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諸葛亮的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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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到荊州南陽郡。

     諸葛玄在豫章郡為太守,時間很短。

    他是袁術所派的人;漢朝在長安的朝廷另外派了一個朱晧來(朱晧其後死在笮融之手;笮融為揚州刺史劉繇所破;劉繇控制不了豫章郡,朝廷又派了華歆為太守。

    孫策帶兵打來,華歆投降,随孫策回江東,當孫策的上賓;過了相當時期以後,華歆去了許縣,轉入曹操的門下)。

     話說回來,諸葛玄在荊州南陽郡鄧縣,把諸葛瑾、諸葛亮、諸葛均,以及諸葛亮的“小姊”養大成人,把這位小姊嫁給了襄陽縣龐德公的兒子龐山民(當時的鄧縣縣城不在今天的河南省,而在湖北省襄陽縣之北)。

     諸葛瑾于孫權在江東繼承了孫策以後,拜别叔父諸葛玄,奉了繼母(諸葛珪的後妻),離開鄧縣,轉往江東,經孫權的姐夫弘咨推薦,作了孫權的部下。

    從此,諸葛瑾一輩子忠心于孫權,不存“跳槽”、換老闆的念頭。

     諸葛亮與諸葛均,由于命運的安排,先後作了劉備的部下,與諸葛瑾天各一方,各事其主。

    他們三人在私底下的兄弟骨肉之情,完全不曾因“政治立場”不同而有改變,依然是休戚相關的同胞。

    同時,他們也絕不因為是同胞兄弟,而試圖互相勾引,使對方不忠于其主。

    這不是容易做到的事,而他們做到了。

     晉武帝司馬炎,叫陳壽編訂諸葛亮的文集,編成之後,陳壽呈獻給晉武帝,附上了一篇“表”。

    陳壽在這一篇“表”裡,暢論諸葛亮的一生如何多彩多姿,也強調了他死後梁、益二州的人民,“至今”仍十分對他懷念,“雖甘棠之詠召公,鄭人之歌子産,無以遠譬也”。

     “表”中的“至今”二字,是指的“直到晉武帝泰始十年”(公元274年),上表的一年,距離諸葛亮去世的一年(後主建興十二年,公元234年),已經有了四十個年頭。

     後來的曆史證明了諸葛亮不僅被懷念了四十年,而且已經被懷念了一千七百多年,直到我們的今天;不僅被梁、益兩州的人民懷念,也被全中國的人懷念(東漢與蜀漢隻設益州,沒有梁州。

    梁州是魏國朝廷,把漢中即陝南等地,從益州分出來設置的)。

     陳壽在“表”裡說,諸葛亮“少有逸群之才、英霸之器,身長八尺,容貌甚偉”。

    他不僅榮膺劉備的三顧,也深受孫權的“敬重”。

    到了劉備死後,後主繼位,諸葛亮綜攬軍政,“立法施度,整理戎旅,工械技巧,物究其極,科教嚴明,賞罰必信,無惡不懲,無善不顯”;辦到了“吏不容奸,人懷自厲,道不拾遺,強不侵弱”。

     這幾句“論定”諸葛亮的治績的話,是當時一般人的“公論”,陳壽并未“過甚其辭”。

    事實上,出于陳壽之口,更為客觀。

    陳壽的父親,曾經是馬谡的參軍,于馬谡戰敗以後連帶地被諸葛亮處罰。

    陳壽本人,也曾經為了某一件事,被諸葛亮的兒子諸葛瞻處罰過。

     後代的史論家,卻頗有批評陳壽不夠客觀,責備陳壽,說陳壽為了“私怨”而在“表”裡寫了下列幾句話:“亮才于治戎為長,奇謀為短,理民之幹,優于将略。

    ” 陳壽的批評是否恰當,為另一問題。

    他确是并沒有為了“私怨”而作出如此的批評:他不曾為了父親的被罰,而說同時被治罪的馬谡好;也不曾為了自己被罰,而說諸葛瞻不好。

     陳壽不曾否認諸葛亮有“治戎”之長,所批評的隻是諸葛亮短于“奇謀”、“将略”。

     陳壽而且找出三個理由,來解釋諸葛亮何以“連年動衆,未能有克”:第一,“所與對敵,或值人傑”(例如晉武帝的祖父司馬懿)。

    第二,“衆寡不侔,攻守異體”,魏方的兵多,蜀漢的兵少,彼此相差太遠,不成比例(魏有十三州部之中的八個州,一個部;蜀漢隻有一個州。

    司馬懿的兵力,号稱有三十萬,事實上有多少,待考,比起諸葛亮的十萬應該是多到一倍以上)。

    諸葛亮采取攻勢,司馬懿采取守勢,攻難守易。

    第三,諸葛亮的才能,比得上管仲與蕭何。

    但是管仲找得到王子城父,蕭何找得到韓信;諸葛亮在他的同時的人之中,找不出王子城父與韓信這樣的人作為助手,因此就在功業上不能有管仲、蕭何的成就。

     陳壽的解釋,是既公平而又沒有火氣的。

    倘若他僅僅指出這三項諸葛亮未能在軍事上達到“龍骧虎視苞括四海”的原因,而不加什麼“奇謀為短”,“理民之幹,優于将略”的按語,後世大多數的崇拜諸葛亮的人,就不會責備陳壽對“私怨”未能忘懷。

    因為,既然是對手方“或值人傑”,“衆寡不侔,攻守異體”,又找不出王子城父與韓信那樣的人作為助手,諸葛亮即使有“奇謀”,也不敢輕試,即使長于“将略”,也難以實施。

    怎麼就可以因他之“連年動衆,未能有克”,而說他“短于奇謀與缺乏将略”呢? 打仗的事,勝敗不系于一方,而系于雙方,單就某一方而論,統帥有将略與奇謀,未必就能夠每戰必勝;所需要的别的條件,還多得很。

    陳壽犯了“以成敗論英雄”的毛病。

    況且,諸葛亮并不曾敗。

    他雖則沒有來得及拿下長安,卻也達成了“以攻為守”的任務,使得蜀漢先後免于被張郃、司馬懿占領,以延長了幾十年的生存。

     諸葛亮“以攻為守”的戰略,與現代軍事科學中的“攻勢防禦”的戰術,不謀而合。

    他的“将略”,非同時的若幹“人傑”可比。

    陳壽本人,對軍事完全外行,懂不了諸葛亮的将略。

     裴松之引了一位“袁子”的話,說諸葛亮用兵“止如山,進退如風”。

    這一位袁子,生存于諸葛亮死後僅有數十年之時,所聽到的“口碑”很多,所說的極可能是事實。

     一個帶兵的人,能夠“止如山”,這已經是了不起了。

    嶽飛也做到了這一點。

    嶽飛使得金兵感覺“撼山易,撼嶽家軍難”。

     諸葛亮不僅能叫他的部隊“止如山”,又能叫他們“進退如風”。

    這還了得。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将領實行了閃電戰,所用的是飛機、卡車、大炮、坦克。

    諸葛亮到了第五次與第六次對魏戰役,才分别有了木牛與流馬。

    這兩種運輸工具,依然是倚仗人力,隻是略為省力而已,他在頭四次的戰役中,連木牛流馬都沒有。

    他竟然能夠把部隊運動得“進退如風”!他不是第一流的将才是什麼? 《三國演義》的作者把木牛流馬描寫成自動的、不用人力或獸力的運輸工具,使得許多人以為這是神話、造謠,根本不曾有過那麼一回事。

    其實,木牛流馬諸葛亮的的确确是發明了的。

    雖則并非自動的運輸工具,而隻不過是略省人力的運輸工具。

     諸葛亮也設計了“八陣圖”。

    可惜,這“八陣圖”又被《三國演義》的作者形容成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