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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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禦工事,工事左面剛剛挖出的泥土呈露紅色。

    寒風凜冽,幾個營的士兵都穿着一件襯衣,像白蟻似地在防禦工事上蠕動。

    望不見的人在土牆後面鏟出一鍬一鍬的紅土。

    他們騎馬走到防禦工事前面,觀看了一下,便繼續前進。

    在防禦工事後面,他們碰到幾十個不斷輪流替換、從工事跑下來的士兵。

    他們隻好掩住鼻子,驅馬疾馳,離開這種毒氣彌漫的氛圍。

     “Voilàagrementdescamps,monsieurleprince.”①值日校官說。

     ①法語:公爵,這就是兵營的樂趣。

     他們騎馬走到了對面山上。

    從這座山上可以看見法國官兵。

    安德烈公爵停步了,開始仔細地觀察。

     “瞧,這兒就是我們的炮台,”校官指着那個制高點說道,“就是那個不穿靴子坐在帳篷裡的古怪人主管的炮台,從那兒什麼都可以望見。

    公爵,讓我們一道去吧。

    ” “感激之至,我一個人現在就走過去,”安德烈公爵說道,想避開這個校官,“請您甭費心。

    ” 他越向前行駛,越靠近敵軍,我軍官兵就顯得更神氣、更愉快。

    茨奈姆離法國人有十俄裡,安德烈公爵是日早晨得繞過茨奈姆;正在茨奈姆前面駛行的辎重車隊的秩序極為混亂,士氣也低沉。

    在格倫特可以覺察到某種懼怕和驚慌的氣氛。

    安德烈公爵越走近法軍的散兵線,我軍官兵就越顯得信心充足。

    一些穿着軍大衣的士兵排成一行,站在那裡,上士和連長在清點人數,用手指戳着班裡靠邊站的士兵的胸口,命令他舉起手來。

    分布在整片空地上的士兵拖着木柴、幹樹枝,搭起臨時用的棚子,歡快地說說笑笑。

    一些穿着衣服的和裸露身子的士兵都坐在篝火旁邊,燒幹襯衣,包皮腳布,或者修補皮靴和大衣,都聚集在飯鍋和夥夫周圍。

    有個連的午飯弄好了,士兵們露出貪婪的神情望着蒸氣騰騰的飯鍋,等候着品嘗的東西,軍需給養員用木缽裝着品嘗的東西端給坐在棚子對面圓木上的軍官。

     在另一個更走運的連隊裡,不是人人都有伏特加酒,士兵們擠成一團,站在那麻面、肩寬的上士周圍,這名上士側着小桶,向那依次地擱在手邊的軍用水壺蓋子中斟酒。

    士兵們流露出虔誠的神色把軍用水壺放到嘴邊,将酒一傾而盡,嗽嗽口,用軍大衣袖子揩揩嘴,帶着快活的樣子離開上士。

    大家的臉上非常平靜,就好像這種種情形不是在敵人眼前發生,也不是在至少有半數軍隊要獻身于沙場的戰鬥之前發生,而好像是在祖國某處等待着平安的設營似的。

    安德烈公爵越過了獵騎兵團,在基輔擲彈兵的隊列中間,在那些從事和平勞作的英姿勃勃的人中間,在離那座高大的、與衆不同的團長的棚子不遠的地方,碰到了一排擲彈兵,一個光着身子的人躺在他們前面。

    兩名士兵捉住他,另外兩名揮動着柔軟的樹條,有節奏地抽撻着他的裸露的背脊,受懲罰的人異乎尋常地吼叫。

    一名很胖的少校在隊列前頭走來走去,不理睬他的吼叫聲,不住口地說: “士兵偷東西是很可恥的,士兵應當誠實、高尚而勇敢,假如偷了弟兄的東西,那就會喪失人格,那就是個惡棍。

    還要打!還要打!” 可以不斷地聽見柔軟的樹條抽撻的響聲和那絕望的、卻是假裝的吼叫聲。

     年輕的軍官流露着困惑不安和痛苦的神态,從受懲罰的人身邊走開,帶着疑問的目光打量着騎馬從身旁走過的副官。

     安德烈公爵走進前沿陣地之後,便沿着戰線的前面馳去。

    我軍和敵軍的左右兩翼的散兵線相距很遠,但在中部地帶,就是軍使們早晨經過的地方,兩軍的散兵線相距很近,他們彼此看得清臉孔,可以交談幾句。

    除開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