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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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沒想到,”拉羅卡嚷嚷着說。

    “就是這些龜孫子把咱們關在這裡。

    我敢打賭,這會兒,龜孫子們還在幹着同樣的勾當呢!” 拉羅卡因為邁爾斯知識淵博,自己的身價也提高了不少,因此頗有點洋洋自得。

    他還透露,自己正及時向黑手黨班房傳達聽來的某些情況。

     “我和我們的人會在外面關照你的,”有一天,他鄭重其事地說,把先前的許諾進一步具體化了。

    邁爾斯已經聽說,他本人可望與拉羅卡差不多同時獲釋。

     對邁爾斯說來,念念貨币經可算是一種排遣思想的手段,不管為時多麼短暫,至少可以暫時忘卻此時此地的可怕遭遇。

    他還覺得,債主撥停了時鐘,自己可以因此松一口氣。

    但是,給人講貨币也好,想别的事情也好,都隻是短暫的解脫,不足以減緩整個的可憐境遇以及自慚形穢的感覺。

    因此,他開始考慮自殺。

     自我唾棄的感覺主要圍繞着他同卡爾的關系。

    那大漢公開表示過自己追求的目标:“你那漂亮的白皮膚,小乖乖。

    你那身體正合我的口味。

     随叫随到。

    ”兩人達成默契後,他說到做到。

     起初,邁爾斯還試圖安慰自己,對自己說目前發生的事總比遭人輪奸強,由于卡爾秉性還溫和,這倒也并非自欺之談。

    不過,厭惡情緒并未因此而消失,知覺也未因此有所消減。

     不料,後來的情況竟越發不可收拾了。

     邁爾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敢承認,可這畢竟是事實:對于卡爾和自己之間的苟且之事,他竟開始嘗到了滋味!此外,邁爾斯對于自己的保護人竟産生了新的感情……一般的好感嗎?是的……愛情嗎?不!他這時還不敢走得那麼遠。

     認識到這種種變化吓得他魂不附體。

    可是他還是按卡爾的眼色手勢行事,盡管這樣做會使他成為積重難返的同性戀者。

     每次事後,一連串的問題擾得他不得安甯:自己還是個男子漢嗎? 他深知自己從前是個男子漢,但是現在可難說了。

    難道說自己已完全陰陽倒錯?這種事往往要把人逼得反常嗎?日後是否能轉個彎,恢複常态,從而把此時此地的這種滋味和樂趣全掃個精光呢?要是不能,活着還值得嗎?他沒有信心了。

     就在這時候,他感到前途漆黑一片,因而自殺似乎成了合乎邏輯的結局——一了百了,萬事皆休,得到徹底的解脫。

    監獄裡到處是人,自殺也不容易,可上吊總是有辦法的。

    邁爾斯入獄以來已有五次聽人大叫“上吊啦”——一般都在夜裡——于是,獄卒象沖鋒隊一樣罵罵咧咧地趕過去,隻聽得他們在開某一層監獄門的鎖,接着“沖進”出事的監房,飛快跑去割斷繩子,解下那還沒死的自殺未遂犯。

    五次之中有三次,在囚犯們一片哄笑聲中,獄卒晚了一步。

    自殺事件使監獄當局難以交代,所以事後馬上加人實行夜班巡邏,隻是防範措施往往是一陣子就完了。

     邁爾斯知道自殺的辦法,那就是扯下一段床單或毯子,把它弄濕——要是往那上面撒尿,不大會惹人注意——這樣就不容易斷了。

    下一步要設法把這段東西挂到頭頂的梁上,這一點爬到雙層床的上鋪就可以做到。

    事情得趁監房裡其他犯人熟睡時悄悄地幹…… 到頭來,由于一樁事情,唯一的一樁事情,他才沒那麼幹。

    除此以外,再也沒有别的因素動搖過邁爾斯上吊的決心。

     他希望服刑期滿之後,去對胡安尼塔·努涅茲表示歉意。

     邁爾斯·伊斯汀在受審時表示悛悔,确實發自内心。

    美利堅第一商業銀行待他不薄,可自己以怨報德,竟偷銀行的錢,為此,他悔恨不已。

     回想起來,他簡直不明白這麼幹的時候自己天良何在。

     有時回想起來,當時似乎是發了場高燒。

    賭錢,浪迹社交場中,吃喝玩樂,過着入不敷出的生活;理智湮沒,竟向放高利貸的借錢,接着還去偷;這一切,回過頭去看,簡直就象一幅膠料畫裡完全無法協調的各個部分。

    當時自己是脫離了生活的現實,就象熱病到了後期,神志錯亂,最後連起碼的為人之道和倫理觀念也喪失殆盡。

     不然的話,他無數次地扪心自問,怎麼可能堕落到如此寡廉鮮恥的地步,竟去嫁禍于胡安尼塔·努涅茲,做出這等卑鄙邪惡的事來? 審訊時,他羞愧交加,甚至不敢朝胡安尼塔那邊看一眼。

     現在,時隔半年,邁爾斯已不再多去想銀行。

    他對美一商犯了罪,可是在監獄裡準可以把這筆債全部付清。

    上帝作證,這筆債已經付結一清啦! 但是說到自己欠胡安尼塔的那筆債,即使象在德倫蒙堡這樣的活地獄裡備受煎熬,也無法抵償;什麼也不能抵償這筆債于萬一,因此他必須找到她,當面求她寬恕。

     既然得活下去才能了卻這個心願,他隻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