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元任又回到中央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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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中央研究院奉命一起集中在南京,因為北伐成功後政府南遷(并且日本人在熱河也有戰事時時發生),所以中央研究院的曆史語言研究所也随政府遷移。

    但是南京一時沒有這麼多的房子,所以各機關有暫用舊督署及各衙門的或租民房暫用,而中央研究院本有一部分向來在上海,所以曆史語言研究所也暫遷上海梵王渡小萬柳堂,等南京新址落成時再往南京遷移。

    所内人員的家眷自然也随着南下,臨時在上海各處租房暫住。

    史語所在上海時孟真多數時間仍在北平(那時改北京叫北平了),所務多數李濟之代理,所以我們在回國前就托他們找住房子。

    他們找了信義村的房子,是一種新蓋的老式上海拱堂房子式樣,他們多數人則住在花園村半洋式的房子。

    這次我們路過日本時上岸去玩了一天,到東京去拜望中國公使蔣作賓。

    他的夫人是我小時同學,也是張默君女士的妹妹。

    他們留我們吃了午飯,我們隻稍微看了一下東京就回船了。

     我們回中國船到碼頭時,第一看見唐擘黃太太帶着我們老四小中和奶媽等在那兒接我們。

    小中看見我們都不認識了,我覺得非常傷心不應該給她留下來。

    老二新那說不要緊,你看我一天就可以給她弄到同我們在一道回家住了,真是不知道她用什麼法子半天就熟了,和她們一同玩的好得很。

    我們搬到租的房子裡去一下發現了一個怪事。

    是兩樓兩底的房子,可是買的床二層樓上都搬不上去,因為樓梯太窄,别的地方更不用說了。

    我說另找房子吧,濟之說我替你們找的不能不住。

    我回他你們自己的房子自然也是你找的了,那我們就對換好了,他隻得笑笑作罷。

    (我們向來有幾個人見面必争的,就是丁在君、傅孟真,和李濟之,不過和濟之争的還少點。

    ) 我們隻得另找房子,在憶定盤路住定下來以後,第一樣事是找了我的五妹到上海來關照小孩們,我和元任還須到北平去一趟,因為元任須對清華交差呢,并且搬運我們家具南下。

    十一月二十五動身,二十六到北平。

    我們到的一天是梅月涵夫婦、胡适之、任叔永四個人來接的。

    在車站商量住哪一家,月涵說應該住清華,元任說城裡事還多,并且清華校長有事,你容易進城。

    适之說我太太預備好了,住我們家。

    叔永也說他太太也預備好了,住他們家,并且說我太太很少留人住的,對你們兩位特别,非住我們家不可。

    并且中基會也有汽車,到何處去都便當。

    适之向來怕任太太的(大名鼎鼎的陳衡哲女士),一聽就說那我不敢搶了,我也有一個老爺汽車可以接送你們,就請你們大家天天到我家來吃飯好了。

    如此定下來就先到任家,我陪老梅坐一車,适之叔永和元任坐一車,适之老爺車跟在後面慢慢走,一直到任家。

    陳衡哲高興的很,帶我們看給我們預備的住房在前院,便當的很。

    大家坐下來吃飯,胡太太電話來了,說為何還不回來,我們等着呢,還有别人也在這兒等着呢。

    适之接電話說,該打,我忘了打個電話回家就一直來了,接完電話回到桌上說我回家一定要捱太太打屁股了(适之向來喜歡造空氣說他怕太太的),我就說我們飯後一同去讨情去,免得你捱打,并且我們暫不住你家也應該去一趟。

    因此大家匆匆吃了飯就一陣到了胡家。

    大家說定了每家住幾天,清華也得去住兩三天。

    我們住的和打擾人家還在其次,可是朋友們定了一個單子東家請吃飯,西家邀吃飯,自然都是這一班人來配享的不停了,自然自己也用不着花錢來吃飯了。

    清華也有些人進城一同吃飯或坐談的。

    有一天梁思成請,他的太太林徽音拿出徐志摩兩年前動身到南邊去的前夕忽然寫了一張條幅給他們,文字上有象飛機撞山的形狀(可惜我沒有他的那首詩詞,以後曾登在他文集裡“想飛”篇内),大家都歎惜的不得了。

    我想到他臨走那天晚上拖着一雙拖鞋走出來說,趙大嫂你不大打牌,今天非要你陪着打四圈到我動身止(半夜動身是坐顧維鈞的專機到上海),元任也說他要我做的海韻曲我還沒彈過給他聽過呢。

    林徽音就說彈給我聽也一樣,我就笑了說自然一樣了,那本是你們的故事寫的。

    蔣廷黻就說趙太太不要說穿了好,林微音說不要緊。

    那一晚真是盡歡而散。

    我們一共在北平呆了十七天,任家住了四天,胡家住了九天,清華梅家住了四天,所有的朋友都請了,吃了一大轉,連餡兒餅周那裡月涵都請我們去吃過了。

    沒想到那一次北平一去就一直到現在三十三年沒有再去了,希望我們有生之年還有機會再到那裡,并且我生父母和過繼父母的墳墓都在清華園旁邊呢。

    日子真快,十七天一大些朋友們差不多每天聚會就覺得更快,真舍不得匆匆就回到上海。

    在上海隻住了九個月又須往南京遷移。

    所址是在考試院旁,北極閣下面(北極閣是南京的古迹),除氣象台研究所外其餘新蓋韻房子多數是宮殿式的。

    元任的研究室在三層,特别講究,隔音的地毯都是從北平定制的,照全房間的大小,是一色灰白色的厚地毯,所有各種儀器也都是由外國定購的。

    這些上并不是元任特别的要求,全是孟真預備的(所以因此也特别招人妒忌)。

    因孟真想這些以後都是大家終身的事業了,所有的研究人員都可以安心一意的發展他們專行了,所以各人員們對自己的家庭也都打永久的計劃。

    我因為生長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