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個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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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吃飯吧?” 酒勻問道。

     “嗯,不過我習慣晚吃飯了。

    ” 今天下午,酒勻突如其來地給元麻布打來了電話,說如果方便的話,希望她能于傍晚7點左右到新橋的事務所來。

    前幾天太忙沒有時間,所以想再詳細地談一談……“我在上周末去了四國。

    ”開頭的這句話一下子勾起了阿惠的好奇心,于是阿惠馬上問清了酒勻事務所的具體位置。

    她本來不再想和他談什麼了,可是——“那我們談完了再去吃飯可以嗎?” “啊,沒關系。

    ” “反正我們吃完飯我再回來,正好送你走。

    ” “礙…您家在……?” “我在公寓,就一個人。

    ” 酒勻看到阿惠用十分吃驚的眼神盯着自己。

    便笑了起來:“我和妻子三年前就離婚了。

     雖然說這對生活來說是不太圓滿吧,但更重要的是對一個律師來說,這一點似乎也不太有利。

    “ 頓了頓後他又說下去:“——,就像我在電話中說的那樣,我于上個周末去了高知縣的南國市和土佐山田叮。

    ” “是特意為我的事……?” “不,就算是偶然吧,因為星期五我正好有事去高松。

    我的老家是高松,小學的一個同學在當地開了一家飯店。

    他在開張那天請我去參加開幕大會,反正星期六也沒有事兒了,又不想去一天就從四國返回,于是就幹脆去了趟高知。

    ” “……” “開始我先去了南國署,刑事科的股長中條警部補正在署裡。

    他把前年發生在釣谷礦山的爆炸事故對我詳細地說了一遍。

    他對你的事記得還很深哪!” 頓時,中條警部科那略微肥胖的身材、氣色很好的圓臉又浮現在阿惠的腦海中。

    但不知為什麼,同時在她的心中也産生了一股不可名狀的苦重感。

     “好像東京的池袋署也跟他們聯系過,他也知道了土佐山田的那名叫鹽尻的人被害的事情。

    ” “那您……去南國署是怎麼說的?” 阿惠問道。

     “我就說,一位叫阿惠的女士向我咨詢了關于鹽尻事件的一些法律上的事情,正好有個機會到這兒,便想來聽一聽當地警方的意見。

    ” 酒勻一副輕松的樣子。

     本來隻想和他簡單談一談,誰料到他居然一下子去了高知……前幾天感覺到的不安和焦急又在心中湧動了。

     “關于前年發生的爆炸事故,看樣子中條警部補還沒有完全理出個頭緒來,他也懷疑你好像沒有講真話。

    我從他的言談話語中有這麼點感覺。

    ” 酒勻毫不掩飾地說道,這和他第一次與阿惠見面時的鳳格一樣。

     “對了,我聽你說,事故的前一天,也就是8月5号的晚上,鹽尻先生約北村先生去高知喝酒。

    但北村先生卻失約了。

    據警方講,這句話因為隻是鹽尻的一面之辭,所以不可全信。

    但據當時的了解,好像從4号起就沒有人再見到北村先生了。

    ” “這不可能,我和我的家裡人都見到他了。

    直到事故發生的那一天,北村還和平時一樣在家裡和礦上幹活呢!6号早上是他開着客貨兩用車把我父母和弟弟送到礦山的,全部一塊兒遇難了!” 阿惠有些激動地說道。

     “可是做為證人的你的父母和弟弟都不在了呀!隻剩下你一個人。

    隻憑你一個人這樣說,别人誰也不知道真相。

    據說最後見到北村先生是在3号傍晚收工回來的事情。

    ” “真相……難道說我是在胡編……” 阿惠由于生氣,兩頰不由得漲得通紅。

     “我聽說做為律師應當相信委托人的說法。

    在任何時候都應當站在委托人的立場上吧? 是這樣的嗎?“ “委托人。

    你是我的委托人嗎?” 酒勻問道。

     “不。

    我不記得我委托過您什麼事,隻是和您談一談而已。

    ” “啊,我記得也是這麼回事。

    但我當然相信你,也打算在任何時候都站在你一邊的。

    ” “……” “阿惠,我問你,你和你丈夫之間的關系怎麼樣?” “和平常人一樣,和上次我對你說的一樣。

    ” “也有的夫妻關系比平常的人要好。

    要過于好了,丈夫可能會對自己的妻子過分‘保護’……”“您想說什麼?” 阿惠的語氣中明顯帶出了憤怒。

    但酒勻仍不動聲色。

     “有這麼兩個事實:事故現場沒有找到北村先生的遺體;事故的兩天前沒有外人證明見到過他本人。

    這便有兩個暗示:第一,就像南國署懷疑的那樣,北村先生也許與你合謀設計了一個什麼借口,在事故發生前便去了什麼地方。

    當然,他在爆炸裝置上做了手腳,以緻使你的父母和弟弟不幸身亡;在這之後。

    北村先生和你仍保持着暗中的聯系,他下礦山躲到了什麼地方,當然這一點做得沒有一點破綻。

    ” “難道就不要那個礦山了?” “下面就是關于這一點的第二個可能性,也就是說,北村先生的失蹤與爆炸事故一點關系也沒有。

    ” 阿惠默默地搖了搖頭。

     “北村先生因什麼理由,于8月4日就消失了。

    而在那兩天之後,發生了一起‘偶然’的事故。

    三個人同時遇難。

    于是你也認為北村先生已經和他們三人同時身亡了。

    ” “為什麼我會這樣說?!” “難道這不能成為為什麼北村先生失蹤的一個理由嗎?而且我是有兩個假定,其中之一是北村先生未得到你的認可便失蹤。

    在這種情況下,你和他取得了聯系,決定借這個機會也造成他同時遇難身亡的假像。

    我這樣講,是不是太過頭了?” 酒勻用觀察阿惠有什麼反應的神色盯着她,于是阿惠冷冷地瞪了一眼酒勻。

     “還有一個可能哪。

    北村先生根本沒有和你商量。

    就‘自行’失蹤了。

    關于這一點我有兩條理由。

    首先,他違背了你的意志。

    扔下家業一走了之,而兩天後事故發生後,你始終在心中留下一個疑團:他到底死沒死。

    還有一條……”“住口吧!” 阿惠突然憤怒地大吼一聲。

     “請别這麼胡編亂造了。

    太無聊了……先生是不是忘了您說的第一個可能性了?我認為我丈夫确實在爆炸事故中死了。

    由于他幾乎是裸體作業,因此他被炸得粉身碎骨,一點遺骸也沒有找到。

    甚至沒有一條布絲。

    相庭先生和阿俵先生的想法我不清楚,我隻擔心這一點……您詳細地了解了我的過去……既然這樣,那我們之間也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下次再說吧,對不起,告辭了。

    ” 阿惠緊緊地咬着嘴唇站了起來。

     當她穿過書堆走到門口時,酒勻那若無其事的話音又從她身後傳過來。

     “我還打算再做其他的調查。

    ” “……” “我還有一件讓你吃驚的事,不想聽一聽嗎?” 聽到這話,阿惠果然有點兒猶豫了,而趁這個機會,酒勻去廚房沖了一杯咖啡走了過來。

     “怎麼樣,聽一聽吧,聽聽我出色的調查結果吧。

    先喝口咖啡,聽一段音樂。

    ” 說完,酒勻把咖啡放在了桌子上。

     實際上,阿惠井沒有花錢委托他做什麼,而他卻花費自已的時間和金錢。

    去了那麼遠的地方。

    而且他也并沒有要求自己支付這筆費用。

    這樣看來,他也許是在認真地對待自己的事情。

     而且看上去他并不是在無中生有說這番話的,因此也許聽一聽是明智的。

     阿惠對酒勻的這些話再也恨不起來了,她無可奈何地又坐在了沙發上。

     “我去南國署,也打聽了一下那名叫土井元次的礦山工程師摔死的事件。

    ” “可那後來什麼結果也沒有……” 在那個事件發生一個多月後的去年10月中旬,中條警部補給自已在四谷的宿舍打來了電話,告訴自己死者的身份已經查明,而且還問自己知道不知道什麼線索,但自己回答什麼也不知道、從那以後就一點消息也沒有了……“呀,那個事件似乎一點進展也沒有。

    南國署在事實上也中斷了調查吧。

    事故發生的前一天,一名叫土井的男人給你住的房間打電話的事,你也沒有對警方講吧?所以我也被蒙了。

    ” 酒勻說完又看着阿惠,看她有什麼反應。

     “可是我聽中條警部補說,他們曾有一兩條線索。

    一個是在解剖了土井的屍體後明白的。

    他從二十來米的懸崖上摔下來後,不是當時就死亡的。

    據法醫判斷,他又活了兩三個小時。

    當時在現場時由于沒有條件,法醫隻能做出最初的判斷,但回來經屍檢後根據他的腦挫傷和肺損傷才又确定了後來的判斷。

    ” “我記得說他的死亡時間是那天下午1點到2點之間。

    ” “那麼就可以追溯出他摔下的時間了。

    也就是說,他是上午10點到12點左右摔下去的。

     因此,萬一是他殺,那麼就可以包括了兇手的作案時間了……“于是,阿惠心中微微一動。

     那一天——自己和阿俵是早上呂點半離開的旅館,然後趕到相庭住的另一家稍微高檔一點的旅館的。

     當時相庭正在大廳喝着咖啡。

    雖然直到前一天也沒有明确什麼時間走,但因為他說東京還有事情要辦,所以最後才定下來要乘10點50分的飛機返回。

     9點半出租車來了。

    當時隻是自己一個人去機場送的相庭,而阿俵說是要去公司的礦山現場檢查一下。

     相庭和自己乘坐的出租汽車于10點10分左右到達了高知機常辦完了乘機手續後,相庭再次約自己去了機場的吃茶店。

    大概是10點45分吧,廣播裡招呼旅客們登機。

    相庭聽到後起身,加入隊列中向登機口走……“另一個有意思的事情是,土井在發生事故的前一天和你同乘一架航班到達高知、他住的旅館是在離你很近的堺町。

    這使人很容易就猜測到他是在跟蹤你。

    ” “南國署也這樣懷疑嗎?” 阿惠問道。

     “當然了。

    不過……中條先生在下這個結論之後也不明白原因,他說他不掌握土井和你到底有沒有接觸的情況,并認為即使有接觸,也看不出你有什麼要緻他于死地的動機。

    ” 但實際上他的确給自己打來了電話。

     “這會兒沒有别人,咱們是一對一的談話。

    那麼,他到底又給你打過電話沒有?如果沒有,我想你肯定會後悔的。

    ” 當對方要告訴自己電話号碼時,自己卻一下子挂斷了電話。

     在那之後,再沒有電話打進來。

     土井元次知道“關于那個釣谷礦山”要發生什麼事。

     雖然這會兒自己和酒勻是“一對一”的談話,但自己仍不想對他說出全部情況。

     難道土井沒有給相庭打過電話嗎? 如果土井一直在跟蹤着自己,那麼會很容易地知道相庭住的旅館的吧,因為阿俵和自己是把相庭送到了旅館後才回到自己住的旅館的。

     土井對相庭說什麼了? 阿惠感到胸中一陣苦悶,似乎有了什麼結論。

     那麼……鹽尻。

    鹽尻知道了某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便接近相庭;而相庭發現鹽尻是一個一直執著地愛着自己的人後,會不會動了殺機——阿惠心中一緊。

     土井對相庭還說了什麼事?如果是要毀掉自己的事的話……? 阿惠的眼前再次浮現出随着緩緩的隊伍走向登機口的相庭的身影。

     自己是在看不見他的身影後才離開的那裡。

     但後來如果相庭根本就沒有上飛機,而是迅速返回的話,從位于南國市的高知機場乘車到達釣谷礦山隻有三四十分鐘的路程……“啊,因為我星期日剛剛回來,在東京什麼事也沒有幹,便先去了航空公司,了解到一個情況。

    ” “航空公司……?” 酒勻把杯中的咖啡一飲而荊“對,是了解關于去年9月8日星期一上午10點50分由高知開往東京的乘客的事情。

    ” “那麼長時間的事情了航空公司還會給你查?” “也許一般人去會拒絕的,但正好那兒有我的一個‘内線’。

    我有一個大學的同學,他的朋友是航空公司的一個部長,也就因為這個,我求他幫忙,這才查了一下去年的航空登記。

    ” 酒勻說到這兒,故意賣關子似地頓了頓,又倒了一杯咖啡。

     “乘客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