倪不屑與人弈，富等則恒設局豫園，招四方弈客以逐利。
範初至局，觀人弈，見一客將負，為指隙處，眾艴然曰：此係博采者，豈容多語，君既善此，何不一角勝負？範曰：諾。
眾請出注。
範於懷中出白鏹曰：以此作采可乎？眾豔其金，爭來就。
範曰：餘弈不禁人言，君等可俱來耳。
枰未半，而眾已無所措手，乃急報富。
富入局，請以三先讓，富竟負局，請再讓，又負。
眾遂走告倪。
倪至，亂其枰曰：此範先生也，君等何可與敵。
不頃事遍傳。
邑富室齎金延範榻西倉橋潘宅，而請與倪弈，範讓倪四子。
觀者按局成圖，名《四子譜》。
案：嘉慶初，恐係乾隆末之誤，祥麟光緒時人，似未深考範施年譜耳。
）遊揚州，主運使高恒幕中，卞文恒從之學弈，著《桃花泉弈譜》。
（《麟慶鴻雪因緣圖記》：鹽政署在揚州城內，其西在桃花書屋，階下石泉一井，是名桃花。
範西屏客高立齋鹺使幕中，著《桃花泉弈譜》行世。
）李石松雲：範之於弈，如將中之嶽武穆，不用古法，戰無不勝。
藏念宣雲：西屏受子，靈奇變化，莫測端倪，如武侯八陣圖，五花八門，入其中莫能自免。
袁枚又謂：西屏為人介樸，弈以外，雖訹以千金，不發一語，遇窶人子顯者，面不換色。
有所蓄，半以施戚裡。
餘不嗜弈，而嗜西屏，初不解所以。
後接精髹器者盧玩之，精竹器者李竹友，皆淡泊如西屏，然後歎藝果成，皆可以見道，豈不亮哉！畢沅弇山亦謂：西屏倜儻任俠，瀟灑不群，藝以道成，有自來已。
西屏名世勳，海寧人，贅於江寧，無子。
李步青，佚其裡居。
吳修圃雲：憶三十年前，步青遇西屏於金陵，受二子，共六局，勝負參半。
越二年，步青復於吳中對弈四局，受先，亦互有勝負，近來所詣益深，未知視西屏何如。
而其著法精悍，西屏曾謂入角受逼，非予當此，必為黑攫取，蓋步青亦駸駸角西屏矣。
歙鮑鼎雲：任渭南嘗從步青遊，步青謂之曰：君等於弈隻一面，予尚有兩面，若西屏先生，則四面受敵者也，同時惟施定庵差相亞耳。
故鼎所輯《國弈三刊》，八十局中，以李步青為最雲。
童和衷，佚其裡居，衷一作中。
鮑小舟雲：胡敬之筆記，稱和衷有童金剛之目，與胡鐵半均為一時健將。
年十四五，範施即僅授二子，後與西屏對局甚多，有受二子十一局，散見各譜，又有對子十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