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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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絲汀·弗朗西斯若有所思地高聲說道,“瞧!——你又來了。

    兩次了,咖啡一倒好,你就兩隻手抱着杯子,好象這樣抱着,使你感覺舒服一點似的。

    ” 坐在餐桌那頭的艾伯特·韋爾斯象隻活潑的麻雀似的,微笑起來。

    “你的眼光倒比一般人敏銳得多哩。

    ” 她覺得他今晚好象又變得虛弱起來。

    臉上又出現了一絲三天前的蒼白色,整個晚上他不時因支氣管炎而咳得很厲害,雖然并沒有因此而減少他的興緻。

    克麗絲汀想,他需要有個人照顧。

     他們是在聖格雷戈裡飯店的大餐廳裡。

    他們到這裡已有一個多小時了,别的就餐者大多數已經離去,隻有少數還在喝咖啡和甜酒。

    雖然飯店客滿,但大餐廳裡整個晚上客人稀稀落落的。

     侍者管理員馬克斯小心翼翼地走到他們桌旁。

     “還要點什麼嗎,先生?” 艾伯特·韋爾斯向克麗絲汀瞟了一眼,她搖搖頭。

     “不要什麼了。

    你随時可以把帳單送來。

    ” “是,先生。

    ”馬克斯向克麗絲汀點點頭,他的眼神使她确信他并沒有忘記他們今天早上的安排。

     當侍者管理員走了之後,這個矮老頭說道,“說到咖啡,在北部探礦時,要是想活命的話,你決不會浪費掉任何東西,甚至你手中拿着的杯子裡的熱氣都舍不得浪費。

    這成了一個習慣。

    我想我可能把它忘了,不過有些往事有時還是值得回想回想的。

    ” “是因為過去日子過得不錯呢,還是因為現在生活更好了?” 他想了一想,“我認為,兩者都有點吧。

    ” “你告訴我你做過礦工,”克麗絲汀說。

    “可我不知道你還是個勘探家哩。

    ” “有很多時候,一個人什麼都得幹。

    特别在加拿大高地區——那是在西北地區,克麗絲汀,接近加拿大的邊界了。

    當你孤零零一個人在那裡,隻有你和凍原——人們稱之為北極沙漠——從打标樁到火燒永久凍土,你什麼都幹。

    如果你不幹,往往就找不到别的人幹。

    ” “你勘探的是什麼礦呢?” “鈾,钴,主要是黃金。

    ” “你勘探到什麼嗎?我指的是金礦。

    ” 他肯定地點點頭。

    “許多人找到過呢,在大奴湖的耶洛奈夫附近。

    從十九世紀九十年代開始那裡就發現金礦,到一九四五年人們蜂擁去那裡淘金。

    不過主要是這個國家的礦山太難開采了。

    ” 克麗絲汀說,“那兒的生活一定很艱苦吧。

    ” 矮老頭咳起來,呷了一口水,笑笑表示歉意。

    “那時我夠苦哩。

    你稍不留意,那就會在高地區送命的。

    ”他環顧了一下這個布置雅緻舒适的餐廳,水晶枝形吊燈把餐廳照得亮亮的。

    “同這裡比,看來真是天壤之别哩。

    ” “你剛才說主要是金礦太難開采了。

    總是那麼難嗎?” “并不總是這樣。

    有些人的運氣就比别人好。

    可是即使運氣好,也會碰到倒黴事的。

    也許部分是由于高地區和不毛之地常跟人開着莫明其妙的玩笑。

    有些你認為是強者的人——不僅僅是指身體而言——結果反而成了弱者。

    有些人你以為可以完全信得過,你卻發現不能相信。

    可是也有與此相反的事。

    我記得有一次??”他停下不說了,因為這時侍者管理員走過來把一隻裡面放着帳單的盤子放在餐桌上。

     她催他說,“說下去呀。

    ” “故事長着哩,克麗絲汀。

    ”他翻過帳單,仔細看着。

     “我很想聽,”克麗絲汀嘴裡這樣說,心裡确實也想聽。

    她想,随着時間的推移,她越來越喜歡這個謙虛樸實的矮老頭了。

     他擡起頭,眼睛裡似乎流露出感到有趣的神情。

    他先朝餐廳那一頭的侍者管理員望了一眼,然後又看了看克麗絲汀。

    他突然拿出一支鉛筆在帳單上簽了字。

     “那是一九三六年,”矮老頭開始說,“大約在最末一批蜂擁去耶洛奈夫淘金的熱潮開始的時候。

    我當時正在靠近大奴湖沿岸的地方勘探。

    那時我有個合夥的,名字叫海米·埃克斯坦。

    海米是俄亥俄州人。

    他曾經做過服裝生意、舊車推銷員,我猜,還做過許多其他事情。

    他有闖勁,而且能說會道。

    可是他自有一種讨人喜歡的手腕。

    我想,就是那種所謂的魅力吧。

    他到耶洛奈夫的時候,身上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