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丁福保指導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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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五馬路古玩市場去上市,标明價格是每套銀元二百四十元,隻有三天,就銷售一空,獲利之厚,出乎意外。

    此後每隔兩月又取出十套八套,聲明這些成套古錢,供應是有限度的,過了限度,千金難買,因此購者争先恐後,價值也逐漸提高。

     第七步:再向外國博物館去推銷。

    從前外國究竟有多少博物館?向無調查。

    丁翁雖是早期日本留學生,但也不清楚日本有多少博物館。

    我就建議丁翁,向各國領事館贈送《古錢大辭典》一部,并發出一份公函,請他們調查自己國内有多少博物館,聲明每一博物館送《古錢大辭典》一部,這樣一來,就獲得了世界各國博物館的地址。

    記得其中以日本博物館數字最多,英國次之。

    那時全世界博物館已有四五百家,于是第二度再各送《古錢大辭典》一部,并附“泉品寶鑒”圖樣一份,每份價格提高到四百銀元。

    這一下子,就把泉品寶鑒遍銷到全世界。

    這“泉品寶鑒”究竟銷去多少?我不便細問,不過我知道,丁翁在虹橋路(今淮陰路)買進的一塊地,就是賣古錢的收獲,後來建了一座規模極大的虹橋療養院。

     這次全部計劃是我出的主意,泉品的鑒别和摹鑄全是丁翁自己做的。

    他認為我對生财之道已獲得了門徑,并屢次在他的兒子丁惠康前提到我足以傳他的衣缽,這是丁惠康親口和我說的。

     丁翁事後問我:“應該怎樣酬謝你?”我說:“你教了我生财之道和理财之方,我已一生受用不盡,哪敢領酬!”他封了一包紅封袋,我堅決不受。

    後來,他除了送我一套“泉品寶鑒”之外,以後每年農曆新年,我去拜年,他總是用紅紙包好銀元若幹枚,作為我的利市,最多一次給我二百大洋,要我捧了回去。

    我因為取“利市”的好兆,也歡歡喜喜地接受。

    大約受了數年之後,我才堅辭而罷。

     虹橋療養院落成的一年,丁翁未忘當年的諾言,要我作一部《實用醫學》。

    書成之後,他親自為我增訂,由他辦的“上海醫學書局”出版,書面上印出“丁福保陳存仁編纂”,兩人名字是并列的。

    這是他存心獎掖我,要是論年齡與資望,我是望塵莫及的。

     丁福保、陳存仁合編《實用醫學》封面 康熙通寶已成稀見 1949年春,我離開上海到香港,到丁翁那裡去辭行。

    那時丁翁依然精神健旺,面色紅潤,美髯飄飄。

    我向他說明決意離開上海,到香港去謀生。

    他老人家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照你的智慧和能力,到處都有飯吃,可惜我老了,不中用了,否則我一定要和你一同去。

    ”言下似有無限惆怅!接着就走進内室,捧出兩套“泉品寶鑒”送給我,說:“這是你花了很多心血完成的,現在餘剩兩套,我就送給你作為彼此之間永久紀念。

    ”我說:“你的盛情很可感,但是這兩套東西重達一百多磅,飛機隻限帶四十四磅,現在飛機乘客非常之多,超額行李概不接受,所以這兩套東西隻能心領了。

    ”丁翁怅然不發一言,又從袋中摸出兩個銅錢,一個是乾隆通寶,一個是康熙通寶,這兩個銅錢,既厚且重,而且他自己曾經把它厚厚地鍍上一層金,放在手中摩挲為樂。

    他說:“這兩個錢,雖沒有多大價值,不過因為是我日常玩弄之物,送給你,日後你可以睹物思人,留作紀念。

    ”我說:“那好極了。

    ”就拜受而别。

    (按:50年代,有人回上海,我還托人帶一些小禮物送給他。

    那時他的精神還是很好,而且說他還在研究養生之道,一定要活到一百歲,才算盡其天年。

    可是從這次以後,就聽不到他的消息了。

    ) 丁翁送給作者的“康熙通寶” 外國得之視同拱璧 我在香港開業之後,1967年,有一位法國針灸家泰馬史嘉來港訪問我,問起我中國人除了針灸之外,還有一種刮痧方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刮痧是中國古老的“理學療法”,刮痧功能,推動血液循環,引起郁血性的抗病作用,可以祛除病毒,退發熱,開胸膈。

    說時我就拿出丁翁給我的古錢,告訴他舊時民間是用這種古錢蘸一些油來刮磨肌膚,現在銅錢已很罕見,多數改用瓷質湯匙或光滑的輔币,效果也不相上下的。

     泰馬史嘉經過我說明之後,把這個金色燦爛的古錢把玩不已,問我:“這一個古錢是什麼年代制造的?”我指着這個康熙錢說:“這一個是清代康熙年間即1662年到1722年間鑄造的。

    ”外國人對于兩三百年前的東西,都認為是有價值的古玩,堅持要我讓給他,我因為這是丁翁給我的紀念品,表示不能轉讓。

    不料泰馬史嘉夫婦倆苦苦地要求,并且拿出一本旅行支票說:“你要多少代價?就給你多少。

    ”我說:“這不是價值的問題。

    ”正在僵持之間,一位通譯員說:“陳先生!他們夫婦倆既然這般央求你,你就讓給他們一個吧,要是你不肯接受銀錢,他們有一具徕卡照相機,款式極新,香港還沒有見過,你不妨和他交換?”通譯員就同泰馬史嘉用法語談話,他們夫婦二人當場在皮筐中取出一具徕卡相機送給我。

    我一想當時徕卡的代價,值港币一千幾百元,似乎不好意思收受。

    正在推讓之間,泰馬史嘉夫婦已經把那個古錢放入袋中,這宗交易就算成功了,這樣的交易我想想實在好笑。

    不料就在同一天,另外一個乾隆錢卻遍尋無着丢失了! 法國針灸理療雜志封面 泰馬史嘉是一位醫學家,回國之後,便寫了一篇關于中國刮痧療法的論文,并且把這個古錢同時刊出,他也寄了一份給我。

    至今我逢到懷念丁翁時,便把這幅圖翻出來追思一下。

    當年朝朝聚首,現在卻要覓幅照片! 一九五一年,我到英國大不列颠博物館去參觀,果然還見有一套“泉品寶鑒”保存着,我深深感到莫大的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