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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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區分無罪者與罪孽深重者的瘟疫;而他的鄰居巴哈丁先生會死亡。

    雖然剛開始,這些預言讓霍加覺得好笑,但後來他愈來愈感到沮喪。

    現在,他用一種奇怪與可怕的信念,一再談論我們頭腦的内在:仿佛他談論的是我們可以打開蓋子來觀看其内部的皮箱,或是屋裡的櫃子。

     蘇丹承諾的贈予并未在夏末到來,冬季腳步快要接近時,也還不見蹤影。

    第二年春天,霍加被告知一項新的契約登記正在準備中,他必須再等待。

    這段時間,雖然不是非常頻繁,他偶爾也還被邀請到宮中,對一些現象提供解釋。

    例如,對于破裂的一面鏡子、打在雅瑟島附近空曠海面上的一道綠色閃電、在置放處無緣無故裂成碎片的裝滿冰鹹櫻桃汁的血紅色水晶瓶應該怎麼解釋,以及回答蘇丹對我們撰寫的最後那篇論文中的動物所提出的問題。

    回家後,他常常會說,蘇丹已進入了青春期;這是男人一生中最容易受影響的階段,他會掌控住這男孩。

     抱着這個目的,他重新着手寫一本全新的書。

    他已從我這裡了解了阿茲特克的衰敗與寇蒂茲的回憶錄,并且腦袋中早就有了因不關心科學而被釘上火刑柱的悲慘孩子國王的故事。

    他經常談論那些惡棍,他們憑恃大炮與戰争機械、騙人故事及武器,趁好人們睡着時,突然襲擊,迫使對方順從他們的秩序。

    但是,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未向我透露獨自埋首苦寫的東西。

    我感覺到,他起先期盼着我表現出興趣,但在那段強烈思鄉的日子裡,我突然陷入了不尋常的憂郁,對他的憎惡也越來越強。

    我壓抑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假裝蔑視他以具創造力的思考能力從那些廉價購得而裝訂破損的陳舊書籍以及我所教授的内容中推衍出的結論。

    就這樣,他先是對自己,接着是對他所嘗試撰寫的東西慢慢地失去了信心,而我則帶着報複性的快感,冷眼旁觀。

     這段時間他經常上樓到充作私人書房的小房間,坐在那張我打造的桌子前面思考。

    但是,我可以感覺到甚至可以說我就知道他寫不出來。

    我知道,沒有聽到我對他想法的意見之前,他沒有勇氣去寫。

    讓他對自己失去信心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為缺少我那些被他佯裝蔑視的卑微看法。

    他真正想要的是,知道“他們”怎麼想,就是那些像我這樣的人,以及曾教導我相關科學知識,并把那些裝滿學識的隔間和抽屜放進我腦袋裡的“其他人”。

    如果置身與他相同的情況下,他們會怎麼想?這才是他真正迫切想問,卻又問不出口的問題。

    為了等他咽下自尊,找到勇氣來問我這件事,我不知等了多久!但是,他沒問。

    他很快就放棄了這本書,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寫完。

    接着,他又重新展開了關于“笨蛋”的老話題。

    他不再認為值得實踐的基礎科學就是可以分析這些笨蛋為何會如此愚昧的東西,也不再想去了解為什麼他們的頭腦内部就是這個樣子!我相信這些沉重的想法源于絕望,因為他期盼來自皇宮支持的征兆遲遲未能出現。

    時間徒然流逝,蘇丹的青春期畢竟沒有太大的幫助。

     但到了夏天,柯普魯呂帕夏還沒有成為大宰相之前,霍加終于得到了他的賜予,而且還是他自己可以挑選的地方:他被授予的收入來自蓋布澤附近兩座磨坊,以及距離城鎮一小時路程的兩座村莊。

    我們在收割季節前往蓋布澤,湊巧租下了我們以前住過、現在剛好空置的舊房子。

    但是霍加已經忘記了我們在這裡度過的那幾個月,忘記了那些他厭惡地看着我從木匠那裡搬回家的那張桌子的那些日子。

    他的記憶力似乎随着這棟屋子一起陳舊變醜了:事實上,他有着一種急躁的情緒,無法再關注過去的任何事。

    他去村子裡視察了幾次,了解了前幾年這些地方的收入。

    另外,他受到的影響,宣稱自己找到了一種較簡單且迅速易懂的方式來記錄賬冊。

    而關于塔爾渾珠·阿赫梅特帕夏,他則是與清真寺計時室友人閑聊時聽來的。

     雖然連他自己也不相信這項改革的創新與實用性,但他還不滿足于此:因為在他坐在老屋後的庭院裡看着天空虛度的那些夜晚裡,重新燃起了對天文學的熱情。

    有一陣我也鼓勵他,以為他會把自己的理論再往前推進一步。

    然而,他的心思不在觀察,也不在運用心智:他從村裡和蓋布澤把自己所認識的最聰明的年輕人叫到家中,表示将教導他們最高等的科學。

    他派我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