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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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氣,用粗糙的舌頭去舔它的犢子。

    小牛把鼻子伸到母親懷裡尋找奶頭,一撞一撞地吮着乳汁,搖擺着小尾巴。

     良種牛的牛圈就在屋後。

    萊溫穿過院子,經過丁香樹旁的雪堆,來到牛圈前。

    他推開上了凍的圈門,聞到一股冒着熱氣的牛糞味。

    幾頭母牛看見不習慣的燈光受了驚,在新鮮的幹草上騷動起來。

    黑白相間的荷蘭母牛那寬大光滑的脊背在燈光下閃現了一下。

    戴着鼻環、名叫金雕的公牛,在有人經過時想站起來,卻又改變主意,隻打了兩個響鼻。

    帕瓦是頭漂亮的紅色母牛,像河馬一樣壯碩,看見有人進來,就轉過屁股擋住來人,護着小牛,在它身上嗅個不停。

     男管家進來告訴他,上帝保佑,一切順利,但是他又禀報說,荞麥在新式烤房裡烤焦了。

    這消息使萊溫感到惱火。

    萊溫修建的這座新式烤房,部分是他自己設計的。

    管家一直反對使用這種烤房,現在他宣稱荞麥烤焦了,心裡暗暗得意。

    萊溫确信,荞麥烤焦的原因是沒有采取他一再吩咐過的那些措施。

    他很懊惱,把管家訓斥了一頓。

    唯一的大喜事是,帕瓦産了犢,這可是從展覽會上買來的名貴良種母牛。

     書房被拿進來的蠟燭慢慢照亮。

    房間裡熟悉的東西一件件顯露出來:鹿角、書架、通氣孔早就該修理的壁爐、壁爐上的鏡子、父親坐的沙發,還有那張大桌子,上面擺着本打開的書、一個缺角的煙灰缸和一本他寫了字的練習簿。

    看到這一切時,他心中産生了瞬間的疑慮,不知自己是否能安排好一路上幻想的那種新生活。

    仿佛這些生活陳迹攫住了他,在對他說:“不,你離不開我們,你不會變成另一種人,你還像過去一樣:疑慮重重,自怨自艾,本性難移,自甘沉淪,終生期待幸福而得不到幸福,也不可能得到它。

    ” “老爺,這麼快就回來了,”阿加菲娅·米哈伊洛夫娜說。

     “朝這邊照,費奧多爾,把燈拿過來,”萊溫打量着小牛說。

    “它還是像娘!盡管毛色像它爹。

    真漂亮。

    身體長,下腹大。

    瓦西裡·費奧多羅維奇,它很漂亮,是吧?”他對管家說。

    由于看到小牛心裡高興,他對管家在荞麥一事上的不快也就一筆勾銷了。

     “想家了,阿加菲娅·米哈伊洛夫娜。

    作客雖好,比不上家裡好,”他回答她,走進了書房。

     “怎麼會難看呢?哦,您走的第二天包工頭謝苗就來了。

    您要跟他講講價錢,康斯坦丁·德米特裡奇,”管家說。

    “機器的事我已經向您禀報過了。

    ” “庫茲馬,拿皮襖來。

    您去找盞燈,我要去看一看,”他對管家說。

     管家一提這件事,就把萊溫帶進了他那大家大業的瑣碎事務中。

    他從牛圈來到賬房,同管家和包工頭謝苗談了一陣話,然後回去,直接上樓來到客廳裡。