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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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地刺探隐私,無休止地挖掘着找材料,讓他們都見鬼去吧!顯然,蘇納柯内部有人禁不往引誘,透了風,偷出或者複制了單據。

    他想起阿弗麗爾曾經談到過的“名單”——一份秘密的花名冊,入冊的人都可以由超國公司付錢招待。

    有一段時間,他的名字也在那冊子上面。

    很可能這個情況他們也已經掌握。

    當然,事情實在冤枉,因為阿弗麗爾對他有關蘇納柯貸款問題的決策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在被她纏上以前很久,他已打定主意促成這筆生意。

    但是有誰會相信他呢? “隻有最後一個問題了,先生。

    ”恩迪科特顯然以為對方不會回答剛才那個問題了。

    “我可以問一問一家名叫Q氏私人投資公司的情況嗎?為了節省時間,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已經設法搞到了一些賬單票據之類的副本,發現你持有兩千股。

    這是真的嗎?” “無可奉告。

    ” “海沃德先生,這些股份是不是作為一種私下的報酬送給你的呢?因為你曾為超國公司安排了那筆貸款,後來又為Q氏投資公司安排了幾筆總數為二百萬美元的貸款。

    ” 羅斯科·海沃德一言不發,失神地挂上了電話。

     明天的報紙。

    打電話的人是這麼講的。

    一切都會見報的,因為他們顯然已握有證據;而隻要一家報紙率先披露,其他宣傳工具就會跟着鼓噪。

    他對于行将發生的事情不存僥幸心理,也沒有任何懷疑。

    隻要一篇報道,一個記者,就可以讓你出醜——一絲一毫的面子也不給你留下。

     不僅在銀行,而且在朋友和家人中間,在他所屬的教會和所有其他地方,他的聲望、權勢、自尊都将煙消雲散;他第一次認識到這些東西是一種多麼靠不住的假面具。

    更糟的是,他因為接受賄賂肯定将會受到刑事訴訟,也許還會受到别的指控,說不定還得坐牢。

     他曾時而自問,尼克松那些不可一世的親信對于被人從高位上拉下來,接受刑事指控,被采錄指紋标本,尊嚴被剝奪個精光,接受那些不久前他們還會嗤之以鼻的陪審員們的審判,不知作何感想。

    現在,他找到了答案;或者很快就要找到答案了。

     《創世記》中的一句話閃過他的腦海:我的刑罰太重,過于我所能當的。

     辦公桌上有一架電話機響了,他沒去理睬。

    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從此完蛋了。

     他幾乎是在不知不覺之中站起身來,走出辦公室。

    走過卡拉漢夫人身邊時,女秘書帶着異樣的神色注視着他,問了一個問題。

    他壓根兒沒聽見,不過即使他聽見,也不會回答。

    沿着第三十六層樓的走廊走去,經過董事會議室。

    不久之前,這兒還是他大展宏圖的舞台。

    一路上,好幾個人對他說話,他全部不予理睬。

    董事會議室過去不遠是一扇難得有人進出的小門。

    他打開小門,裡面有樓梯通到樓頂。

    他拾級而上,爬過好幾段階梯,拐了好幾個彎。

    他步子很穩,既不匆忙,也沒有停頓。

     美一商總行大樓新建之初,有一次,班·羅塞利曾帶着手下的一幫經理人員走過這條路,海沃德也在其中。

    當時他們曾打開另一扇小門走上陽台,這扇小門此刻就在他前面。

    海沃德把門打開,走到外面一個狹窄的陽台上。

    陽台俯瞰着全城,差不多是大樓的最高處。

     一陣十一月陰冷的風狂怒地撲面刮來。

    他彎身頂着風,覺得有風,自己心裡倒反而好過一些,就好象寒風把自己裹了起來。

    他記起,那一次,羅塞利曾向着城市伸出雙臂說:“先生們,這地方曾一度是我祖父的希望所在。

    而今天諸位所看到的一切已為我們所有。

    請記住——就象我祖父曾經記住的那樣——要真正賺錢,我們必須不僅要有所得,而且還要有所失。

    ”這番話好象已是曆史陳迹,不僅從時間角度說是這樣,就其寓意而論也是如此。

    海沃德朝下看去。

    他可以看到一些比較低矮的建築物,那條彎彎曲曲、流經全市的大河,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輛,以及底下羅塞利廣場上蝼蟻般緩緩移動的人群。

    寒風吹過,車水馬龍的喧鬧聲混成一體,隐隐約約向他傳來。

     他的一條腿己跨過齊腰的欄杆,欄杆外面便是一道狹窄而沒有遮攔的邊沿。

    他的另一條腿也跟着跨了過去。

    在這之前,他一直沒有感到恐懼,但此刻卻吓得渾身哆嗦。

    他用兩手緊緊抓住身後的欄杆。

     背後什麼地方傳來焦慮不安的聲音,他聽見有人飛快跑上樓梯的腳步聲。

    這人大喊:“羅斯科!” 臨死前的這一刹那,他想到《撒母耳記上》中的一句話:走吧,願耶和華與你同在。

    最後又想到阿弗麗爾。

    啊,女性中最美麗的尤物…… 起來吧,我的愛,我的美人,跟我走…… 接着,當幾個人影從身後破門而出時,羅斯科閉上雙眼,向前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