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沉默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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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銀行、地方銀行的分店,以及阿惠從未聽說過的信用社等等,沒有規律。

    活期存折和支票是位于澀谷的信用銀行的。

     偷看養父的存款是不應當的,但阿惠還是看到了。

    可是,身兼數職的一個實業家就應當有這麼多的存折嗎? ——但阿惠翻開任何一個存折都感到十分意外,而且這種意外近乎到達了失望的地步。

     阿惠認為哪本存折上都應當有幾千萬日元的存款,但她卻沒有看到。

     因為她看過的相庭的存款折子上最高數額也不超過100萬日元。

    其中甚至還有兩萬、三萬的。

    最後他又看到一本存折上是200萬日元,一本活期的是20來萬日元。

     11本加起來,總額也不過是400萬日元左右。

     而且分散儲蓄所得的利息肯定要低于合并儲蓄的利息。

    那麼他這種儲蓄方式又是為了什麼呢? 阿惠擡起了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她感到了神經的疲勞。

     難道相庭把平時使用的名片放到了公司裡? 如此說來,家裡隻放着少量數額的存款存折,而數額較大的存折都存在了銀行的保險櫃裡了吧……? 阿惠又重新看了一下這兩個抽屜的盡裡面。

     她從這三個名片盒中各取出一張名片後,把抽屜又鎖好了。

     阿惠拿着名片進了起居室。

     她帶着滿腹狐疑來到電話機旁。

     阿惠一邊看着名片,一邊給“新日本礦業研究所”打電話。

    但電話未通,卻傳來了一個女聲:“您撥叫的電話号碼現已不使用。

    為了确認,請再撥打一次。

    ” 這天夜裡,阿俵帶着一身濃重的酒氣來到了三田公寓。

    他說公司裡為一名調走的同事開歡送會。

     徹好了茶。

    阿惠看着他那高興的樣子,便對他講了今天自己的發現。

     “——我看到‘東礦開發’的名片了,可我覺得像是幻覺似的,不太明白。

    ” 她雖然這麼說,但卻隐瞞了她偷盜相庭的鑰匙,又配了後備鑰匙,乘相庭不在家時幹的事實,隻是說偶爾拉開抽屜時看到的。

     “我按那号碼打了電話,可沒有人接。

    ” “可萬一對方有人接你打算說什麼?” 阿俵兩眼瞪得溜圓,鼻翼煽動着,醉眼悻悻地反問道。

     “那我可沒有好好想。

    我不過是問問相庭先生在不在,可電話沒打通—一”“真的? 這可太奇怪了—一下一個公司呢?“ “啊,享榮礦業。

    地址好像是在八丁崛。

    接電話的是一個女辦事員,說經理外出了不在公司,有事她可以轉告,說完也挂上了。

    ” 阿俵呆呆地看着阿惠,深深地出了一口氣。

     “——可是,這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星期六是休息日,公司一般會休息的,可說這個号碼不用了,就是這個公司被取消了。

    ” “……” “就像相庭先生本人說的那樣,礦産資源屬于國家資源,但不可能把偌大的一個國家的旮旮旯旯兒都查遍。

    這樣就不免挂一漏萬。

    于是有許多的熱心人便去探尋。

    其中就有許多社會地位很高的人也從事這項工作。

    由于多種原因,這些人不願意說出自己的名字,有時便‘制造’一個合适的法人,對外進行使用。

    調查一結束,這個‘法人團體’便結束了,這樣的事情不在少數。

    ” “可礦山工程師不是才幹這種事嗎?” 此時此刻,阿惠的頭腦裡又浮現出在釣谷的礦山舊址懸崖下摔死的叫土井的男性礦山工程師的事情來。

     “哈哈哈!” 阿俵拍打着膝蓋笑了起來:“原來你不明白這一點啊!我問你,相庭先生是礦山工程師嗎?——而且,礦山工程師也會有最好和最差之分。

    一般的礦山工程師,很容易給人一種不好的印象,這些人常常欺騙投資者說某某山裡有什麼礦産資源,而實際什麼也沒有。

    當然其中也有有良心的工程師,但他們也是在為投資者服務,有時調查也有錯誤,也不好和本質惡劣的人區别開來。

     為此,相庭先生便自已出資金從事調查、開發等一體化經營,現在的鹿兒島的金礦和秋田的銅礦就屬于這種情況……“于是阿惠便回憶起自己還沒有看到這兩個公司的名片。

     但是,即使是這樣,阿惠心中的猜疑也多少有了點地減輕。

    一件事一件事雖然說是偶然的。

    但自己也并不能提出任何有力的反證來。

     于是,阿惠的内心開始對自己産生了自責……“無論如何也不要有什麼擔心了。

    阿惠,還是要帶着上了幸運之船的心情好好生活吧!” 阿俵用一種鄭重其事的笑看着阿惠的臉。

     “說起來相庭先生的事情畢竟是經過了一流的偵探社進行了調查的呀!而且那個調查再詳細不過了。

    就像我說的那樣,他一旦成了有這麼大産業的人物。

    生活中就不得不扮演多種角色,過着與一般人不同的複雜的生活。

    如果你一一問到的話,就是靠解釋也不可能完全理解的。

    反正你現在已經是一位大資本家的女兒了,以後你慢慢就明白了。

    ” “——那麼。

    你的車買了嗎?” “埃我打算買一輛‘塞力卡’的新車。

    ” “貴不貴?” “加上稅金共350萬日元,不便宜,可我盼了好久了,反正我特别想買下來。

    ” “可是這錢……” “當然要貸款的了。

    别擔心,現在利息很低,正好可以買。

    ” “可我們結婚也要花錢呢!” 雖然無法正式入籍,但兩個人已經經常自然而然地談到“結婚”這一詞了。

     “啊,那當然了,我在青山那一帶找到了一處比較高級的公寓了。

    ”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吧,阿俵的聲音也因過于興奮而高了起來。

     “老子就要搬進去了,就像被阿惠養活着一樣。

    那是一套兩居室的房間,面積可不小呢!” “可你現在不是還住在六張草席大小的公寓裡呢嗎?” “我馬上要和獨身時代告别了,而且要過上富人的生活了!我們用空手創造了愛,再也不是貧民百姓了!” “我們不是可以大把大把地自由花錢了嗎?”這是他幾天前說過的話。

     這句話時時在阿惠的腦海中出現,使她感到一種不祥的預兆似的。

     “我說,一敏先生。

    聽我慢慢說,别慌慌張張的。

    ” 阿惠改變了語調。

    這句話果然有效,她看到了阿俵那充滿了醉意的眸子裡漸漸地定住了眼神後才又再次開口說道:“你說到相庭先生的什麼财産,他可是連一分錢都沒有給我。

     我雖然是他的養女,可實施繼承權是很遙遠的事情。

    我想我不能等着他養活我,我還要自食其力地生活呀!“ “……” “一旦可以自由地使用他的财産時就不必擔心這一點了。

    相庭先生的身體很健康,你我成家後住在一起,他也隻會支付生活費,而決不會馬上給一大筆财産的!” 盤腿坐在草席上的阿俵慢慢地晃了晃身子,兩眼直呆呆地盯着阿惠,像考慮好了什麼似地,流露出了奇異的光澤。

     “很遙遠的事……” “不是嗎?” “要是有了意外呢?” “啊?” “——我不太清楚啊,反正我聽說相庭先生好像得了什麼重玻估計活不太長了。

    ” “這……這不可能!” 阿惠十分驚訝。

     “是的。

    看上去很健康,而且他本人也一點沒有注意到,他的疾病正在發展中。

    ” 阿俵皺了皺眉,面部表情十分深刻。

     “病?什麼病?” “是胃癌,已經轉移了。

    ” “從哪兒聽來的?” “我從相庭先生的秘書,以及和他關系很好的人那裡聽來的。

    我們經理也講過這件事兒。

    ” “什麼時候?” “有些時候了。

    過年後相庭先生不是做過一次健康體檢嗎?大概是從那個時候就查出來了。

    ” “胡說——” 阿惠情不自禁地大聲反駁道。

    她雖然不相信,但心中卻劇烈地悸動起來。

     1月6日和7日兩天,相庭确實到築地的綜合醫院進行了健康檢查,那兩天自己一直在跟着他。

     體檢結束後,相庭問完檢查結果後是容光煥發地從診察室裡走出來的。

     “這陣子我覺得胃有些不舒服,老是忙,早一天檢查一下就好了。

    不過,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這下我放心了!” 當時相庭是開懷大笑的。

     阿惠的心裡又一驚:會不會是因為到了晚期,醫院沒有對他講? 但為什麼不告訴自己?做為養女,自己是他身邊唯一的親人——也許是怕自己從表情上讓相庭知道,才轉告給了第三者? 然後在周圍傳開,傳到了阿俵的耳中……? “奇怪,我才不信呢!” 阿惠再次喃喃自語道。

     不對他本人講,他就不會住院得到治療,這不是害了他嗎? 而且,相庭從哪兒看像是個重病人? 平時根本看不出來!他每天精精神神的,氣色十分好,體重也不減少,食欲旺盛,在這段時間裡……對,就連他那次感冒自己都懷疑——但是,如果阿俵被人騙了呢? 相庭本人? 相庭故意把自己要病死的消息洩露給周圍的人……? 那是為什麼? 不知道。

     那就是說阿俵的情報是準确的? 這樣的事情可是開不得玩笑的。

     相庭将不久于人世,而他本人還不知道,或是他為了不使自己過于悲傷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想到這裡,阿惠感到周圍頓時昏暗了下來,自己的心中充滿了悲痛。

     “我怕你受不了這突然的打擊,要不早就對你講了。

    而且……今天對你講也不晚,你要有思想準備。

    反正你繼承巨額财産的事情。

    隻是時間問題了。

    今後我們也會過得奢侈一些了。

    錢不錢的,就一點也不必擔心了。

    ” 阿俵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笑着說道。

     這個人變了——阿惠感到心中一陣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